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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朝廷颁布了诸多保障劳工权益的政令乃至律法,使得庶民百姓更有进入作坊务工的意愿,而非人人都只想着守着数亩薄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耕作。
尤是近年大多郡县皆有粮食产量过剩的情形,远超所有人的预料,甚至连皇帝刘彻都没万万料到会出现如此严重的过剩。
是的,严重,非常严重!
因着化肥的广为施用和耕作农艺的提升,粟米和小麦等主粮的平均亩产在短短二十年间从两石暴增至将近五石,加上朝廷颁布政令,让各郡县官府多注重民生,鼓励百姓多种植蔬果,养殖禽畜,使得大汉百姓的饮食结构愈发多元,主粮不似过往般吃得多了。
大农府又减免了田税,且让各郡县官府大量释出官田,让百姓以超低田租佃种,太仆府则大规模圈养繁育耕牛,且向民间大批发卖,加之耕犁等农械的改进和推广,农人的耕作效率大幅提升,如此种种,皆使得农人的耕作面积大幅增加,作物产出自是比过往多太多。
作为农业社会,大汉现下尚有八成以上的劳动人口以务农为生,在生产力和生产效率大幅提升后,粮食产量过剩压根无法避免。
要晓得,在刘彻穿越而来时,后世华夏的乡村人口已不足四成,且真正以务农为生的劳动人口,怕是连三成都不到,却能凭着严重不足的耕地面积,维持住十四亿人的基本粮食供应。
册籍在簿的汉人数量虽也从不足三千万暴涨至六千余万,然仍是赶不上粮食产量的增长速度,毕竟怀孕生子不是耗子下崽,一窝窝的生。
长安太仓早已储满存粮,各地常平仓耗费巨赀增筑仓廪,却仍面临陈粮难清,新粮难入的窘境。
爆仓,已属常态!
为了维持市面粮价不崩盘,大农府平准司每岁都要调拨十余万金填补各地常平仓因入籴而产生的大笔亏空。
每石粟米和小麦的市价为百钱左右,各地常平仓入籴时的购粮会稍低些,十余万金的亏空就意味着每岁至少有千余万石的谷米是吃不掉的,只能存储起来。
千余万石谷米,足供百万大军吃上年余!
经年累月的囤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新粮变陈粮,出粜之日却遥遥无期,只能无限期的囤积下去。
太过浪费!
非但是浪费粮食,亦浪费赀财,每岁那十余万金若能省下大半,能用来做多少利国利民的大事,即便不用来发展工业,哪怕是收效最慢的建桥铺路,也能使不少郡县货流畅通了。
要解决此事,总不能颁布政令,限制农人耕作,更不能放任粮价下跌,进行“以价值量”的市场调节,这无疑会引发民怨,闹不好要出大乱子的。
只能加速工业化进程,鼓励商贾多兴建作坊,同时保障和提高劳工的月例和权益,吸引更多的农人进入作坊务工。
为此,皇帝刘彻不惜让大农府再度调降境内商税,尤是从事实业生产的商家,在贩售自家作坊产出的货物时,所须缴纳的商税大幅调教,倒卖转售的行商所缴纳的商税则降幅较少。
鼓励创业,振兴实业!
