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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都争抢着看热闹,却被清道的士兵驱离附近,以护卫圣驾安全。
高继宣心中十分紧张,生怕出什么纰漏,让护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圣驾围在中间。出城十里,皇帝觉得疲累,下马乘车。
行军缓慢,一路走走停停,虽寇准不断催促,怎奈皇帝并不着急,而是不断停下车来,询问高琼,勤王之兵都有何人抵达,问的最多的是:“是否有定州王超的消息?”
他已连番下旨,命人飞马北上,催促王超带兵南下,与自己会师澶州,怎奈迟迟不见定州军的动静。
当日走了五十里,大军扎营,皇帝的大帐灯火通明,一向稳重的皇帝在帐中走来走去,几位臣子默然肃立,眼光随着皇帝的身影而左右移动。
寇准稳稳地站着,低头道:“陛下不必忧虑,李继隆已率军先行,明日便可抵达澶州城下,保州军、瀛州军都已南下,诸路勤王军三两日便可齐聚,还望陛下加快车马,早至澶州,以壮我军之威。”
皇帝忽地停住了脚步,问道:“王超呢?王超还没有消息吗?”
寇准道:“王超正在整顿马匹军器,不日必将南下。”
皇帝道:“再派人去,让他即刻南下!”
“陛下,今日已派过数名使者了。”
“朕等他来保驾,只管磨蹭什么?他在唐河大阵时刻戒备,兵精粮足,还要整顿什么军马?”
定州军在唐河布下夹河大阵,以御辽军,这大阵大有来头,乃是太宗皇帝所制“平戎万全阵”,大阵由前锋、殿后、中军、左翼及右翼组成。其主力为中军,由并排三个方阵组成,各以一名大将统领;每阵各方五里,周长二十里,三阵之间皆相隔一里,阵面共宽达十七里;合计中军三阵共配备车四千乘、士卒十数万人。
大阵乃是太宗皇帝得意之作,自以为布阵精妙,万无一失,故自称“万全”,唯独未料到一桩事,那就是阵是死的,战争是活的,辽军根本未去冲阵,而是绕阵而走,直下汴梁,难道要大阵掉头,以十余万步卒追击数十万契丹精骑吗?
故此,虽宋军在北疆设下三道重防,到如今全成了虚设。如今辽军南下,汴京告急,宋军主力却还在北方面对着更北方严阵以待,主将王超手握重兵,固守大阵,任圣旨连番催促,就是不率军南下,这让皇帝如何不急呢?
高琼道:“陛下,便是定州军不来,这十数万大军北上,也足以御敌,末将愿为前驱,为国杀敌,虽死无憾!”
“老将军你可不能去,你要随在朕的身边护驾。”
寇准道:“我大宋将士如此忠勇,圣上有何惧哉?”
“朕不怕,谁说朕怕的?朕要亲自上阵杀敌。”
“前方将士盼望圣驾,如大旱之望云霓,明日请圣上弃车乘马,上路疾行,二日便可抵达澶州城,大军见圣驾到此,必定士气大振,拼死向前,以报圣恩。”
“澶州有李继隆,一时无忧,不须焦急,还是再等等王超的消息吧!”
寇准看了一眼高琼,高琼大声道:“陛下,军情如火,怎么能不急,请陛下速行!”
皇帝却似乎累了,挥挥手道:“众卿一路劳累,早早歇息去吧!国祥,你等一下,陪朕下盘棋。”
安定郡公赵惟吉躬身道:“是!”
