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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林惕眼睛一瞪,昏花老眼竟似神目如电,直射得那狱卒连忙低头舀汤,不敢再多半句嘴。
待那狱卒走后,冷羿疑惑道:“他们所说的规矩是什么?”林惕随口道:“都是这些差役想作威作福,规定他们前来送饭之时,牢房中所有人都必须跪拜在地,双掌向天,以示乞求,若有一人不跪,全牢房的人都得饿肚子。”冷羿大怒:“天地君亲师,除此而外,无可须拜。他们一群低等小卒,仗着看管牢房的几分权势,便妄想要人跪拜于他们,呸,真是恬不知耻。适才我是不知,若是知道此事,定要好好与他争论一番。”林惕哑然失笑:“怎么行天一身豪气你没学到,倒学了一身书生穷酸之气。你若与他争论,最好的结果便是吃不着东西,最坏的结果便是一连几天吃不着东西,水都没有,看你能熬到几时?”冷羿争辩道:“我就不信难道他还敢让这牢房中人饿死、渴死不成?”
林惕摇摇头,眼神之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但还是解释道:“他不会让你饿死,渴死,只须将每日身体所需的最少食物和水给你,你便只能奄奄一息,气若游丝地活着,他们都是这行的老手,能让你活下来便可,绝不会再多给你分毫。”冷羿气愤道:“难道知府不知道吗?沙乐南不知道吗?”林惕眼中失望神色更深,懒懒道:“当然知道,但只要犯人不死,他们便不必理会。就算万一死了,只要不是甚重要人犯,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冷羿哑口无言,不知所对。林惕接着说道:“所以对付他们这种人,还是要用我的方法。”冷羿奇道:“你不怕他们只送一点点食物和水给你吗?”林惕笑道:“他们若是那样做,我便一点都不会吃。我是刑部关押在此的重犯,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们也担待不起,所以干脆便对我免了这项规矩。”冷羿这才知道其中缘由,对冀州官府从上至下,不免多了几分鄙夷之心。
冷羿拿起狱卒放在地上缺了一个大角的陶碗,只见里面盛着黑糊糊的一碗汤水,汤面之上漂浮着数粒油星和几片暗黄菜叶,腐烂之气充溢其上,令人闻之欲呕。冷羿紧皱眉头,再端起另外一碗细看,却是泛黄的米饭,更有一股馊味直冲鼻息,不知道放了多久。两股气味一经混合,冷羿再也忍受不住,放下两碗便奔到墙角便桶之处狂呕不止。林惕缓缓踱到栅栏跟前,将那米饭捏了一团,握于手中,待冷羿吐得差不多了,方才道:“今日你第一天来,我这个做伯伯的没什么好招待你,倒是惭愧,且看看运气如何,可以让咱俩开开荤。”
冷羿止住呕吐,深呼数口,舒缓一下胸中闷气,听到林惕此言,不由好奇问道:“难道你还藏了什么好东西?”林惕笑道:“当然是好东西。”说罢,走到墙角之处,扒开干草,将那饭团放在地上,随后,走到冷羿身边,示意他蹲在地上。
冷羿不解,只得照做。林惕也如他一般,蹲在一旁,眼睛直盯盯着看着那饭团。未过多久,从那墙角缝隙里钻出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盯着林惕放在地上的饭团,眼泛绿光,却并不立即冲上前去,反而警惕地向四周看去。那老鼠观察良久,确信毫无危险,这才撒开脚爪,直奔饭团而去。林惕足下一蹬,便向老鼠扑了过去。那老鼠许是饿得时间太久,眼见已快冲到饭团跟前,突见有人扑来,仍不逃窜,直到扑到饭团之上咬下一口,方才转身便逃。可此时却哪里还避得开林惕的手掌,只见他单手疾伸,一把便将那骨瘦如柴的老鼠抓在手中。
冷羿强压心中恶心,开口问道:“林伯伯,你说的开荤,不会就是这东西吧。”林惕斜着眼看向冷羿,将老鼠递于他道:“别看它瘦,细细啃来,还是有不少肉的。”冷羿看着在林惕手掌之中还在挣扎的老鼠,不由自主捂住嘴巴,转身跑到便桶再次呕吐起来。林惕看着冷羿手抚胸腹,呕吐不止的模样,眼中失望神色愈加浓郁,将手中老鼠脖子一拧,自去一旁慢慢享用。
