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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雪升惊呼的那一刻,定然是看见了毒素正顺着银钗一路向上蔓延,而在白轻墨那个角度,因为光线的原因,则无法看见青黑色的蔓延。
白轻墨靠在软榻上,轻轻抽了口气,平缓浑身针刺一般的疼痛,费力地抬起手,动了动泛青的指尖。
折阙扶住白轻墨,眼里露出担忧的神色:“宫主……”
白轻墨勾了勾唇角,示意她不必焦急,抬眸望向一旁的雪升:“如今非去如烟谷不可么?”
雪升道:“是。此毒属下无法解开,只能找毒后一试。”
“要多长时间?”
“半个月。”雪升低垂着头颅道,“半个月内若是没能解开……”
白轻墨目光淡淡道:“若那柳非烟也解不开,本宫是不是便该命归黄泉?”
“宫主……”雪升满眼焦急地抬头,却在触及白轻墨目光的那一刻不得不将头低下,“……是。”
“很好。”白轻墨眼中流过一丝微光,一句“很好”将不知其打算的两人弄得莫名其妙,“此前本宫原不想去如烟谷。托青城派的福,今日,却非得逼本宫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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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教。
黑暗的殿堂中,一方巴掌大的椭球状雪白玉璧,静静地躺在精致的檀木架上。晶莹剔透,浑体莹白,在黑暗中绽放着一丝柔和的淡淡光晕。椭球形状的玉璧内,竟然雕刻了一株莲花的轮廓,没有任何人工的痕迹,却每一丝纹路皆清晰无比。莲花静静地飘浮在玉璧的中心,仿佛正缓缓旋转着,散发着淡淡的紫光,仿佛天界瑶池边的云霞,绮丽而炫目,透明而圣洁。
正是沉月宫失窃许久的莲和璧。
兰箫从黑暗里一步步走近木桌,眼眸深沉,目光始终不离发光的玉璧。此时此刻,他站在这里细细地端详着那神物一般的莲和璧,神情莫测,眼中却存有一丝淡淡的玩味与算计。
此时的他已经接到沉月宫受埋伏杀死青城派大长老的消息,也知道了白轻墨已经回到了沉月宫。
那个女人……
明明知道是自己拿了她的莲和璧,却从头到尾始终一言未提,反而很自然地与他坐在了一条船上谈交易。若是旁人,敢这样挑衅他碧落教早已经死无全尸,唯独这个女人……和她相处时,处处皆是算计,却又似一丝算计也无。因为他能想到的,她大抵也能想到;她知道的,他基本上也知道。所有的对话皆是掩饰,又似是完全坦白自己的意图,那些客套,不过是争强好胜之余的一些废话罢了。他与她,势均力敌,分毫不差,竟像是老天弄人一般做出的两个一模一样的元神,只是放进了两个不同的躯壳里。有生以来,真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
兰箫嘴角微微勾起,笑容里隐含的不知是嘲讽还是无奈。
一个人,若是能够接纳自己的对手作为合作伙伴,那么,她若不是傻子,就是有一颗卓越的野心和一盘完美的算计。
拥有这样一个对手兼伙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看着莲和璧中缓缓旋转的紫色莲花,兰箫晶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既然她已经回宫商量与祁家的合作事宜,只要青城派不立刻闹事,自己也可以闲下来几日了。这莲和璧放在自己这儿也已经有了不短的日子,却始终没有半点头绪,仿佛只是一件稀世珍品。如此再浪费时间等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倒不如……
兰箫抬起眼望向黑暗的虚空。
“准备好东西,随本座去一趟如烟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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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酒的香气扑鼻,单飞独自一人坐在酒楼里,一脚架在凳子上,摇晃着脑袋听着小曲儿喝着小酒儿吃着霸王餐,闲人一个好不快活。
他已经在外头逍遥了不少日子,离碧落教主限定的三个月假期已经不剩多少时日了。一想到马上要回去给那个伪君子四处偷这偷那的,单飞顿时觉得浑身不爽快。
身为堂堂影芙门少主,他一辈子怎么吃香的喝辣的也不为过,为啥偏偏遇上了这么个道貌岸然的碧落教主,赔进了自己的大好年华不说,还被失主逮到弄了一身的伤差点残废。唉,这样惨痛不为外人道的经历,光是想想就觉得伤心。尤其是这段时间,碧落教竟然还和沉月宫合作了!
一想到这里,单飞就恨得牙痒痒。好个兰箫,好个白轻墨,一个伪君子,一个毒美人,一对蛇蝎心肠天打雷劈,这两个人凑到一块儿简直就是天下人的悲剧!
眼角瞄到一个模样挺正常的贵公子从自个儿身边走过,单飞换过一只手撑住脑袋,往过道那边一倾身,贵公子正巧从其身边走过,无知无觉。单飞又喝了一口酒,再看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单飞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今儿个的夜宵又有着落了……
正回味着甘甜的美酒,却听得旁边那一桌的人低声讨论着。
“……哎,听说没,青城派派人伏击沉月宫主,结果赔上了大长老的性命,这青城派已经准备倾巢出动说是要掀翻碧落教和沉月宫啊!”