安定郡公赵惟吉是太祖皇帝的孙子,越王赵德昭的次子,自幼得太祖欢心,养在宫中。便是太祖驾崩,太宗皇帝入主后,也依旧留在宫里,直到十几岁方才出宫,他比如今皇帝年长两岁,辈份却矮了一辈,是皇帝的堂侄。
两个人自幼同在宫中,是年纪相仿的玩伴,平时最为亲密。
宦官摆上棋盘,两人对坐弈棋,皇帝执黑,赵惟吉执白,开始时皇帝心思完全不在这上头,赵惟吉却心无旁骛,一心下棋,棋盘上黑子势大,占据上风,皇帝的心思渐渐被拉回到棋盘上,黑棋已长驱直入,破入白棋大空,他手执一颗白子,苦思冥想,举棋不定。
赵惟吉笑道:“白棋大空被破,再无可争胜之处了!臣先赢一局。”
二人熟识,棋艺不相上下,平日弈棋也多是真刀真枪,赵惟吉偶有相让之时,却也数次赢了皇帝。
皇帝眉头拧着,默不作声,白棋若退守,虽能封住半边大空,却全局落后,无法争胜,若奋起反击,将黑棋截断围歼,必将引发激烈缠斗,从局部黑白实力对比来说,胜算不大。想来想去,没有良计,局势已很难挽回。
皇帝脸上罩着愁云,举棋不定,半晌方道:“难道真的无路可走,我竟过不去这一关么?”
赵惟吉心中一动,盘上局势与当前战局颇多相似,皇帝难道也作此想,竟将这棋局混同于天下大势,心中难以抉择么?
赵惟吉弓马娴熟,文雅风流,称得上文武全才,他心中素有靖边之志,怎奈身背宗室的身份,虽与皇帝亲近,却多少受到忌惮,绝不可能有掌兵之机。此次随驾北征,他恨不得早临敌前,与辽军拼杀一番。未料到皇帝磨磨蹭蹭,不肯疾行,按今日这走法,不知何时能到澶州。
赵惟吉了解皇帝,这位小他两岁的堂叔为人仁厚,却最是胆小,此番若不是局势危急,并有寇准等人一力推动,他断不会亲自带兵北上。可依他的性格,此时心中定是尚有疑虑,一下子想岔了,弄不好便半路掉头回京。
此时皇帝手中的白子想落在白空中,退一步围住中腹,想着这与认输无异,便又将手伸向前,想落在黑子之后,将黑大龙断开,一力搏杀以争胜负。转念一想,却手腕后缩,想将手撤回去,赵惟吉心念一动,便笑道:“我料官家并不敢断,臣的盘上搏杀之力,一向都在官家之上,与臣角力那不是送死么?臣斗胆,请官家投子认负吧!”
身边的宦官已变了脸色,两人虽说是熟稔,平日说话随便,这话也着实有些大胆。果然皇帝脸上有怒气闪过,手立时落下,“叭”地一声落在盘上,口中道:“断就断!我不信杀不过你!”
赵惟吉计谋得逞,心中一喜,假作冥思苦想,暗出昏招,硬生生将一盘好局葬送,皇帝越下手越顺,脸上兴奋得有些发红,直到赵惟吉无处落子,摇了摇头,将手中黑子丢在棋盘上,避席拜道:“陛下棋艺高超,微臣望尘莫及,天下大势尽在陛下掌中,区区胡虏何足道哉?百姓无忧矣。”
皇帝龙颜大悦,笑道:“还真是好彩头啊!”
天色已晚,赵惟吉拜辞出皇帝御帐,回到自己帐中,却见一个人摸黑坐在那儿,见到他进帐,徐徐起身道:“相公回来了!”
赵惟吉拱手道:“师傅,你还没睡。”
“老夫在等相公归来,有事相告。”那人点上了灯,火光跳动着,照亮了何无敌平静无波的面孔。
第372章 371。忘情()
赵惟吉坐下,何无敌提起茶壶,为他倒了碗茶,又回手拨弄着炉火。
赵惟吉搓了搓手,说道:“天真是冷了,师傅你穿的可不多。”
何无敌笑了笑,温声道:“习武之人耐寒。”
“可我随师傅习武多年,还是怕冷,一到冬天就难受得紧。”
“相公是心冷,一旦你的心热起来,就再也不怕冷了。”
“师傅能看到我的心?”
