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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一时有些失神。
就像是夏夜的星空,纯洁无暇的黑色,又有点点星光璀璨地亮着。晶莹剔透,像黑曜石一般闪亮。
“从今天起,你便唤作‘九夜’,可好?”
小狐狸仿佛真的听懂了,看了白轻墨半晌,像模像样地点点头,然后垂下脑袋,露出锋利的牙齿,在白轻墨手背上轻轻一划。
立刻见血。
折阙见状眼光一利,立马欲走上前来,却被白轻墨抬手制止。
一小股鲜血顺着莹白光洁的手背慢慢滑下来,白轻墨抬起手,任由鲜血向下滴去。
小狐狸抬起脑袋,凑上去伸出舌头,舔去白轻墨手上的鲜血,然后趴在她的手臂上,一下一下认真地□□着伤口。
血液被舔净,细长的伤口中,粉红的血口竟然变成了金色,然后慢慢愈合。
天山雪狐,认主了。
白轻墨收回手,抚摸着小狐狸的额头。
认了主的小狐狸十分享受主人的抚摸,扒拉着白轻墨的衣襟,探起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庞,然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她的脸上舔了舔。
柔柔的,软软的,湿湿的,还有略一点粗糙之感。
白轻墨一愣,旋即忍俊不禁,掩起绣口,“咯咯”笑出声来。
这一笑,不似以往人前那妖冶魅惑的笑,不似那神秘高深的笑。
这一笑,没有任何伪装,眼中盛装的是满满的欣悦,玲珑剔透,笑得连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一笑,洗净了凡尘俗世的铅华,褪尽了江湖浮世的艳丽,偏偏却又是绝美。美得叫人生生挪不开眼。
全身雪白的小狐狸满足地眯起眼,扒拉着女子的前襟,舌头不住地在女子脸上□□。女子怀里抱着小狐狸,眉眼弯弯,一举一动间是前所未有的亲切与温柔。
屋子中间那一人一狐的逗弄是如此鲜亮美好,竟然将室内的阳光都比得暗了几分。
立在一旁的折阙一时看得呆了。
这么多年来,她几时见过笑得这样好看的宫主。不会是在做梦吧。
折阙不由得掐了自己一把,却感觉到清清楚楚的痛意。
天哪,这竟然还不是幻觉。宫主是真的在这样笑着。
折阙的目光渐渐复杂起来。
作为沉月宫暗影,也就是宫主的贴身亲信,这些年来,她眼看着她的宫主一点一点成长起来,经过了那么多血雨腥风,吃了那么多苦头。那个从前胸无城府的小女孩,一步步长成了现在这般城府高深莫测、谈笑间心思百转千回的女子。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宫主渐渐变得越来越出色,宫主的笑容始终绝美,却蕴含了愈来愈多的涵义,高深得叫她愈来愈看不懂了。
然则今日……
折阙的目光落在白轻墨怀中的小狐狸上。
传言天山雪狐身为世间灵兽之首,高傲非常,即便被捉住也不轻易向人低头认主,往往不是逃脱便是自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而今这只……
是这只公狐狸贪恋美色呢,还是宫主身上有着旁人没有的特质,抑或是其它原因。
看着那一人一狐逗弄的场面,折阙不由得一笑。
总归都很好。既省了力气,又让宫主难得地开心了一下。今次花的十万两黄金,倒是一笔值得的买卖。
正走神间,却听得白轻墨悠悠发话。
“折阙,收拾东西,但是先别忙着回宫。”白轻墨抱着怀里的小狐狸,嘴角噙着微微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又恢复了沉月宫主的常态,“我们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千万别耽误了人家做客的时辰。”
另一边,碧落教的客房里。
碧落教的属下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碧落教去。
兰箫独自一人坐在窗边,对着窗□□进来的阳光,举起那半个“玲珑诀”,仔细地旋转查看着。
现在尚能回想起方才在台上那一幕。他与那女人的手,同时伸向“玲珑诀”的两端,在触碰的瞬间,那根琉璃棍,没有丝毫征兆的,突然就那样断了。让人措手不及。
他仔细地看着那琉璃棍一端的断面,崎岖不平,凹凸无致,到底不似有人做过手脚的形容。
倾云楼既然将此物端出来拍卖,定然不会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先前风琉月那一番话,亦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倾云楼知晓的,他兰箫亦明白。倾云楼不知的,他兰箫大抵也没什么头绪。
这“玲珑诀”不是普通圣物,世人皆知其贵重,却无人知晓应当如何使用。更不用说知晓其中的机密。
今次“玲珑诀”无兆而断,不可能是简单的巧合。这其中,定然有一些什么是他暂时无法参透的。
而这另一半……
铃铛在微风的吹动中发出清亮的响声。
兰箫看着那断面,眸中隐隐有微光闪现。
那个女人……
“兰雍。”
一蓝衫男子走上前来:“教主。”
兰箫将“玲珑诀”收起在袖子里:“明宗那儿准备好了么?”