单飞一边喝着酒,一边缓缓竖起了耳朵。
“啧啧,看来这回真的要有一场恶战了……”
“可不是么,青城派位列八大门派之一,被两个年轻人搞得面子丢尽了,哪怕是要破釜沉舟如今也该反击了。”
“是啊,前几日还听说青城派杀了碧落教好几个下属呢。”
“那碧落教和沉月宫恐怕也会损失不少啊……”
哼,哼哼……单飞心里哼哼着,谁让那两个人平日里作恶多端还像天天喝着瑶池仙露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报应来了吧。就该让那两人吃点儿苦头,看他们还敢不敢如此虐待我天下第一神偷……
又有人说道:“……不过啊,我倒是听说碧落教主兰箫和那沉月宫主白轻墨近几日没有在任何地方出现,好像是……失踪了。”
“对,我也听说了。沉月宫主自从离开碧落教回宫后就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那碧落教主就连自个儿下属被杀也没有半点动作,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怎么会这样……”
失踪了?单飞喝了一口酒,皱了皱鼻子。大白天好好的玩失踪有什么意思,那两个人走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好的,恐怕又有什么算盘正打得噼啪响呢!正这样想着,单飞心里又抖了抖。那两个人失踪,绝对没有好事儿,自个儿还是先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出来吧。
头顶上,风云正在开始涌动。
多少大势力正因为一个可大可小的争端已经被卷进了漩涡。多少人想要避开,可是,云层后往往有一只翻云覆雨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人们的咽喉。
第19章 那应金粉不兼香()
群山环绕,青峰翠岭,幽谷听溪,鸟兽虫鸣。瀑布如一条银白色的衣带从山腰上挂下,水声不大,却哗啦啦地在山谷中回响,意境幽远深邃。鸟儿在不知哪一棵树中隐藏了行迹,发出啁啾的鸟鸣声,活泼而清丽。五颜六色的鲜花点缀在茂密的草丛中,优美而轻巧,然而,只要是知晓自己身在何处的行人,都明白这些花……不能碰。
——如烟谷。
毒后柳非烟的地盘,一棵树,一株草,哪怕是一只蚊子,恐怕都是带着致命□□的。若是运气不佳不小心沾上了,大抵就该变成这些花花草草的肥料了。何况……这山谷中最毒的,还是谷主——柳非烟。
毒后早年横行江湖,几乎所有被她下了毒的人最终都死于非命。而且,柳非烟此人脾气极为古怪,虽然解毒的功夫与下毒皆为顶尖,却只下毒不解毒。除非欠过别人的人情,柳非烟一般不会帮其他人解毒,任人下跪磕头死乞白赖都没有用,这所谓的毒后就是一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只是偶尔碰见顺眼的人会帮忙点拨一番,算是遂了她自个儿的心意。
毒后已经隐退江湖二十年之久,外界传闻她定居在世外桃源如烟谷,不知服了什么长生不老药,二十年过去,容貌却丝毫未变,仍保持着当年的青春美貌。然而因着毒谷和毒后的名号,鲜少有人打搅这如烟谷的清净,因此,毒后柳非烟之名便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此时,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行驶在入谷的小路上。
马车仅有一人驾驶,另有两人跟随在马车边上。兰箫坐在马车里,静静地闭目假寐。
忽然,帘外有一个声音说道:“教主,路上有车辙,还是新的,看来,几日前,已经有人进了如烟谷。”
兰箫缓缓睁开眼:“有没有出谷的痕迹?”
“车辙印子只有两道,而出入如烟谷的道路只有一条,此人应该尚未出谷。”
“退下吧。”
“是。”
看来此番来得不怎么巧,竟然有人先到了。兰箫再次闭上眼,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指尖扣击着窗框。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闲的无事,来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度假。
忽然马车一顿,车外马匹一声长嘶,马车顿时停下。
兰箫问道:“怎么回事?”
车外有人道:“回教主,我们已经进入如烟谷腹地,前方有机关,应该是谷主为防外人随意进出所设下的。”
兰箫探身轻轻掀开帘子,只见拉车的马匹脚下被几根碧绿粗壮的藤蔓缠住,高头大马不断踢动马蹄想甩开异物,那藤蔓却像有意识一般,还在继续往马腿上缠去。
站在马车边的碧落教下属见状立即挥剑一砍,藤蔓尽数断裂,却在断口处迅速喷洒出粘稠的绿色汁液,粘在马蹄上,竟然像腐蚀一般,产生成片的泡沫,缓缓升起又爆裂,马腿上流出浓稠的黑色血液,混合着恶心的绿色毒液,令人毛骨悚然。高大的马匹顿时痛苦地长嘶一声,忍不住锥心的痛苦,牵动了马车倒在地上。
马车被马匹带得倾斜,兰箫眼眸一眯,从车上下来。几乎是立刻,马车“哐当”翻倒,路边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响声,又有碧绿的藤蔓从路边迅速伸出来,伸向兰箫四人所在的地方。
护在兰箫身侧的下属挥剑砍掉就要缠绕在身上的藤蔓,“哧哧”几声,又有粘稠的汁液喷洒出来,四人立刻飞身散开出去,避开毒液,三名下属迅速从胸口衣襟处掏出一把白色粉末,各自挥洒,白末粘在藤蔓上,竟然发出“滋滋”的响声,粉末侵入到藤蔓里,藤蔓上迅速冒出白色的烟雾,然后变成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槁,最终停止活动,像死去一般停在了半空,再没有任何动作。
兰箫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马匹和几乎倾翻的马车,淡淡道:“走吧。”
可是,走了没有几步,道路两旁的树木便发出沙沙的响声,无风自动。
身后一阵风忽然掠过。
兰箫停下步子,微微眯起眼。
同一时间,身侧的树木几乎全部移动了起来。翠绿茂盛的树影交错转移,围绕着中心四人高速变换,令人眼花缭乱,带起阵阵旋风,吹起地上黄沙。
墨发黑袍被狂风吹起,兰箫眯着眼,眸中掠过一丝冷光,冰雕一般的手指无声无息地抚上腰间玉笛。
粗壮的枝条“唰”地刺出,直直刺向兰箫胸膛的部位。白色玉笛“啪”地挥过,指尖轻柔,动作温和,力道却不失狠绝,粗壮的枝条顿时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