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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出巡没带御厨,暑训时更是与将士们吃伙夫做的大锅饭,那跟宫里的吃食真真差得远,倒是醉仙八楼的庖厨手艺不错,不愧是国舅田胜捣鼓的买卖。
返京后还得向五皇伯刘非抱怨几句,虽说耀阳客栈非是酒楼食肆,可好歹收了恁高的房钱,总得给住客提供些上好吃食吧?
沐王殿下对此颇为怨念,盖因离京前皇帝老爹特意言明,此番出巡他不得劳民伤财,不得收受臣民好处,若非与随军将士同吃同住,那多出的花销就须他自行支应。
耀阳客栈可住不下万余禁卫,沐王殿下又是好面子,领着诸多王侯子嗣入住后,也拉不下脸让他们各付各的,硬是自个向殿内中郎将仓素“赊”了大笔金票,塞给了耀阳客栈的总掌事。
堂堂“六尺”男儿,既是应诺了父皇,那该咋办就咋办!
不过……沐王殿下真真肉痛得紧,那耀阳客栈真是宰客不留手的大黑店,数日住下来,怕不得花掉他这沐王大半年的秩俸!
要晓得,他尚未束发,无从开府自立,既无封国租赋,亦无皇室实业的份子,平日花销乃至给宫人的打赏,全指着那点微薄的秩俸啊!
项氏余孽意欲冲上楼来时,沐王殿下正自抓着羊腿用力的啃着,似在宣泄心中怨念,小伴读们也吃得正欢实,仓素则坐在侧席默默品着樽中佳酿。
随护苏武和霍去病的四名侍卫乃是殿内中郎署的郎卫,颇是自觉的守在楼梯口,张笃,刘典,公孙愚的亲卫则是默然侍立在自家小主子身后。
饶是坊间鞭炮声声,守着楼梯口的郎卫们也已察觉到七层传来的动静,刚是出言示警,便见得有手持刀剑的贼人从阶梯往上冲,显是早有预谋的。
四人绝非寻常郎卫,原是羽林卫出身,乃是追随仓素多年的亲兵,得以被拔擢为殿内中郎署的将官,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非此番早知会有此等状况,别说苏武和霍去病两个小屁孩,便是苏武的老爹苏建或霍氏家主,都没资格让他们屈就为贴身护卫的。
唰唰唰唰~~
四人皆是抽剑出鞘,颇是默契的结阵守备,守护同伴不易防备之处,同生共死多年的袍泽,彼此间早已建立起足以交托生死的信赖感。
六尺宽的阶梯,硬是教四人守得严严实实,剑啸声声下,血花四溅,端是招招致命,昔年羽林卫教授的可都是一击毙敌的阴狠杀招,在四人的默契配合下更是威力无匹。
“退下,放箭!”
阶梯下的项胜见得久攻不下,且还伤亡数人,急得沉声怒喝。
数名手下忙是从怀中掏出弩箭,赫然竟是最精良的军用强弩,且弩矢的尖端竟在灯火映照下泛着淡淡的蓝色幽光,怕不是淬了毒的。
笃笃笃~~
弩括扣响,数支弩矢带着尖啸激射而出,四名郎卫避之不及,虽已尽量避开要害处,却仍是中箭负伤。
不是他们本领差,实是在实战中想用刀剑斩劈格挡箭矢,那是后世武侠小说或历史小白文才会出现的情景,郎卫们做不到啊做不到。
见得郎卫受伤,张笃和刘典身后的亲卫忙是冲上前去,唯恐楼下贼人趁此机会冲上来。
仓素则是护住满脸亢奋的沐王殿下,又急声唤过旁的五个孩童,让他们都避到他的身后来。
小屁孩们好歹是经过数年暑训,颇有些临危不乱的架势,依言向仓素跑来。
却在此时,灯烛之下渲起两道寒光,从公孙愚的身后破空而来,直指仓素的两肋,端是令他猝不及防,更是退无可退。
身后便是沐王殿下,殿下身侧虽尚有两名死士护卫,他仍宁死不避!
