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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真正深入大漠并成功返回的。那茫茫大漠之中,到底有些什么,根本无人知晓。这也给这片土地更增添了一分浓厚的神秘色彩。
虽然已至夏末,在这黄沙遍地的地方,烈日却依旧高悬,地上的沙子被晒得微微发烫,远处的空气在睡起的蒸腾下显得有些扭曲,热风掠过沙丘,扬起淡淡的沙尘,让路人不由得眯起眼。
此时此刻,在沙漠边缘,一个普通的小镇上,迎来了四位看似十分寻常的客人。
一对相貌平凡的年轻夫妇走进了一家冷清的客栈里,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背上背着行李,像是两名家仆。
客栈中除了一张小桌旁喝水的当地生意人,几乎没有人影,有些桌椅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上去极少有生意。
进门的四人向四周打量一番,当先的那名男子笑了笑,对着身边看上去是自己夫人的女子笑道:“这里已经离开绿洲很远,有这么一间客栈已经实属不易。你身子不爽利,今日便在这里歇歇脚,明日再动身罢。”
女子点点头:“好。”
于是男子走到柜台前,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不轻不重地往柜台上一放。
“嗒”的一声,正在柜台后边儿打着盹儿的店老板一下子被惊醒,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迷迷糊糊地往四周看了看,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直到眼前的男子似笑非笑地出声:
“老板,这大白天的,有生意也不做了?”
店老板这才恍然清醒过来,看着这四位其貌不扬的客人,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做,做,有生意当然要做。只是小的几个月也没见有客人进店,不知几位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儿啊?”
“开四间上房,住两日。”
掌柜的有些愣了,点了点人数:“四间?二位不是夫妻么?怎的还要……”却见后面一名男子双目不悦地扫来,掌柜的心下一惊,此人虽其貌不扬,但那一双蓝黑相间的眼睛里却含威极重,当下不敢多言,连忙打住,朝着楼上吆喝道,“好嘞,给四位客官开四间上房!”说着接过男子递过去的银两,笑眯眯道:“几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小店房间算不上太好,只能请几位将就着住了。”
男子淡淡道:“无妨。待会儿记得每间房打一盆水上去。”说着也不等掌柜的答话,便牵起身边女子的手,一行四人走上了楼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四下打量一番,房间虽然不上等,却也不太简陋,看上去较为朴素整洁。
恰好店小二将凉水打了上来,男子让另外两人先去房间收拾行李,然后扶着自己的“妻子”进了房间。
“这两天便在这里安置下来罢,你也休整一会儿。”男子进门,扶着女子坐到床上,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虽然仍旧是那一身装束,却显得整个人都气质一变。
指尖蘸了一点水,往脸颊边轻轻涂抹,一层薄薄的假皮卷起一点边角,然后小心地将其揭下,面容却并未发生明显变化。再蘸水,涂抹,揭下,如此反复了五次,才彻底将易容的假皮全部除去,露出原本俊朗的容貌。
女子如法炮制,脸上那一层又一层的伪装被剥落下来,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庞。
正是白轻墨与凌昭云。
将茶壶茶杯用水洗净,凌昭云将铫子放到门外的泥炉子上将水烧开,在茶杯里放上新的茶叶。淡淡的茶香弥散在房间里,冲淡了沙漠的燥热,温热的茶水流进喉咙里,润泽了几日来干渴的嗓子,清新的质感沁入脾肺,让人倍感舒适。
“自从踏入西域之后,走走停停,这已经有十日的光景了。”依旧是一身普通的粗布衫,那一把标志性的玉扇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抽了出来,凌昭云坐在椅子上缓缓摇着扇子,道,“这已经是最接近大漠的镇子,再往里走可就是真的荒无人烟寸草不生了。你沉月宫接应的人应该不远了吧?”
脸上的人皮面具虽然轻薄,却结结实实贴了好几天,闷得人难受。
“接应的人就在镇上。”白轻墨用凉水洗了把脸,再用毛巾擦干,道,“我沉月宫在西域一直有个分坛,还要往沙漠中走上几十里才能见着。以往这地方什么油水也没有,最多也就是雪升手底下的一批人在这里炼蛊,平日极少启用,现在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凌昭云咂咂嘴:“难怪朝廷从来不管这一块地方,既没人丁又没物产,还都是信奉巫神的,根本捞不着一点儿好处。”
白轻墨点点头,道:“西域的东西极为诡秘,如若魔宫总坛真在此处,倒也说得过去。”
“既然发现了雷如海,那便定然是这儿没错了。”凌昭云喝了一口茶,转而看向白轻墨,似笑非笑道,“你当真还要往里走?我看你这身子弱不禁风还不如寻常女子,偏偏还不肯将那只小狐狸带来。虽然已是夏末,不如月前那么热,但这到底是沙漠,风沙缺水艰苦难耐,你撑得住么?”
“九夜喜寒,要是硬将它带过来;非得半路上把它送回去不可。”白轻墨淡淡道,“我的身体虽然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拖你的后腿。凭你和祈无芳的功夫,若是多碰上几头狼人,想必也是成问题的罢?”
“别总把我和那个三脚猫相提并论……”凌昭云嘴角抽了抽,忽然听见门口“吱呀”一声响,转过脸去,招呼道,“哟,来了?”
推开房门,一男一女两个人从门口走进来。
高大挺拔的男子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已经除去了脸上的伪装,眸中黑蓝相间,在看到凌昭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一张霸气的脸立刻黑成了包公,道:“少爷,您来一趟西域日子过得滋润否?”
