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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说道:“错,那举子果真君子,和衣而卧,整夜未曾越界。”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陈友虽说是宦官,却也早就明白男女之事,闻言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佩服,一边为陈默包扎伤口一边赞叹道:“那君子果然有古来仁者之风寡妇定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寡妇送了他四个字。”陈默住口,故意卖起了关子,直到吊足了陈友胃口,这才一字一顿的说道:“‘禽兽不如’!”说完长长一叹,心里空落落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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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人心隔肚皮(首更)()
陈默受了伤,虽然不影响行动,毕竟吊着膀子去抄家有碍观瞻,只能后推,趁着修养的机会,正好看惜薪司的账目。
后世他是历史专业,古文造诣还凑合,谈到经济,微积分也许还会算,满目的大写壹贰叁肆却把他弄的头晕脑胀,加之如今的流水记账方式很不科学,收支混杂在一处,观之如看天书,堂堂名牌大学生,居然被小小的账本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种情况在赵鹏程来了之后才算得到改善,那小子来了之后随意翻了几页就将账目丢在了书桌上,不屑的说道:“都是造了假的,看也白看,有这工夫还歇会儿呢!”
这些陈默早就有所预料,闻言却有些不服气:“你咋知道造假?就这么两眼,能看出造假来?”
赵鹏程噗嗤一乐:“咱是干什么的啊?咱管着厨房采买等事,平日就是这么做的,还用看?”说着压低声音:“这事儿就你知道,可别往外说。”
“废话,你是咱三哥,咱能出卖你么?”陈默恍然大悟,索性不在为账目烦心,坐回了床上,指着旁边的椅子示意赵鹏程就坐,同时说道:“这两天你忙啥呢?也不来见咱?”
赵鹏程瘦了吧唧,猴儿一般,平日里十分豪爽,此刻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赫然一笑:“这不是你当上了惜薪司的掌印,咱又是嫉妒又是担忧么,现在看来,五弟还是那个五弟,倒是咱多心了”
“本来就是你多心,当初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区区一个劳什子掌印,值当你避而不见?有机会出宫罚你请客,不往醉里喝看咱饶不饶你。”
“使得使得,该罚该罚!”赵鹏程连连讨扰,小小隔阂,在陈默的刻意亲近下,很快烟消云散。
“听说你这伤是潞王殿下打的,潞王那人十分跋扈,睚眦必报,日后你可得小心点。”
“放心吧三哥,前天是咱兄弟冲动了,日后大不了躲着他就是,实在躲不过,咱就磕头认输,他堂堂王爷,莫非还真就跟咱每这奴才一般见识?”陈默说的轻巧,实则心里还是有些忧虑的,不过,他天性懒惰,骨子里有股既来之则安之的随性,还有些无奈之时破罐子破摔的惫懒,实在不愿费心思担忧这种很难避免的事情——老子认怂,你他娘的要还是揪着不放,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就是。
“总之能躲就躲,最好托人说和一下对了,这两日潞王总往冯府跑,你跟老祖宗说的上话,实在不行就去求他”
“潞王去冯府做什么?”比较起缓和与潞王的关系,陈默还是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他有种直觉,潞王在冯保的逼宫计划中,应该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听说是为了一个杂耍班里的小娘。”赵鹏程经常出门,消息来路十分广,比高府的打听官知道的都多。
“杂耍班?”陈默颇不以为然,冷笑一声说道:“老祖宗好一招瞒天过海你猜,老祖宗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老祖宗权势再大,到了如今的地位也算到了顶,除非有从龙之功他一直催着咱盗取高忠的御马监监印,两厢一印证,答案岂不水落石出?”
朱翊钧刚二十,没灾没病活蹦乱跳,想要从龙之功,也就改换皇帝一途。
当年朱翊钧宠幸孙海客用两位贴身宦官,曾被李太后厉言训斥,言及换潞王当皇帝,吓的他跪地求饶,说尽好话,才平息了李太后的怒火,此事后史也有记载。
若是冯保真的逼迫朱翊钧退位,甚至于再进一步,制造意外,龙驭宾天,到时候再扶植潞王登基,天下臣民自然无话,那个时候,从龙之功加身,他的地位岂不稳若磐石?而且,相比较朱翊钧,朱翊鏐也更加好控制一些,换做陈默,也要打这样的算盘。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陈默点了点头:“三哥所料应该不错,你怎么看?”