第五百二十五章 贼子就擒()
奔跑中的公孙愚听得耳边的利刃破空声,再见得自家两名亲卫越过他,扬剑直刺前方的殿内中郎将仓素,骇得绊了脚步,摔了个狗啃泥。
旁的小伴读们更是骇然失色,尽皆愣怔在场,端是不知如何应对。
唯有护卫着沐王殿下的两名死士是时时警惕着在场所有人的,然他们自幼受到的教导就是全力护得主子周全,在无法确认仓素的临敌反应,确保沐王殿下绝对安全前,他们凭着本能做出了理所应当的默契应对。
一人转身以背部朝向来敌,随即弯腰拢躯,以自身护住沐王殿下,另一人则横剑于胸,不是出手援救仓素,而是欲待两名贼子将剑刺入仓素肋下,气力尽衰,尚未收剑时,趁势将其诛杀。
很残酷,却最为有效,在两名死士眼中,阁内所有人的性命都不若沐王殿下的小拇指重要,都是可牺牲可舍弃的。
他们不在意会否教人寒心,他们是内卫,是死士,是时刻准备着代君赴死之人,亦觉旁人皆要有此觉悟。
仓素或也早是预料到两名死士会这般应对,若换做是他,怕也会是如此的,不是出于愚忠,而是出于对情形的瞬间判断,在未知两名贼人的真正本领及出剑目标前,压根无法保证他们是否会是虚晃一剑,中途变招而改刺沐王殿下。
这亦是他绝对不能避让的原因,若是将身后的沐王殿下暴露出来,遭了贼人毒手,他就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仓素已来不及抽剑出鞘,唯能微微挺身,以腹部而非肋部迎接刺来的两柄利刃,盖因其腰间系着宽腹玉带,且悬着宝剑,印绶等物,或可侥幸阻却半分剑势。
公孙愚的两名亲卫似未预料到仓素等人会如此应对,略微讶异之余,手下却是不慢,剑出难回,索性真的先将仓素诛杀再说。
诸般考量虽是复杂,但皆是瞬息之事,眼见仓素便要利剑及身,血溅当场。
便在此时,众人却闻得轩阁穹顶传来阵阵响动,道道寒光切开掩着宽大柱梁的重重青纱幔,数名黑衣人宛如从天而降,挥剑跃下。
剑劈,血溅,臂落,惨嚎骤起!
两名贼人执剑之手尽皆惨遭斩断,乃是两名离得最近的黑衣人借着跃下的力道,以剑为刀,极为精准的切向贼人的手腕,将其生生切断。
两只仍是握剑的断手去势未衰,却因被斩下而转了方向,高高向上扬起,数息后方是砸落在地。
仓素虽未被利剑刺中,却是被溅得满身鲜血,连带那张刀削斧凿的冷峻面庞都未能幸免。
两名贼人捂着断腕处,轰然跪地,苦痛哀嚎久久不止。
仓素早知有暗卫潜伏在梁上,沐王殿下的两名死士也是知晓的,若非如此,他们早先入得这弄月轩,不可能不先行查探掩着柱梁的重重帷幔后是否有他人潜伏,更不会让沐王殿下如此犯险。
阁内众人中,也就唯有沐王殿下和他们三人预先知晓有暗卫潜伏,故刘沐那小屁孩适才非但颇是镇定,更是满脸亢奋。
小伴读及其亲卫们却是全然不知的,盖因仓素及谋划此事的郎中令齐山对任何人都心存怀疑,事实也证明他们的谨慎行事绝非杞人忧天,不是么?
仓素扬手抹去糊了眼的鲜血,举步近前,抬腿将两名跪地哀嚎的贼人踹翻,双眸中满是浓烈杀意。
公孙愚的贴身亲卫,公孙氏豢养的死士!
直至此时,张笃和刘典的亲卫这才反应过来,急于返身而归,护自家小主子周全,却闻得仓素呵斥道:“好好把守,勿教贼子闯入,惊了沐王殿下!”