此八字圣谕,成为公府每岁评鉴官员政绩的重要指标,尤以大农府属官和各郡县执掌仆射须时刻谨记于心,砥砺践行。 富品中文
第五百七十五章 微服出宫()
入得腊月,宫邸学舍闭馆歇课,要待得来年二月初一再开馆授课,将将两个月的寒休长假。
太子刘沐能真正享受的悠闲时光却没这般长,盖因每岁正月乃是皇帝陛下最繁忙的时候,为了将自家儿子尽早培养成合格的储君,必是要让他跟着多学多看的。
武课又不能落下,有道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今岁虽是暖冬,在三九天练武却也足以锤炼意志,非仅是太子殿下,大多军武世家的子弟亦是坚持每日练武的,这也正是大汉武风昌盛的重要原因。
皇帝刘彻倒也晓得要劳逸结合的道理,加之年节将近,不宜再劳动刘沐的六位蒙师时常入宫授课了,尤是年事已高的袁盎和卫绾,这大过年的,总得让两位老人家在府内安安生生的含饴弄孙,享那天伦之乐。
于是乎,太子殿下彻底免了文课,每日只需早晚皆用半个时辰练武,余下的时间就可随意撒欢,甚至能在内卫和暗卫的随扈下微服出宫,只要不出长安城,且在暮鼓响起前回宫即可。
太子殿下在欣喜雀跃之余,倒也颇为识趣,没跑到北阙甲第胡乱转悠,盖因近些年跟父皇学着理政,免不得抛头露面,不少朝堂重臣和王侯权贵都能轻易认出他来。
换后世的话说,刘沐比历朝历代的太子有着更大的存在感,加之他的脾性本就爱憎分明,豪爽而急躁,与朝臣和诸大夫策议国政多有出言争辩之举,嗓门又大的不像话,着实是没办法低调的。
皇帝刘彻倒是没太管束自家儿子的此等言行,理不辩不明,只要懂得尊敬师长,听得进不同意见,不因固执己见而刚愎自用,那多与群臣争辩也没甚么不好的,想要承继帝业,没点自身主见还行?
大汉的士大夫阶层虽是代表着诸多世家大族的利益,却也是有脊梁有气节的,言官诤臣皆不少,饶是面对皇帝,苦谏良言而不受采纳时,是真敢撞柱而亡以示抗议的,况乎是对着太子。
总之每每到得宣室殿席开讲筵,召公卿大夫策议国政时,多是热闹得紧,时常见得太子殿下舌战群臣,奈何才疏学浅,阅历不足,往往轻易败下阵来,急得是面红而赤。
好在太子殿下心大,除却别人动了他的那些宝贝物件,余下的事多是不会记仇的,对殿内的众多师长更从未口出恶言,即便被驳斥得哑口无言,退下时亦不忘循礼作揖以示尊敬,确已隐隐现出储君该有的风范和仪态。
皇帝陛下看在眼里,心中颇感欣慰。
华夏者,有服饰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
不懂谦恭守礼,何以承继社稷,服膺臣民?
身为人父,见得后继有人,往往会比自身取得成就更有满足感,重视血脉传承无疑是“大多数”人类的天性。
正因对自家儿子愈发满意,刘彻也就稍稍放宽了对他的管束,也算是变相的奖励,倔驴就得顺着毛捋,棍棒底下或许真能出孝子,却也容易让其生出逆反心理的,还是要看人的。
不得不说,刘彻看人的眼光向来不错,对自家儿子更是了解甚深,刘沐虽是倔强执拗,却也坚忍执着,经年累月的练武更使得他韧性十足,鲜少有刻意懈怠之举。
或许是遗传了皇后阿娇的大半脾性,刘沐除却那稍嫌偏执的占有欲,真算得上是重情重义,对亲朋好友着实是掏心掏肺的好,日后若承继帝业,这性子也不晓得是好是坏。
同辈近亲中,最招太子殿下待见的除却表兄张笃,就要数常山王刘舜的一对儿女,虚年五岁的承恩候刘孝和承泽翁主刘悌,至于清冷孤高的刘典和惫懒无赖的公孙愚,这两货着实让太子殿下头疼得紧。
刘沐之所以对刘孝和刘悌另眼看待,或许是出自对已故皇祖母窦氏的追忆,常山王妃裴澹出身卑微,若非太皇太后特意留下遗诏,刘孝和刘悌也未必能轻易封侯赐爵,裴澹也难以母凭子贵,得正妃位了。