冷羿连苦水都吐了出来,实在是吐无可吐,方才停歇。他看了一眼坐在墙角正在啃食老鼠的林惕,连忙便把头转了过来,走到栅栏边,端起那碗不知是什么的汤水,捏着鼻子灌了几大口,聊以充饥。
林惕吃完鼠肉之后,将剩下的米饭和汤水一口气吃光,看了冷羿一眼,摇了摇头,自去睡觉。
冷羿呆呆地看着粗如儿臂的精铁栅栏,心中一阵哀叹,眼看便可踏入契丹境内,没想到商队却遭此横祸,自己更身陷囹圄,不得脱身,莫说报仇血恨,就连何时能迈出这牢狱之所,都是遥遥无期。冷羿想到这里,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绝不能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就此沉沦。
正当冷羿苦苦思索该如何证明自己清白之时,牢房之外走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冀州总捕沙乐南。只见沙乐南走到栅栏之外,厉声喝道:“冷羿,双手负到身后,把背靠到这边来。”冷羿眉头一扬:“为何?”沙乐南面色一狠,正待发话,却听到角落里林惕的声音传来:“他们准备提审你,所以要先隔着栅栏将你双手缚住,方敢打开牢门。这群狗腿,胆子小得很。”沙乐南面容一僵,转而羞怒道:“木双成,莫以为你是刑部的重犯,老子就整不了你?若你还想安安稳稳地待到秋后,就跟老子老实一点。”林惕冷哼一声,却也没再作声。
冷羿既知这是提审,自己身为重犯,不照沙乐南所说去做,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所以也不再多言,昂首走到栅栏前,将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来。沙乐南手下捕快隔着栅栏,用牛筋将冷羿双手牢牢缚住,方才打开牢门,呼喝着让他走出牢房。
本章完
第63章 章十九()
冷羿被沙乐南等人押出监牢,一直带到了冀州大堂之上,堂下早已围满了观审的黎民百姓。昨夜清河惨案发生后,消息迅即传到冀州,此处虽临近契丹,时有听闻寇边之事发生,但似如此血案,却是从未发生过。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不安的情绪似疫病蔓延,感染者众多。冀州本城百姓倒还略强一点,毕竟他们起居均在坚城之中,倒也还没有太过惶恐,可过往商贩,特别是准备前往契丹榷场的商队,却是吓得不敢再行北上,纷纷裹足不前,留在这冀州城内查探风声。
沙乐南将冷羿擒回后,便马上禀报了顾孟平。顾孟平心中知道倘此案不结,绝无商队敢贸然北上,朝廷今年所开榷场,税收也会大大减少,再加上案情重大,他便赶紧一方面立即派人前往德州持恒行了解商队及冷羿情况,另一方面张榜公告,午后便提审冷羿,希望能尽早了结此案,让商队可以安心北上。
这冀州大堂平日里虽然也不禁围观,但何曾一时之间涌入这么多人,只见堂下人头攒动,声如鼎沸,待见到冷羿被带上大堂之时,更是爆发出一阵喧哗之声,吵得坐在中堂之上的顾孟平也不禁皱眉不已。只见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两旁衙役高声齐呼:“威……武……”声音虽压不过堂下众人,却是官威十足,这才令诸人停口不语,喧嚣方歇。
冷羿站立堂侧,身后站着两名捕快,手扶刀把,牢牢地看住他的一举一动,以防他挣脱束缚,暴起伤人。也难怪沙乐南这般如临大敌,将冷羿看死,实在是客栈之中的众人死状给他印象太深。他也深知,这伙人武功绝非普通,恐怕不是一般的盗匪流寇,这冷羿虽然束手就擒,但难保他不会伺机脱困,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端坐堂上的顾孟平一脸肃穆,白皙脸庞之上,一对凤目死死地盯着站在堂下的冷羿。只听他断声大喝:“堂下所站何人,报上名来。”冷羿抬头看了看顾孟平,又看了看他头顶之上“明镜高悬”的匾额,昂首道:“在下姓冷名羿。”
