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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看演出,目光却留连在人群中。
我在找冯远志。他和那些手下应该就在人群中。
大棚可容纳五百多人,门被关上后,观众席这一侧已几乎没有了光线,再加之喧杂的人声和挥舞的手臂,如此不堪的环境使我搜寻起来极为费力。
节目演出已过大半,我仍一无所获。
大棚内的空气实在浑浊、憋闷,此时,汗水已将我贴身的衣裤浸个透湿。我抹了把额上的汗,又换了个角度,人却在这一刻突然怔住!小月出场了。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清纯的学生装,长发结成马尾一样的辫子拢在脑后,她额上齐齐的刘海儿连同轻妆素抹、莹润光洁的面庞使人宛如回到校园,而此时的剧场也仿佛成了往昔岁末的学校联欢会。她手中轻捏着话筒,一曲悠悠的小城故事抚平了众人躁动的心绪,使大家静静回到座位上,倾心的聆听、安然的享受。
我黯然收回目光,却无法阻挡贯入耳中的歌声。那歌声似乎浸过耳膜,象融了的寒冰,一滴滴垂落在心尖,让我觉得冷!冷的发麻,冷得发疼。
半年!仅仅短短半年时间,就已使她视我为陌路。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月儿?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佛。不禁想起了山中亡命的那晚,想起了那些已变成亡魂的战士,心中深深叹息。这半年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今天事了,这玉佛就还给月儿。这玉佛上存着我的体温,寄托着我的深情,更融入了我的一部分生命。就让它代我去陪伴月儿吧!我摘下护身符,收进大衣内兜,收拾心情,继续搜索。
小月一连唱了三支歌,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我则趁隙伏身穿梭在长凳间,待她最后一曲歌罢,掌声雷鸣般四起时,我终于在第一排发现了目标。冯远志正轻轻拍着手,眯着眼静静看着台上的人儿。看样子他的手下已散在场内各处,并不在身边。我悄悄退开,坐在地上,再看台上时,小月已经下场了。
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观众的情绪一直被节目的内容所左右,时而疯狂、时而安静、时而嬉笑、时而忘情,可以说演员们都很卖力,演出也很成功。如果最后压轴的能把全场叫响,把观众的情绪推上最高潮,那么云凤在固日的这第一炮便可算是成功打响。
最后压场的是个小小有名的星星。他先将自己吹嘘一番,但唱得却实在差强人意,竟被大家哄着下了台。此人是刚来的,今天是第一场,估计也是最后一场,他也许是老板娘今天最大的失算。不过,比起接下来的内容,这点小小的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漂亮而又机灵的女主持人并没有等到观众‘暴动’,便适时走出来,向大家宣布了下一项内容,也是今天另一个重头大戏:打擂。
蒙人生性豪爽,崇尚武风。此间的观众,又以蒙人居多,大家听到打擂,都来了兴致,很快便将刚才的不悦抛到脑后。
舞台的灯光在主持人宣布比武打擂的瞬间便倏然隐灭。接着,一束圆形光柱打向舞台边缘,贺老儿一身轻装,快步登场。
他先抱着拳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走了趟形意拳。在他打拳的工夫,场内的四周分别有服务人员张罗下注的事。我凑过去一瞧,这才明白,原来今日的擂赛,贺老儿的对手已早被选定,是一名叫那顺乌日塔的蒙族跤手,据说此人在周边十几个旗、县远近无敌,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擂赛的注金倒不高,十块一注,每人最多可买五十注。我站在一旁观察半天,发现买那顺的人居多,看来众人对本族的跤手还是充满信心。这也难怪,贺老儿一个枯干瘦小的半大老头,谁会放在眼里?