他们讶异的看见黑衣人们迅速结阵,将仓素等人皆掩在身后,却用戒备的眼神死死盯着楼梯口附近的四名亲卫乃至四名郎卫。
很显然,八人若是敢后退,甚或抵近半步,就会落得如那两名断腕贼人般的下场。
不是暗卫太过冷血,确是不得不防。
若非他们早先暗中监视着众人的神情举止,未敢有丝毫懈怠走神,压根就赶不及在两名贼人出手时现身阻止的。
亲卫和郎卫们亦是瞬间反应过来,倒不至于心生愤懑,尤是四名亲卫亦是长公主府和梁王府豢养的死士,或许不如宫中死士强悍,但也是视主君安危高于自身性命的“愚忠”之人。
见得黑衣人护住自家主子,且又闻得仓素的喝令,他们已然晓得那些黑衣人是友非敌,故而不再诸多顾忌,全力守着楼梯口,宁死不让贼人闯上来。
嗯……舍生取义的精神虽是可佳,然局势倒没这般危急的。
阁内暗卫出手后,已然吹响了尖锐的哨音。
此等衔于口中的精巧哨笛,声调尖锐且音色穿透力极强,羽林卫多是在山林作战时,用做远距离的信号传递。
即便坊间的鞭炮声仍不绝于耳,然出身羽林卫的暗卫若特意倾神聆听,隔着数个楼层也能隐隐辨出,且此事也无须判读复杂的暗语,听到便是事成,可以全力出手了。
不多时,楼下传来阵阵刀剑交击声,怒吼和惨叫接连响起,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脚步声再响时,唯见一人缓缓登阶而上。
守着楼梯口的四名亲卫正欲挥剑刺去,却见得身中毒箭,已摇摇欲坠的四名郎卫挣扎着以剑仗地,支着身上向来人单膝跪地,低下终日高昂的头颅。
“做得不错,不愧为我羽林袍泽!”
来人压根不在意执剑以对的四名亲卫,仍是举步登阶,进而行至四名郎卫近前,抬手接连拍拍他们四人宽厚的肩膀,沉声道。
四名郎卫嘶声道:“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来人展颜而笑,打趣道:“若那毒箭上抹的真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你等怕是也没这般中气十足了。”
他确是不忧心他们会中毒身亡的,盖因为保沐王殿下万全,项氏余孽所使用的毒箭也是被暗卫悄然换过了的。
六架最为精良的军用手弩……
秦立啊秦立,光是让军弩流入贼人之手,依着大汉军律,就已是死罪了!
好在秦立昔年出身虎贲卫而非羽林卫,否则无异于给羽林的赫赫威名抹黑,万死难赎其罪!
四名亲卫见得这般情形,自也晓得来人身份不简单,忙是学着郎卫们单膝跪地。
“带他四人下去治伤,好生看顾着。”
来人向阶梯下的暗卫们下令道,随即不再拖沓,举步走向阁内众人。
唰唰唰~~
黑衣人们纷纷避让在侧,虽未单膝跪地,却也横剑在胸,垂首见礼。
仓素亦是让到一旁,躬身侍立,虽说来人年岁比他轻,然却乃他的直属上官,不可失却礼数。
守着沐王殿下的两位死士亦已起身,虽仍护在刘沐身侧,却已收剑入鞘,垂首侍立。他们虽为死士,却也是内卫,来人可是内卫的执掌仆射,除却皇帝陛下,真正能指派他们的,也就是面前这人。
说句难听的,若无陛下旨意,便连沐王殿下乃至太上皇,亦不可能越过面前这人调动内卫和暗卫的。
“郎中令齐山自知来迟,徒令殿下受贼人惊扰,还望殿下宽恕则个。”
齐山向面色不虞的沐王殿下躬身道,倒也算不得请罪,身为堂堂郎中令,大汉除却皇帝陛下,没人能治他的罪,没人敢治他的罪。
“本王不怪你,且先让开!”
沐王殿下满脸欲求不满的恼怒道,拎着他先前卸在席侧的巨阙大剑,缓缓行过避让在侧的众人,垂眸瞧着两名倒在血泊中的公孙氏亲卫。
“殿下且慢,还得留下活口!”
齐山见的两名贼人已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