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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人身先士卒的进击时,甘伯和山本一夫人手一柄长刀,刀背向前猛砍这些初习鸳鸯阵的农民足轻不脱产足轻队伍稳稳的前进。遇敌时,竹排主动迎接磕打,引开敌兵的方向,竹枪左右合击,斜出刺杀,遇敌多时,多个鸳鸯小阵联成鸳鸯大阵,先将对面军伍击散,而后分众合击,歼灭对手。联军靠的是人多势众提振士气,尤其构成左右两翼的四方大名军各自为战,且曾被织田家猛将丰臣军痛揍过,一经失利,只是迅速溃败。
中军部分还相持不下时,丰臣军左翼进击在前,破了敌势,久经征战的丰臣军迅速涌入突破口,追亡逐北。山本镇南成为此战的前锋时候,身后开始不停涌出争功不迭的马上武将,向着已经没有阻拦的联军右翼冲去。
到此时,战争胜负已定,按照山本家重臣家老会议的决定,山本镇南千金之躯已然可以功成身退。而这时的山本镇南,武人的精气神主导了他的选择,于此战中,他不是要胜利,而是要磨砺,只觉身前压力一空的时候,他不经思考的,手中剑循着战场上的压力破敌击敌,竟往联军中军方向去了。
身后的水六斤水七斤并不分因由,只是跟随,甘伯和山本一夫虽然心中叫苦,却也只的咬咬牙根,更紧的撵着这队被胜利激励起来的竹枪兵随后进击。
浑身陷入一种身在念前,灵动剑到的玄乎境界的山本镇南并不知道他往前的方向。在阵前注意到他的人中有一个骑在高高马背上的武家,拔出短剑,在头上一引,呼啸了自家军势,就往山本镇南处绕来,倏忽间这一支看上去就充满了剽悍气的马队便泼喇喇刮过山本家在大阪城外混乱军势中微不足道的小小一股队伍。
乒乓脆响一串间,那支马队刮过,留在原地的是仰面躺在血泥里,双剑交错护在颈间的山本镇南,跪伏在山本镇南身前,长刀分别斜担在肩上的水六斤和水七斤,以及散乱的新科鸳鸯阵竹枪手,忠心护主,却来不及赶到近前,激动下不顾自身安危飞跃扑倒了一名骑马武士的山本一夫。
落后的甘伯赶到,那队骑马军势已经扬长而去,留下一溜飞甩过来的血泥点点,隐隐看去那队军势到了联军左翼并不停留,而是卷了大批的兵马往战场之外而去了。
这一幕同时看在联军中军的柴田胜家和天守阁上的丰臣秀吉眼中,他们都无比熟悉这队逃得时机精妙的军势,那是德川家康的亲卫。
战争还在,但对山本家族来说已经结束了,从马背和敌骑武士一同跌落的山本一夫幸而没有被其临死刺中,只是落马时磕坏了胳臂,甘伯过来扶起他,匆匆赶来山本镇南的身边。只见水六斤水七斤兄弟两人缓缓抬起头,憨憨的笑容里,口中牙齿缝里汩汩涌出一小口一小口的血。
40。镇南韬晦;闻噩耗怒返福州()
被护在水六斤和水七斤兄弟身下的山本镇南,看到上空出现甘伯和山本一夫焦急的脸,终于松了一口气,噗出一口血,先用沉稳的眼神安定二人的心,然后口中却道着:
“我重伤丧志,为使山本家名不灭以慰祖灵,急于就藩,此事由山本一夫代我在战后即刻上书丰臣主公,我本人将昏迷难醒以加深无用之身的印象,借战后赏功的机会和众自身家老恨我在丰臣家幸进的舆情,此事将可能在极短时间内达成,甘伯将我家在大阪的一切情势安排妥当,可在此战败后的流浪武士中募集人手,大造声势,丰臣对我封藩令一下,即刻阖家离开大阪,回长崎。”