练完拳,贺老儿退在一边,那顺登台。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汉子,身上的踺子肉一块块凸起,黝黑的皮肤在明灯下泛着亮光,是个典型的肌肉男。那顺步贺老儿的后尘,也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引得台下的人们疯叫不止。
看看台上的那顺以及台下踊跃下注的观众,再联想昨晚的欢宴,我不禁明白了几分。贺老儿敢在这里摆摊子设擂,与县上的默许不无关系。县上的头头们肯定能从擂赛中分到些好处,否则谁可请得动象那顺这样在本地算是重量级的人物?
下注的时间持续了十多分钟,纷乱过后,大家都重归座位,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接下来的打斗。
贺老儿与那顺均热身完毕,二人走到舞台中央,间隔两三米远站定。此时,舞台上方的灯光再次悉数燃明,人们的眼前豁然一亮,再看舞台时,不禁生出滑稽的感觉。那顺与贺老儿比肩而对,二人的体型却明显不成比例!那顺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且肩宽体壮,而对面的老儿则比他小了不止一号。这情形就仿佛大人在戏耍顽童,可偏偏贺老儿的年纪又长出那顺多多。
见此情景,台下支持那顺的观众开始叫闹着起哄捣乱,大呼这打擂实在没有看头。而那些一直犹豫着没敢下注的人,则下定了决心,纷纷要求买那顺。服务人员只得再次现身,重新忙碌,我也趁机买了十注,买的却是那老儿。就在这时,场上的二人已斗在一处。
我退到大棚的边缘,选择了个不错的角度,这里既能看到场上的打斗,又不至使冯远志脱开视线。我直接坐到地上,将目光投向舞台。
那顺主攻。他的动作并不快,出手也很一般。他没有出腿,只是在逼迫对方的同时,不时探出臂膀,欲将对手控制在掌握中。作为跤手,一般都非常注重下盘,轻易不会出腿,而且也许是出于积习,他总是设法接近敌人,以期施展自己最为擅长的拿法和摔法。那顺的战术很简单也很扎实,他似乎并不急于得手,只是在不停的逼迫对方。他的步伐缓慢而沉稳,每一脚踏在木板上都会发出空鸣声,那不急不徐的声声鸣动就仿佛战场上擂动的战鼓,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点直敲进对手的心坎。舞台的空间毕竟有限,只要能把对手逼上死角,他便可一举胜定。
相比那顺而言,贺老儿显得非常被动!
虽然他敏捷得象只猴子,却只能是象猴子般逃来蹿去。他竭力保持着与那顺的距离,不停的隔挡开对方探过来的肥壮粗糙的手掌,每一闪跃间,动作都非常慌张,而且相当难看!
此时,台上的二人一攻一守、一逼一逃,虽也有拳掌相交,但谁也没想致对方于死地,因而均未全力施为。从场面上看,很象在相互耍斗。这不禁使我想起了儿时的一个游戏:老鹰捉小鸡。但我却知道,贺老儿才是真正的老鹰!
他之所以不愿马上与那顺纠缠,其原因我猜有二:一,摸摸对方的底;二,吊吊观众的胃口。
别看他一味逃避,却将二人间的距离控制得相当好,一直在安全范围之内,因而主动权也就一直掌握在自家手中。另外,还有一点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他逃避时的动作。他那小丑般的表演根本就是做作出来的!其真实目的,据我看是想破坏对手进攻的节奏,使那顺心骄气躁、不战自乱。
台下的观众对这二人儿戏一样的打斗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咒骂声、口哨声不绝于耳,估计手里要有香蕉皮、矿泉水瓶什么的,早就扔上了台。再看冯远志,一张白脸在舞台灯光的反射中清晰可见,脸上兀自挂着轻蔑的微笑。的确,象那顺这种‘拳手’,就只能在民间随便玩玩,上不了真正的台面,否则,早死了不知几百次!
贺老儿终于退无可退,被逼入了死角。那顺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右臂,动作竟出乎寻常的快!原来那顺也藏了拙!我腾的从地上站起来,将目光锁定舞台。
贺老儿显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一个失措竟被那顺带入怀中。
如果把此刻的贺老儿换作是我,那顺已经死了!胆敢把敌人放进自己的中路,这种愚蠢的行为根本就是找死!
