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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日升,已是拂晓时分。钱氏在女儿房中安慰了女儿一宿。
当赵梦姣得知图复兴的下场后,大吃一惊,道:“什么,你把大师兄废掉武功赶走了”
赵天龙道:“不错——难道你还对这畜生心存爱恋吗?”
赵梦姣低着头默不作声,心里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爱恋他,只是就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就是开心。虽然对他充满了憎恶,但是内心深处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不舍。低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钱氏拍拍她手,起身向相公道:“我们先出去吧。”
二人出去关上了门。
赵梦姣心乱如麻:不相信是那样的人;不明白爱他与否;不知道该恨他与否。不知该如何是好。
腊月天气,格外阴冷。图复兴见苦苦哀求无望后,便带着伤心与伤痛,连包袱也没捡就离开了生活了十年、寄予厚望的断刀山庄。
他蓬头垢面,双目迷茫,浑浑噩噩的不知前往何方,只是随意顺道而行。被路人当成野疯子,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对此也不在意,就像不在意自己将会去哪一样。
这渴了冷了还好,可以顺手从地上抓些雪、随便找个柴草窝,可这饿了就不好办了。如果是寻常的乞丐还好,人们可以施舍点吃的,但是见图复兴是个野疯子,为了不惹事上身,所以谁也不愿意招惹。
这日,他信步来到了管城县,几日来粒米未进,也不觉得饿,整个人变得更加糟糕了。几日来脑子一直在想的问题就是:“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为了什么?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走着走着便即走不动了。于是倚着一户人家的外墙,痴痴地蹲了下来。也许是饥饿的原因,也许是走累了的缘故,这一蹲就是一天的时间,再也懒得起来。
这时,那人家的大门突然“呀——”地一声开了,跟着走出一条大汉,冲突复兴丢过一个深褐色的干粮,喝道:“吃吧,吃完了快滚,别死在老子门前!”转身而回,拍上了大门。
原来这家主人见图复兴呆呆地在自家门外蹲了一天,怕他饿死在这,给自家添晦气。
图复兴一下子就被丢在地上的这个干粮,提起了精神,勾起了强烈的食欲,腹中也爆发了阵阵的噜噜声。但是并未立即伸手去拿,而是内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从小到大,可从未食过嗟来之食。
霎时间,他的自尊与饥饿发生了激烈的斗争。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最终,图复兴的饥饿战胜了自尊,手慢慢的伸向了那干粮。然而就在这时,不知从何方冲出来了一条大黑狗,一口将那干粮叼去。
图复兴起身刚要去追,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摔了个嘴啃泥。若是在以前,自是易如反掌,可以猛地站起来,去追上,但是现在武功尽失,再加上多日的疲惫与饥饿,别说是一条道黑狗了,就是一只小黑蚂蚁,也不易追上。
顿时惆怅、凄凉、绝望统统涌上了心头,他趴着跪起来,审视着自己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自言:“没想到我袁明日刻苦练功一十载,到头来功亏一篑,又回到了十年前。”失落的泪水汩汩而淌。随即仰天吼道:“想报仇,报仇妄想啊!爹、娘,孩儿不孝啊——”接着眼前一黑。
第二回:麦秀两岐 各行其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袁明日慢慢苏醒了过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破旧的瓦片透着日光。接着便听到一个粗旷的声音道:“小兄弟,你醒了?你是被饿昏了吧?来——吃点东西吧。”循声瞧去,见是一名知命之年,身着褴褛衣衫的老乞丐,身后还立着四五个小乞丐。自己则躺在一座破庙里,身下垫着稻草。
原来他在昏倒之后,被沿街乞讨的乞丐发现,便将其背回了破庙中,喂水保暖,他这才不致饿殍街头。
那老乞丐递过来一个烧饼,袁明日接也不接,而是把身侧了过去。
其实他比谁都饿,但一想到努力这么多年,不仅一事无成,还落到了这步田地。身为堂堂七尺男儿,不能替父母报仇,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还不如一咬牙就此死了,一了百了,省得苟活于世,丢人现眼。
那老乞丐“嘿”了一声,道:“你倒是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要是再不吃东西,可真就得饿的‘荒’了。”
袁明日呆呆的道:“行尸走肉,于死何样?”