不出所料,败局已定的柴田胜家自知无幸,破腹自裁,保留了最后的体面,德川家康通使臣服与联姻。自此,倭国再没有能挑衅丰臣家地位的势力。
同样不出所料,丰臣家战后赏功的家臣大会上,众口一词愿主公放山本家小子就藩归家,以慰功臣,并且人人随礼,酒井美子的内库房瞬间堆满了各色宝器,一摞的名刺探看话里话外都是送自家主人早日离开大阪城。
也有出乎意料的,丰臣主公幼女丸子,一改乖顺的名声,因跟父亲大闹,要来看重伤昏迷的山本哥哥,而被父亲严厉训斥,禁足院中,继而性情大变,每日不言,楚楚可怜。
同样出乎意料的,未参战而是于大阪城中向他的上帝祈祷东方少年战胜而归的老范大师,与山本镇南相交日浅,竟然也因其重伤昏迷而不眠不休的念经,短短数日念成一个毛发参差不见嘴眼的野人。
丰臣家刚从诸侯征讨的形势中逆反过来,急于稳定倭国的四方大名,九州岛重藩岛津家成了仅次于德川家康的人样子,在其应承协助丰臣家亲藩山本家就藩的承诺之后,大方的承认了岛津家在九州岛的地位。
琐碎不能挡天下大势,战后数日,九州岛重藩岛津家派人来到大阪城探看形势,山本镇南也终于醒了。
山本镇南醒来的头一天就等到了就藩的敕令。
岛津家不曾经历山本镇南以一介穷途武士影响倭国天下政局的前事,对这山本家并不重视,只是做给如今的倭国第一人丰臣秀吉看,便派出军势为山本家后盾,接收大友家领地领民去了。
在接手过程里,各种大友家的血腥遭遇不一而足,而一切在岛津家看顾下,山本镇南也无意争夺立足九州岛百年的名藩大友家姻亲们的仇恨。终于山本镇南终于获得的是大友家距离长崎不远的居城和浮财,一切大友家的仇恨和数万石土地都由出兵的岛津家默默据有。
山本镇南给家臣和新收罗的战败武士训示:
“丰臣天下已定,岛津家击我即为挑衅主公,可勿虑也。然百年战乱,身怀利刃者不知凡几,常言有:胸怀利器,杀心自起。我家既然势力单薄无可争的,必以传承家庙,告慰祖灵为上,诸位若愿与我一道,铸剑为犁,安于今日富贵,必不相弃。”
老家臣如山本一夫,早已心满意足,只恐怕山本镇南少年气盛要争什么意气,把空壳子的山本家碰碎在岛津家的石头上,闻得此言,连忙接口对后来的这些战败失主的武士们高声喝道:
“你等战败失主,若非我家收留,已经饿死于道边,甚或死于野人贱民之手,此恩不报,必不可留也。”
得了主人目视示意,酒井美子,翩翩然起身接口,却是一口温柔:
“主人早年养于海外,在皇明,台湾,处处皆有基业,你等忠心事主,不免有一方之任的福气。”
这阶下数十人都是甘伯收罗来的失主武士,颇有节操在身,如今得了这数番敲打和许诺,如何还有异心,皆唯唯称是不出他言。
按照倭国礼俗安顿家事是山本一夫的本职,数日间梳理的料理分明。终于可以安定一时的山本镇南则躲避酒井美子的香艳侍奉搬到了水六斤水七斤居处,一起疗伤,一起习武。
水六斤心思都在这次合战从阿哥身上学来的武技里,水七斤却撩拨阿哥:
“阿哥,为什么总是躲着美子侍奉你?”