很奇怪!贺老儿并没有反击,却象个木偶般听凭摆布。只见那顺脚下诡异的反拌一扫,接着双臂一错,将他摔了出去。那顺下手极快,动作非常娴熟!连扫带摔几个动作几乎在瞬间一气呵成!此时即便是我,也没了对策,只能听天由命。
再看那老儿,人虽被摔出去,却不慌乱,他在空中腰一弓,腿一蜷,身体擦着地面提溜一转,竟奇迹般稳稳落在舞台上,一张窄脸不偏不斜,正正对着前方的那顺。
场下正要欢呼的观众都被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没人相信自己所见为实。那顺心中的惊恐更是不必赘述,他茫然看着对面的老家伙,不知所措的怔住了。
贺老儿一脸坏笑,向那顺勾勾手指,示意请他继续。那顺哪堪这般凌辱?暴吼一声便又扑了过去,两人再次纠作一团。
我摇了摇头,坐回到地上。这种打斗,表演的成分居多,尤其是那老儿,明摆着在耍着对手玩!那顺也是有病!明知不敌,偏又不肯认输,似乎故意成全那老儿的一片玩心。唉!这哪里是打擂?分明是滑稽表演!看不看还真不吃劲!
贺老儿与那顺周旋了几个照面,终于玩够了,也玩累了,竟一头撞进对手怀中!
那顺惊措中,慌忙撤步闪身,同时探右臂纠住他的衣领,顺势奋力一带,想将他扔出体外。但这一遭却与往次不同!就在那顺想将他脱手而出的瞬间,老儿突然翻左手扣住那顺的右腕,人虽也借劲荡去,却将那顺反带过来。
只见老儿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落地时已将失去重心的那顺牵至近前。他肩头略晃,让开去路,提右掌重重击在那顺的肩窝,同时左手也变扣为推。壮大魁梧的那顺被老儿连打带推摔出两米多远,竟生生砸折了两三块木版!
贺老儿这一手可真不简单!叫借力打力,也叫四两拨千斤。讲究眼力、手力和胆力。马哥曾对此作过约略的介绍。但是他认为这种手法并不实用,尤其是高手相搏,贴身纠缠的机会几乎不存在,因而也就未作详述。今天这老儿确实让我开了眼。国粹就是国粹!四两拨千斤,嘿嘿!将来说不定还真能用得上!
那顺囫囵着从地上爬起来,羞着脸拱了拱手,随即扶着伤处蹒跚转入幕后。台下立刻炸了锅!观众中输钱的占了九成,那顺一走,大家便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到他的身上,漫骂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贺老儿休息片刻,便扬扬得意,眉飞色舞的回到场中,他将双拳一抱,脱口道:“诸位老少爷们!兄弟在此设擂,就是要以武会友!刚才献了点丑,让大家伙见笑了。下面如果还有哪位高人想赐教,小老儿在此恭候,大家请了。”言罢,摆出个邀请的姿势。
其实他这也不过是一番场面话。那顺乌日塔在本地已是罕逢敌手,屈指可数的高人,既然他都落败,谁还再敢登台?
贺老儿本想趁着兴头卖卖乖,然后从容收场。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他的话音刚落,已有人跳上台,抱拳应战!
拳王 上卷 第五十六章 打擂(下)
来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量比贺老儿略高,生得象个黑铁蛋。脱去羽绒大衣后,露出一身黑绸裤褂。
他抱了抱拳,口中说道:“小子杨宗亮,山西人,外号‘妞子’,请贺老师指教两手。”
他这‘妞子’二字刚一脱口,便引来台下一阵哄笑。却听得我心头一惊!急忙转向冯远志处,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贺老儿眯着眼,上下扫量着眼前的小伙子,刚才的张狂已收敛住,淡淡应道:“指教倒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