刘沐自幼与皇祖母最为亲近,过往每每闯了祸,多是屁颠屁颠的跑到长乐宫寻求皇祖母庇护的,而护犊子的太皇太后也向来对他溺爱到毫无原则。
都说隔代亲,刘沐与窦氏隔了两代,更是“亲上加亲”,这份孺慕之情未因窦氏的故去而有所减损,显见刘沐确是重情重义的。
皇祖母留下遗诏,言明要善待裴澹诞下的天家子嗣,刘沐自是要多加照拂刘孝和刘悌,以此告慰皇祖母。
腊月得闲,刘沐又特意寻了个沐日出宫,因不用到未央宫陪父皇批阅奏章,整日皆可在宫外游玩。
自去岁太子离京出巡后,宫邸学舍愈发重视实践课业,使得刘沐多了不少出宫“探查民情”的由头,皇帝刘彻对此是默许的,故刘沐现今对长安城也是逛熟了。
何处有甚好玩的,谁家食肆有甚好吃的,太子殿下多是了然于胸。
倒也不敢说尽皆知晓,盖因长安商贸繁荣,即便是每日闲得四处晃悠的人,也不晓得明日坊间会否又冒出甚么好玩好吃的新奇事物。
长安坊市最热闹的时段,无疑是早晨刚开市时,不少商贩和农人早早就已等在城门外,就等着晨钟敲响,京卫开启城门,最新鲜的蔬果和最肥的禽畜就会源源不断的运入城中,送到坊市中的各处商铺。
民以食为天,不管是王侯权贵还是庶民百姓,一顿不吃都饿得慌。
各地王侯迁居入京后,本就权贵云集的长安城更是寸土寸金,寻常勋贵在城外也鲜少拥有田宅供府中下人圈养禽畜和耕种作物。
除却刘氏皇族和少数顶级世家,大多数权贵的日常吃用皆须遣下人到坊市购买,要吃新鲜且品质上佳的蔬果蛋肉,自然得赶早,世家大族多是不差钱,晚到一步,好货指不定就被抢购一空了。
不少商贩倒是想得周到,会学着四大商团的诸多铺面,专为北阙甲第的权贵们搞甚么“送货上门”,却也只能满足府中下人的日常吃喝,权贵每日想吃些甚么多是临时起意的,譬如昨夜梦到啃那香喷喷的烤羊腿,清晨睁眼就得让下人赶紧去坊市买最肥嫩的小羊羔。
愈是有权有钱,就愈发讲究挑剔,世人多如是,倒是没必要视之为矫情奢侈,过于偏狭的仇富心理是要不得的。
就好似猫屎咖啡配大蒜,秋水共长天一色,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不是么?
譬如吃惯了尚食监做的美味佳肴,太子殿下每每出宫,就爱到永和豆浆喝燕麦粥,啃炸鸡,就着腌制的野菜梗,吃得异常欢快,为之奈何?
皇帝刘彻最初闻得暗卫的回报,晓得自个昔年让国舅田胜弄出的“油炸垃圾食品”反是坑了自家傻儿子,不禁哭笑不得,却也没打算干涉刘沐,爱吃就吃,反正只是偶尔出宫解解馋,换换口味,没必要矫情的考虑甚么营养均衡的健康饮食。
油炸食物和甜食确是颇对孩童的胃口,非但太子殿下爱吃,不少世家子弟也颇为喜欢,只是家规较严,未曾自立门户的世家子弟是极少能擅自外出用膳的。
即便是已开府的太子刘沐,每日午膳和晚膳也多要到未央宫椒房殿陪着自家母后吃,这或许是华夏自古特意的家庭观念吧。
贵女们更鲜少踏足坊市,即便大汉民风开放,然世家贵女也不会随意出府抛头露面的,与门当户对的世家子相邀同游则另当别论。
世家大族如此,刘氏天家就更如此了。
刘孝和刘悌这对孪生兄妹,日日盼着太子族兄出宫,可不就是想让他带着出府,到外头吃喝玩乐么?
若是太子族兄不来,母妃甚少带他们外出,更遑论吃那些坊间食物,倒是父王不时偷偷带回些让他们解馋,然若教母妃知晓,必是要埋怨父王许久。
唯有跟着太子族兄出去,母妃是从不过问的,去了何处,吃了甚么,从不问半句,父王每每感叹母妃大智若愚,母妃总是浅笑不语。
今日晨钟刚响过数刻,太子殿下便是入得皇亲苑,领着张笃和公孙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