不料,如今的山本镇南虽在倭国这多月经历惊险,却仍然是那个心怀仁心的林镇南,说出了倭国少年领主不会有的,而福州林远图教养出的爱子林镇南说出来却自然而然的话:
“倭国人身份等级鲜明,酒井美子出身贱民,在贵人眼中就是一件货物而已,酒井美子与其父酒井大郎虽然已经是极为大胆精明的人物,托身献财参与到了莫大风险中才有今日地位,仍然为所得的信赖而觉得不安。在酒井大郎来说,把爱女放在家主身边,自己追风逐浪为家主奔波是一种讨得心安的选择,在美子来说,自荐枕席便是她认为的忠诚所在了。”
“我不是嫌弃她,而是要她明白我看重她父女的忠诚,这区区的一夕之欢上面。”
水六斤并不关心这些,还是看到水七斤傻呆呆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替他问了一句:
“这和阿哥躲着美子侍奉你,有什么关系。”
林镇南长出口气,使劲儿捶了捶脑袋,只好按照俩弟弟可解的话解释:
“灵儿妹妹那里为外父守孝,我不可以对她不起。”
看着听了这话恍然大悟的水七斤,林镇南苦笑不已,心中对自己的灵儿妹妹涌起不可抑制的惦念。
事不宜迟,安定了倭国事宜,林镇南便要南下台湾,当他喊来甘伯兴冲冲念出这个决定时,却见甘伯面色蓦地沉了下来,嗫嗫喏喏似有话说,林镇南的心头直觉便有惶恐直绕,果然,甘伯开口就是:
“少主千万节哀,夫人和两位姨娘从泉州乘船过海时遭了龙王发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啊呀”一声,林镇南身入倭国,重兴山本家业,搅动天下征战带来的一丝少年意气顿时成了裂肝摧肺的激烈怒气:
“阿妈和春姨娘,秋姨娘,乘的难道不是自己的船,可有人生还,我要亲自问。”
“福州李家的船,可”甘伯还只说到一半,只见林镇南匆匆的脚步直冲府外,见府门紧闭,不耐之下腰后双手剑跳出,双手反握一合,脚下不停,剑在前,人在后,其势不减,空声一响,门上留了个人形,再看林镇南的身影,已经直直消失在往长崎港出海船只停泊的方向。
甘伯跳脚大叫,与水六斤水七斤两兄弟从身后狂追不及,只好反身回府,下了禁口令,对外只说家主闭关养身,隐居去了。而后召集山本一夫和酒井美子把事情来由详述一遍,而后安排道:
“少主必是乘福建海商的海船回了福州,我要跟着去,六斤七斤回台湾,把家守好,不论情形如何,我都会捎信过去。酒井美子经历颇多,惯会经营,也跟去台湾,也好辅佐主母水灵儿操持家业。至于山本一夫,你就留在倭国的居城,镇守本家,基业不稳则为你是问。”
41。数月不见;福州武林新气象()
月余之后,已近夏天,福州街头熙熙攘攘,似比往年更热。冷清了小半年的福威镖局门前站立一个少年,头戴斗笠,身穿葛麻短衣,脚蹬下力人常穿的麻鞋,只露出的胳臂和小腿,显出筋肉细致,浑不像风吹雨打后的沧桑,而且颀长,肩背挺直,横扫一股浑身装扮带来的颓气,英气飒飒,正是孤身归来的林镇南。
当日到了长崎港,恰有货船出港,耐不得跟人招呼絮叨,林镇南抓了缆绳把自己吊在海船舷外,等出了海,乘人不注意时翻进了底舱,就在船上如此昼伏夜出,白日睡觉,夜里出来偷些食物,也是船上众人心思都在海况上,想不到竟有倭国人暗中搭乘皇明来的海船出海,竟然就此一路安然到了泉州港。
一行海路,林镇南的心弦渐松,开始回想这细思恐极的荒谬事。阿妈和两位姨娘是被父亲送走,按照甘伯的说法,自家近几年来往返海峡两岸频繁,从没有遭遇如此海难,即便龙王爷的脾气不是人可以揣度,那所乘海船总该有人生还,怎没有确切的消息呢。
福建海阀李家,这是个关键的身份。林镇南心心念念着,就在某日夜里寻吃的时,便听到底层舱中水手聊天打屁,一个老水手言道:
“如今的日子不好过了,北方来了个什么日月神教,家主竟然灰溜溜的主动千万投效,人家派来的喽啰就要在船上作威作福,他们又懂什么操船升帆了,我福建李家从倭寇肆虐时候起就是东南大阀,当年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