“咱当然是唯你马首是瞻,你不是说要做一件大事么?咱可是一直等着呢!”赵鹏程飞快说道,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定计。陈默当惜薪司掌印的事情确实刺激到了他,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赌一把大的,赌冯保计划成功——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如此留意冯府的动静了。
“对不住了兄弟,咱猜不透你的心思,也不想再猜了,充其量不过就是揭穿老祖宗去万岁爷那儿邀功,到时你是立了功,咱什么捞不着不说还得吃挂落,反倒不如拼一次,反正太后宠你,就算潞王当了皇帝,你也没事。”
陈默虽然聪明,却不能看透人心,自然不知道赵鹏程心里的小算盘,闻言说道:“咱的意思是再拖一拖,今日腊月初五了吧?马上就要腊八,过了腊八再说。”史载冯保腊月初八受到的弹劾,真有什么行动,应该就是这几天。
想到这些,陈默突然有些坐不住了。
看来你最终还是选了万岁爷这艘船!赵鹏程暗叹一声,无形中感觉自己与陈默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了。
这让他十分遗憾。沉默了片晌,点头算是答应了陈默,然后起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停住了步子:“对了,忘了告诉你,王海找过咱,想要跟你去惜薪司,让咱来给他说情。”
“王海?”陈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咱倒是跟老祖宗提了让大哥过去帮忙的事,老祖宗也答应了,至于王海么”
“那小子告发你,害的你差点送命,依着咱,不杀了泄愤就是给大哥面子了,这事咱就一说,你犯不着为难,一会儿咱就去替你推了他。”赵鹏程说着话就往外走。
“三哥且慢,”陈默开口叫住了他:“算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老记着也没意思,”说着一笑:“好歹咱也是一衙掌印了,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不就一个王海么,咱答应他就是。”
“你呀,让咱怎么说呢?”赵鹏程叹了口气,翻了陈默一眼:“行吧,算那小子走运,咱这就告诉他去!”说罢出门,待出了小院儿,方才自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亲了一口。
ps:终于来电了,一更送上,二更大概十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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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思琪的心思(二更)()
连着歇了两日,到初六这天早上,陈默说什么也歇不下去了,早早的就起了床,准备去见冯保。
“伤还没好利索,不好好的歇着,你这是要去哪儿啊?”陈矩已然起身,在院子里打拳,见陈默吊着膀子出门,连忙收了势。
“义父早!”陈默躬身见礼,直起身一笑:“孩儿就是伤了膀子,这两日闷在屋子里头快长毛了,想出去转转”
“可这天还没亮呢,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陈矩埋怨了一句,顿了一下,见陈默只是笑,不禁一叹:“真拿你没办法,等一下,咱家洗漱洗漱,一块儿去用早饭想转也不急在一时,喝碗热乎乎的小米粥再出去不迟。”
“去晚了冯保准入宫,到时候还得进去找他。”陈默心中腹诽,却不能驳了陈矩的好意,只能等着。
这两日陈矩待陈默的态度十分和蔼,倒像陈默真是他儿子似的,让陈默几乎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当初的担忧都是多余的。不过他毕竟不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知道这一切全都源自自己地位的提升,是以并不迷醉在这种虚假的亲情关怀当中。
早饭是小米粥与肉包子,陈矩与陈默单独坐在一张小桌旁边边吃边谈,重要之事这两日早已说尽,所涉无非风花雪月,并无任何营养,不必一一细表。
陈矩要去内书堂,吃完便起身当先离开,陈默这才加快速度,一口气喝尽早已不烫的半碗小米粥,起身出府去寻冯保。只是他到底还是去晚了,冯保已然出府去了内宫。
当了掌印之后,陈默又换了腰牌,仍旧是象牙所做,不过是将上边的乾清宫奉御换成了惜薪司掌印。至于东厂的那块铜牌,由于并无旨意撤销他在东厂的职务,仍旧留在他手中。
东华门是紫禁城的东方门户,位处要冲,入内便是真正的大内禁地,即使陈默身穿红贴里蟒袍,守门卫士仍旧一丝不苟的查验了他的腰牌,这才恭敬行礼放行。
“陈公公!”刚过东华门,陈默便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声音有些耳熟,连忙停步转身,便见刘右一身戎装,精神抖擞的从城楼上往下走。
“崇古,今日你的班?”据陈默所知,东华门守卫由燕山左卫千户刘右和另外一名副千户各领人马轮值,是以有此一问。
“见过印公!”刘右已至面前,笑着躬身见礼,这才说道:“回公公,本来是老钱的班,他老家出了点事儿,请假办事去了他老家是涿鹿的,一来一去没个三五天估计回不来,苦了卑职了”
“跟指挥使说,再找一个人替他啊?”陈默说着,暗想假如这一切要是都是冯保操纵的话,那冯保的实力也太可怕了。
刘右苦着脸不似作伪:“说了,指挥使大人说没人,‘快过年了,请假的不少,崇古你就受点累,忍忍,等钱副千户回来,本官给你放长假’!”
他绘声绘色的学他们燕山左卫的指挥使说话,可惜陈默没接触过徐福隆,只知道徐福隆是定国公徐文壁的嫡长子,执掌燕山左卫,乃是中山王徐达的后人,第一代定国公徐增寿的七世孙,并不知道刘右学的像不像。(历史上继承徐文壁爵位的乃是徐文壁之孙徐希,至于徐文壁的儿子,咱没找到资料,只好随意的起了个名字,假如有知道的读友,麻烦书评区告诉一声,咱再改正。另外,有部十分出名的明穿小说中写到徐文壁的儿子叫徐延辅,徐文壁的父亲叫徐延德,孙子又怎么可能继续“延”字排行?)
“当差不自由,自由不当差,崇古兄就忍几天吧!”
“不忍又能如何?唉!”刘右垮着脸叹了口气,上下打量陈默,问道:“倒是陈公公,不是在高府养伤么?这么早,怎么入宫来了?”
“找老祖宗有点事,去他府上,府上人说他入了宫”
“确实是进来了,刚过去不久,应该是去养心殿那边了。”
“谢谢崇古了,回头有机会叫上赵振宇,咱仨好好喝一杯!”陈默摆手跟刘右告别,快步向北而去。经过慈庆门时,巧不巧的竟然又碰到了熟人:“春桃,大清早的干啥去?”
“陈公公?你的伤好些了么?”春桃领着两个小火者,一见陈默,顿时面露惊喜,只是不等陈默回话,却又突然板起了脸,扭身向北拐,方向倒是与陈默相同,不过只给陈默一个后背,好像挺生气似的。
“小丫头,咱家哪里得罪你了?怎么这般无礼?”陈默假意板起脸,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春桃前行的脚步顿时一慢,却未回头:“你还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