那老乞丐叹了口气道:“得!又是个想死的。”
乞丐也不是天生的,其中不乏半路落魄之人,而落魄之人当中,也不乏与袁明日心存同念之辈。他久经江湖,见过着实不少,续道:“可俗话说得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猪狗马牛羊,轮回不重样。投胎为人那可是十年都碰不着个闰腊月,容易吗?早死也是一生,晚亡也是一辈,为何不活他个迫不得已呢?小兄弟,富贵荣华都是假,逍遥快活才是真。你看看我们这些臭叫花子——”竖起大拇指朝后指指几名乞丐,道:“虽吃的是残羹冷炙,穿的是破衣烂衫,但我们未必就不比那些,锦衣玉食的达官显贵们赖活。”
袁明日一想也是,反正父母的仇也报不了,不如从此就做个叫花子,风里来,雨里去,来去无忧,逍遥自在,也不枉来世一遭。
他当下精神一振,起身大吃而喝起来——吃饱喝足之后便向众乞介绍了自己,为了能够继续躲藏,依旧使用图复兴这个假名字,不过没说便是赵天龙曾经那个大弟子,心想:“师父身为武林盟主,武林人士无一不晓,怹曾经的得意门生、大弟子也是如此。一旦点破这一点,众乞势必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己虽与尸人无异,没有什么清名、性命,师父也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武功废掉、逐出师门,但:一来师父对自己也曾有师恩;二来怹在认定是自己行凶后,对自己又有饶命之德;再加上对知己十分友好的小师妹。于情于理都不能说”于是只诌自己是一个丧家之犬。
众乞对此司空见惯,也没加在意,只是刚听他自报姓名时,尽皆愕然,但转念一想:“世上重名重姓的多了,他既没说是赵天龙的弟子,那便自然不是了。何况那个图复兴倍受师父青睐,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加之也未见过那图复兴长得什么样。
那老乞丐随即也自我介绍起来。
原来此人姓宋,名丙遥,是丐帮身负七袋的河南分舵舵主,另外几人是他的属下。
袁明日对他肃然起敬:一来觉得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二来在落难之时能交到这样一位朋友,深感荣幸。
众人说说笑笑已是亥时,倦意袭来,就地倒头睡觉。
这一晚,数袁明日睡得最沉,多日来的种种变故,都化作了那雷鸣般的鼾声。
第二天一早,袁明日索性就穿着又脏又破的衣衫,拿着领到的豁碗柴棍,随众乞出发了。
众乞端着豁碗拄着柴棍,穿梭在管城县的大街小巷,边走边唱着歌谣:“娶媳妇,嫌咱懒、考状元,咱嫌远、种地打工咱没本钱;大善人,施一碗,好运来,发大财……”
袁明日由于是新来的不会说,便硬着头皮跟着众乞的后音附和。
春去秋来,转眼间一年过去啦。
随着赵梦姣的渐渐长大,以前不知该如何对待袁明日的复杂思绪,也渐渐有了着落:那不怨他,只怪色魔附到了他身上;对他的好感,那就是爱、那就是喜欢。
她思绪一经理清,对袁明日的思念与牵挂之情,便强烈起来。每当特别想念之时,便独自来到袁明日曾一天到晚练刀的校场,挥起钢刀,大汗淋漓的练上一场,幻想着像以前一样,在与袁明日对拆。稍解挂念之情。
这日,赵梦姣又独自在校场挥舞着刀,想象着昔日与袁明日对打。正当想象的如痴如醉之时,忽听有人叫道:“师妹!”登时被惊醒过来,原本一张面如桃花的脸,立刻变的冷若冰霜。收住了手中的刀。
叫喊之人正是辜无仇。
他满面春光的奔了过来,满心欢喜的道:“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副质地精美、做工精细的玉镯来,道:“喜欢吗?你戴上它一定很漂亮!”
他这一年来,对赵梦姣的追求有增无减,而赵梦姣对他的憎恶却也同样如此。
赵梦姣不屑一顾,把脸扭到了一边。
辜无仇道:“来——我给你戴上!”拉起了她的手。
赵梦姣忍无可忍,一把将其甩开。
辜无仇万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玉镯一个没拿住,掉到了坚硬的地砖上,铛啷啷几声悦耳过后,摔成了几段。
赵梦姣戳指郑重道:“我告诉你辜无仇: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转身悻悻而去。
辜无仇看着地上碎玉,蹙着眉头道:“我辜无仇想要得到的东西,是绝不会放弃的!”
他左冲右突,上串下跳,想着法儿的上献殷勤,下施仁义。
赵天龙本来就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辜无仇,见辜无仇又如此面面俱到,就更不用多说了;钱氏之前虽然反对,只因那时有袁明日缘故,现在没的挑了,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那些弟子们压根就左右不了什么,现在袁明日又不在了,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除了赵梦姣之外,所有的关节辜无仇便全部打通了。
这日,赵天龙夫妇一本正经的将爱女叫到了跟前。
赵天龙道:“姣儿,你也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仇儿这孩子无论人品还是武功都不错。最关键的是他对你一往情深。这对于一个女儿来说就足够了。改天让黄算子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为你们成亲。”
赵梦姣大惊,决然道:“不!”转身奔了出去。
钱氏叫道:“姣儿!姣儿!”追了出去。
赵梦姣虽然已经料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一天真的到来时还是无法接受。
她一路狂奔,来到了自己的闺房,“啪”的一声把门关上,将钱氏挡在了门外。
钱氏拍门叫道:“姣儿!”语气极为关切。
赵梦姣哭泣道:“娘,我不喜欢辜无仇。我不要嫁给他不要!”
钱氏在门外和蔼的道:“娘知道你喜欢的是图复兴,可是谁让他人品不端呢?感情的事,又有多少人能够如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爹娘不会害你,你就听爹娘话吧。啊!”
赵梦姣捂耳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
钱氏身影离开了门前。
赵梦姣双手掩面,趴在床头泣不成声,心中不断追问:“为什么现在追我的不是大师兄?为什么他们要我嫁的不是大师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丫鬟为赵天龙沏了茶正要送去,途中遇到了辜无仇。辜无仇在问明沏茶的对象后,热情的接过了托盘。
辜无仇将茶奉到了赵天龙面前。
赵天龙欣然接过,道:“为师已经把你们的事跟姣儿说了,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
辜无仇听他之意,这事八成就成了,心中十分欢喜,但却不露声色,道:“可是师妹她会答应吗?”
赵天龙道:“姣儿向来就听父母的话,我想她会的。”
辜无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拱手道:“请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善待师妹,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