凌昭云皱皱鼻子:“哎呀,我闻闻,这火药味儿怎么这么重呢?”
祈无芳咬牙切齿:“凭什么要我扮仆人?本家主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人呢!”
凌昭云意有所指:“你是没伺候过人,但你伺候过狐狸。”
此番来西域,为了隐藏行踪,一行四人装扮成了来自中原的普通老百姓。凌昭云是某户人家的少爷,近些日子新婚娶了新娘子,准备接手家中在西域的生意,于是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仆人来实地考察。这个妻子自然是白轻墨所扮,而那两名仆人则由折阙和看上去身强力壮的祈无芳代劳。
而至于此时祈无芳的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帮凌昭云拎了好几天的行李,还有一点便是,没能争取到身为“丈夫”照顾“妻子”的机会……
祈无芳眼角抽了抽,再看了一眼床上那位一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只好挫败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从凌昭云手中夺过茶杯猛灌了几口,然后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问道:“准备休息几天?”
凌昭云道:“这两日先在这镇上住下,先与沉月宫的人搭上线,把事情弄清楚,等准备好了再往里头去。”
“嗯。”祈无芳点点头,看向白轻墨,“这样也好,要是再往沙漠中,估计过个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着一个村子,就算我们没事儿,你也折腾不起。但这镇上的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魔宫是个什么东西,我们要怎么找?”
“魔宫即便是真在这一块地方,也不可能明晃晃地将宫殿建在地面上,此地百姓不知也理所当然。沙地上能不能建起如此浩大的工程暂且不论,他们既然一直在暗中行事,便必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等着人去将自己一锅端了。”白轻墨淡淡饮了一口茶,这时折阙已经站到白轻墨身旁,为她拆散头发放松,“虽然有雷如海的踪迹,但要真正找到魔宫的所在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祈无芳皱着眉头问道:“现在我们在暗,他们也在暗,这怎么个找法?”
“我们未必在暗,他们也未必不希望我们找到。更何况……”白轻墨勾起唇角,淡淡一笑,黑眸中沉静无波,“就算当真找不出来,我们也能让他们自动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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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梁柱支撑起漆黑神秘的宫殿,柱身上攀援着血色的诡异图腾,血色莲花绽放出妖冶艳丽的美,毒蛇从层层叠叠的花瓣中探出三角形的头来,“咝咝”吐着信子。
黑色的纱帐一层又一层地垂下,遮掩了帘帐后的景象,只余一个隐约的影子,能看见尊座华贵的轮廓,和一个侧倚着坐于椅子上的人影。长袍曳地,黑纱曼舞。
一名老者跪在黑色纱帐前方,弯着苍老的脊背,低头看着膝下的地面,目光微微震颤,似是不敢直视前方。长长的胡须垂落在地上,鹤发鸡皮,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
大殿中空旷而寂静,只余浅浅的却略显压抑的呼吸声,偶尔有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轻轻撩起纱帐,带来丝丝阴冷的寒意,渗入人的骨子里。
老者神经紧绷,额上隐约可见薄薄的汗珠,忽然听得帘帐后一句缥缈的语声——
“……雷掌门,这半个月以来,在外头逛得愉快么?”
听见这看似轻松仿佛漫不经心的话语,那伏在地上被称为“雷掌门”的老者却丝毫不敢怠慢,恭谨地回答道:“回大尊主,老夫在沙漠边缘的镇子上仅仅和当地人打了个照面,绝对没有泄露过多的踪迹。如果中原武林的势力足够强大,定然能将老夫出现在西域的消息带回去。”
原来,这名低于人下的老者,居然正是失踪已久,却在前段时间被人发现踪迹的的青城派掌门人——雷如海!
纱帐后的女子轻轻哼笑了几声,听不出喜怒,却让雷如海僵硬的脸上原本细密的汗珠汇成一滴,缓缓流下,还不敢抬手擦去。
帘帐后的女人,是魔宫的幕后首领,被宫内人成为“大尊主”。他从来没有真正见过这个说话的女人,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的年纪,他只知道,是这个人派人杀死了自己青城派的五百名弟子,并威胁自己嫁祸碧落教与沉月宫,挑起了武林的第一簇烽火,是这个人让青城派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是这个人在五十年的时间里重振魔宫,并以雷霆万钧之势再次将中原武林搅得天翻地覆。而现在,他跪在这里,虽然明知此人就是令青城派覆灭的幕后凶手,自己若是还有一点气节,便应与其拼死一搏以偿夙怨。然而,即便对方每次都是隔着这几层纱帐与他说话,却都能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与发自内心的恐惧,丝毫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因为,几十年的江湖争斗,让他培养出了极其敏锐的嗅觉,他知道,此时自己的性命,正掌握在这个女人的手里,而她若是想要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绝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冷汗顺着苍老的面孔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雷如海咽了一口唾沫,等待女子发话。
“雷掌门亲自办事,本尊自然放心得很。”
呼……
仿佛松了一口气,雷如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看着光滑地砖上自己的倒影:“大尊主亲自交代的事情,老夫当然不敢怠慢。”
帘帐后的女子似乎满意地笑了笑,雷如海终于抬手擦了擦汗,心里觉得自己这条老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身后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束光线从外面照射进来,洒在如黑玉般的地面上。
一个声音恭敬地道:“禀大尊主,风使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