兰雍道:“阵法已经布下,依属下看,那二人已经在阵中了。”
“很好。”兰箫道,“让人收拾好东西,但是先不忙着回教。本座还有事要办。”
兰雍面露犹疑之色,道:“教主,就这样将单飞交给沉月宫,岂不是……”
兰箫摆了摆手,道:“无妨。”目光投向窗外,不远处的竹林那头,隐隐约约看得见一扇竹窗被关起,兰箫眼里渐渐浮起隐约的笑意,“沉月宫主有事情要咱们帮忙,本座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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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日头比任何时候都要烈一些,尽管是在这多水的苏州,那热气亦是十分的逼人。
从明宗本部来的一班子人马拿到了半月琴,已经拣好了行李打道回府。北堂寻与单飞送他们离开流云吹烟阁,目送他们上路,直到没有影儿了才掉头回去准备与欧阳晓他们会合。
偌大一个翠竹林子,原本是顺着小路一路走来的,这么两个大男人,断然没有迷路的道理。结果二人兜兜转转了几圈子,眼前还是那一片疏疏密密的竹林,风景硬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约莫一个时辰后,二人终于汗涔涔地坐在了路边决定歇息。
抹了一把汗,北堂寻望着林间斑斑光影的小路,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很不巧,他们迷路了。
单飞则是一脸抽搐,颤抖着嘴唇道:“一条路,怎么可能会迷路……分明是误打误撞撞进了人家老早布好的阵法,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啊……”说着一脸死灰地望向北堂寻,问道,“呆头鹅,你在明宗里头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教过你奇门遁甲么?”
北堂寻十分无辜地道:“奇门遁甲,听是听过,不过从来没有见过。”说着四下打量一番,两眼放光,“难道这就是么?”
单飞顿时一腔热血可喷天。
站起身来,拍拍身下沾上的泥土灰尘,单飞道:“这东西我倒是懂一点,跟着我走吧,总比坐在这儿等死好。”说着转身便要迈进路旁的竹林里。
陡然一个踉跄,脚下似有什么东西绊住了,单飞一个没站稳,就要往后倒。
却听得身后北堂寻猛地拔高嗓音,叫道:“小心!”
单飞明显感到身后有人,立刻以单手撑地,顺势一个倒翻身,踏了一脚身侧的竹子,身子凌空而起,眼风里瞟见一道森冷的白光自身下飞速掠过,单飞扶着细小的竹枝,攀在一棵较为粗壮的竹子上,额上不由得顿时冒出冷汗。
好险……
方一停住,耳后便觉厉风袭来,单飞身形一转,单手一格,握住粗壮的竹竿用力一拉,趁着竹子倒下来乱枝茂叶遮住袭击者的视线,单飞飞身落地,双掌合十用劲拍出。
掌风气势汹汹而来,袭击者身形一闪,避过那劲气十足的一掌,指尖飞刀冲着单飞唰唰地疾速飞去,却听得另一边陡然一声大喝。
“来者何人,竟伤我兄弟!”
北堂寻见单飞被逼得无路可退,心神一紧,在竹竿倒下的那一刻也一掌拍出,强力的掌风逼得袭击者身形暴退,令其一时无力再进。
单飞落地后直直退了两三步,摸了摸脖颈上被划破的一道口子,有丝丝粘腻之感。
这要是再深一些……
单飞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只见那袭击者被北堂寻一掌逼退,几个跟斗却又不见了踪影。
竹林中寂静一片。
清风路过这一片林子,吹得竹枝竹叶不住地摇晃着,发出“沙沙”的声响。
平地移形幻影,泥土小路凭空消失,竹子在变换方位。
北堂寻那一掌虽然将那人逼退,却并未真正打在那人身上。那个人一定还在这附近,而且是很近很近的地方。
单飞与北堂寻全身紧绷,留在原地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般的光景,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了,这阵法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或者更确切地说,就是冲着单飞来的。方才的袭击者看身形是个女子,仅仅几招,便能看出这绝对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只是,这般高手,怎么会偏偏盯上了单飞?
北堂寻目露深思。
又一阵风刮过,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方位的移动却陡然停了下来。
四周重回寂静。
单飞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紧紧绷着神经,目光缓缓扫视周围。
背后猛然一阵冷意扑来,单飞猛地转身,甫一站定,旋即一抹凉意如鬼魅般贴上脖颈。
望着空无一人的正前方,单飞浑身僵硬,直感觉心也凉了。
呵呵干笑着,单飞艰难地开口道:“这位姑娘……这位大侠,有话好说,干嘛一上来就动刀子呢……”
话没说完,脖子上的利刃仿佛又陷进去几寸。
单飞立刻住口,脑后滑下一滴冷汗。
什么时候连沉月宫的下属都有这等轻功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北堂寻急急地道:“这位姑娘,请手下留情。不知单飞兄何事得罪了姑娘,姑娘竟然要取人性命?”
持刀抵住单飞喉咙的女子神色冷冽,没有半分做答的意思。
北堂寻再欲开口,斜里却□□来一个声音——
“得罪?便让本宫告诉北堂少主,你这位兄弟如何得罪了本宫。”
此音,清冽如山泉,魅惑如菡萏。
平地风起,竹林再次发出沙沙的声响,大风吹起人的衣襟和地上尘土,让人一时睁不开眼。
睁眼再看时,正前方已经多了一位女子。
如出水芙蓉,身形款款,容色无双。不是沉月宫主白轻墨还是谁?
单飞再转头,路的另一头亦出现一人。
如空谷幽兰,姿容绝世,玉笛悬挂腰间。
——兰箫。
这一下子,便把所有的退路一律封死了。
面皮一抽,单飞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转身拜向凉凉地望着他的沉月宫主。
“宫主大人专程来此有何贵干?”
白轻墨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北堂寻,不理会满脸堆笑的单飞,缓缓道:“北堂少主应当听说了,前些日子我沉月宫内丢失了一件宝物。”
北堂寻道:“此事在下略有耳闻。”
白轻墨道:“本宫已经知晓偷盗之人是何身份,因此这些天来,本宫一直在寻找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