“如今看不到。”
“那什么时候看得到?”
“你想让我看到的时候。”
赵惟吉笑了,“师傅方才说有事?”
何无敌点了点头,却没有吭声。赵惟吉也不催促,只默默地等待着。两个人好似互相憋着劲,就像谁先说话谁便输了一般。
终于何无敌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相公还记得吗?那时也是咱们两人,围着这么一个小火炉,边烤火边煮着茶。”
“嗯?什么时候?”
“二十八年前的冬天,那年你只有九岁。”
赵惟吉又笑了,“师傅怎么突然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来?”
“因为我今天说的就是那时候的事。”
赵惟吉收了笑容,“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是啊,你都忘记了,不,不是你,而是我,是我让你忘记的。”
“师傅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怎么是你让我忘记的?我只是听说自己小时发了场高烧,之后便忘了许多事。”
“可你记住了冷。”
赵惟吉打了个寒噤,忙紧了紧衣服,将身子更加凑近了炉火。
他俯下的脸被火烤得红扑扑的,眼睛里却全是寒意,身子就像冷得不行了似的,微微地发着抖。
何无敌将茶碗递了过去,赵惟吉接过喝了一口,碗刚一离开嘴,便抖了一下,水从里面扑了出来,洒在火炉上,嘶啦一声响,腾起了一缕烟气。
何无敌默默地看着他,又为他倒上茶,赵惟吉的手一直在抖,几乎端不住,只好将茶碗放在案上。
他两手抱住身子,低声道:“冷,师傅,我冷。”
何无敌的声音一如既往,“当年你也是这样,一直在抖,一直说冷,身子冷,心也冷,相公,你没忘。”
“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何总说这些奇怪的话?”赵惟吉缩着肩,语气里颇有些烦躁。
何无敌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二十八年前,我给你吃了一个药丸,粉红色的,圆圆的,那药丸名字叫做忘情丹,从那之后,你便忘记了从前,只记住了冷。”
赵惟吉诧异道:“什么忘情丹?师傅你在开玩笑吧?”
“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何无敌自怀里取出一粒粉红色药丸。“就是这药,忘情丹,世上只有两枚,其中一枚已然被你吃了。”
赵惟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颗药丸,身子却慢慢停止了抖动,“你当初想让我忘了什么?”
“相公准备好要听了吗?”
赵惟吉抬眼看了看何无敌,缓缓地道:“本来我是不想听的,我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要紧的事,可我不愿想起,因为那是世上最可怕的事。这么多年来,我常常从噩梦中惊醒,在被窝里冷得发抖,怎么也睡不着,便抱着脑袋苦思冥想。却什么也想不起,这真使我苦恼万分。这桩事情我虽是忘了,可那种可怕的感觉却一直都在。每当那感觉袭来,我浑身都似是落入冰窖之中,苦不堪言。所以,不管他如何可怕你说吧!”
何无敌道:“三十多年前,你的爷爷,就是太祖皇帝,也是我的师傅,他高兴地对我说:‘无敌,我的孙子,惟吉那个小子,他的资质不错,你好好地教导他,传他文武之艺。’当时我在宫中,是师傅的贴身护卫,虽然他的功夫很好,一般来说并不需要护卫,但是一个皇帝总是要有人护卫的。于是我便将这贴身护卫之事交给了师弟黄丰,搬到了你的居所,每日与你同起同卧,教你读书和武功。那时我每日五更天便吆喝你起来练功,先打一套太祖长拳再去读书。你可记得?”
“不记得了,不过如今我也是每日五更即起,打一套太祖长拳,可见你所言非虚,我的心不记得了,身子却还记得。”
何无敌又道:“你读书是很聪明的,骨骼也生得不错,若能下苦功,于文于武都能有所成就。”
“可我如今都有些荒废了。”
“在宗室子弟里,不管文才还是武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