顾孟平想不到冷羿不但没有半分惧意,就连说话语气也不似待审囚犯,心中微怒,沉声道:“籍贯何处?”冷羿道:“籍贯定州。”顾孟平接着问道:“做何营生?”冷羿道:“在下本是德州持恒行商队的一名伙计,只因……”话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顾孟平已重重地一拍惊堂木,满面怒容,厉声喝道:“本官问你什么,你便回答什么,其它话不必多说。”
冷羿心知自己此时便如俎上鱼肉,只得低声道:“是。”顾孟平微微点了点头,接道:“你可知因何被带至此处?”冷羿道:“冀州巡检司总捕沙乐南误把我当作昨夜清河客栈凶手,才将我带至此处。”此言一出,堂下一阵骚动,窃窃之声传遍公堂之上,既有喝骂冷羿矢口抵赖,也有猜疑官府为求破案,随意拉人顶罪,更多则是静观顾孟平如何审问下去。
顾孟平凤眼一眯,冷羿此时的反应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没指望单凭寥寥数语,便可让冷羿认罪。但他自认已掌握重要证据,由不得冷羿不认,当下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沙总捕是否误将你认作凶手,本官自有推论,沙总捕,你且将如何发现冷羿,又是如何认定他是凶手,一一道来。”沙乐南拱手答道:“是,大人。”说罢,转身面向冷羿,冷笑一声:“世间凶徒哪有肯轻易承认罪行的,可惜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却是容不得你这等凶徒砌词狡辩,独存其身。”接着便将自己如何接到清河府衙报案求援,如何星夜赶赴清河镇客栈勘查现场,现场如何惨不忍睹,自己又是如何收到匿名告发,如何在荒野之上发现冷羿及血衣钢刀,冷羿是如何见到自己等人转身就跑,最后如何在自己重重围困之下方才束手就擒之事逐一道来。
待得沙乐南陈述完毕后,堂下已是群情激愤,喝骂连天,若不是衙役拦阻,恐怕早已冲上堂来,将冷羿生吞活剥。只是衙役拦得住人,却拦不住众人把冷羿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连冷修远也未得幸免,更有甚者,将冷羿祖上统统问候个遍。冷羿紧抿双唇,却是一言不发。
顾孟平眼见堂下已渐失控,手中惊堂木“啪啪啪”连拍数下,两旁衙役齐齐将水火棍顿击地面,口中高呼:“肃……静……”数种声响交织一起,回荡于大堂之上,威严肃穆,方才止住了堂下的喧嚣鼓噪之声。
顾孟平大声喝道:“公堂之上,如此喧哗,成何体统?再有犯者,一律逐出公堂。”众人这才完全止住声息,静观后续。顾孟平扫了一眼堂下众人,这才将目光投至冷羿身上,肃然道:“冷羿,大宋律法所立之本,便是绝不枉纵一名凶徒,也不会冤屈一名无辜。今日本官开堂审你,既已容许百姓旁观,便是要将这件案子审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适才沙总捕之言你尽听于耳,既然你说他误将你认作凶徒,本官便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看你有何话说。”冷羿低头应道:“多谢大人。”说罢,将身一转,面向沙乐南,朗声说道:“沙总捕,你既然口口声声指认我便是凶徒,请问,可有任何一人看见我持刀行凶?”沙乐南嘴角浮现一丝讥笑:“客栈上下,一共二十四条人命,无一活口,就算有人见到你行凶,也早被你杀之灭口,又何来目睹之说?你早就算到无人生还,才敢在此大放厥词,意图蒙混过关。”
冷羿强压心中怒火,高声道:“难道你认为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