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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孙使臣微是愣怔,不解其意道:“长丞何处此言?”
“我大汉天子何等尊贵,岂会召见化外蛮夷?若非藩属之臣,无法得见陛下天颜!”
长丞毫不掩饰言语中对乌孙的轻蔑之意,复又道:“便连大行令都不屑见你等蛮夷,由行人令出面迎送,已算是给你乌孙留着几分颜面了。”
“你……”
乌孙使臣愤而起身,对长丞怒目而视,咬牙道:“长丞如此轻慢我乌孙,到底是何居心?若本使无法向你汉国皇帝呈递国书,使得两国日后兵戎相向,你就不怕抄家夷族?”
“国书?”
长丞缓缓起身,行至近前,意味深长的摇头轻笑道:“你乌孙国覆灭在即,国既将灭,又何来国书之说?”
乌孙使臣再掩不住惊骇,急声道:“你这是何意?”
“此非本官之意,而是我大汉天子之意。”
长丞再是逼近数步,面上笑意尽敛,肃容道:“陛下仁德,念你乌孙乃化外蛮夷,未有文字,不通文墨,特颁谕旨,着本官向你口述战书。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你等收拾收拾,便可启程回返乌孙,向猎骄靡传此战书,且看我大汉铁骑如何诛绝你乌孙全族!”
乌孙使臣闻言,仿似耳边猝然炸响惊雷,骇得倒退数步,双腿一软便是跌坐在地。
大汉竟真要与乌孙开战,这可如何是好?
“不……我要见皇帝陛下,我乌孙从未心存开战之意……皇帝陛下妄动刀兵,就不怕匈奴……”
乌孙使臣颤声道,他思绪已乱,言语更是词不达意。
“送客!”
长丞鄙夷的瞟了瞟他,向侍立在侧的仆役吩咐道。
两名仆役忙是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乌孙使臣的胳膊,将他半抬半拖的带到衙司正门处,硬生生推出门外。
在外守候的乌孙侍从们忙是接住踉跄欲跌的使臣,正待对汉人兵卒出言怒斥,却闻得使臣颤声道:“快快回去!”
乌孙众人只得搀扶着他,在诸多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匆匆回了宅邸。
大汉出兵征讨乌孙之事,不少外邦使者亦早已知晓,毕竟大汉皇帝当日是在朝堂之上颁布对乌孙国的诛绝令,并未刻意对外隐瞒。
自乌孙使团抵达长安,诸多外邦使者皆是时刻关注其动向,今日乌孙使者在宅邸和衙司连番惨遭羞辱的情形,自然迅速传遍整个蛮夷邸。
外邦使者们幸灾乐祸之余,亦不免心怀惴惴。
大汉近年愈发强盛,对外邦亦愈加强硬,再不似过往般以笼络交好为主,而改为以军力震慑,迫使外邦臣服。
譬如西域诸国,大汉皇帝先是颁布诏令,命其称臣进贡,不肯奉诏则出兵征讨,压根就不在意诸多外邦如何看待此事。
匈奴昔年最为鼎盛之时,都未如大汉今日般凶悍蛮横。
诛绝乌孙全族,这是要造下多少杀孽啊?
华夏不是向来讲究以德服人,与外邦四邻和睦相处么?
翌日清晨,刚抵达长安不足十二个时辰的乌孙使团便是仓促踏上归途,只是所有人的兵械皆被收缴殆尽。
汉廷还特意派出千余骑兵随行,名为护送,实为押解,直至将之驱逐出汉境。
乌孙使臣遣数十游骑快马先行,只为将此等惊天变故早些禀报给乌孙昆莫,汉军将士却没有半分阻拦之意,只是分出些斥候远远跟着,保证他们尽数离境即可。
依着刘彻的谋划,安西将军秦立和卑禾候瓦素各率领着两万中垒和六万羌骑,足以将乌孙昆莫猎骄靡率领的五万乌孙骑兵死死拖在车师国。
细柳营和虎贲卫共计五万骑,且为大汉最为精锐的两支骑营,五月初启程,眼瞧着便可抵达目的地,足以绕道奇袭乌孙国。
刘彻此时反倒希望猎骄靡早些得到消息,从乌孙境内抽调更多的兵力到车师国,先引蛇出洞,再捣其巢穴。
且看猎骄靡此番是全力回援,还是如昔年般舍弃故土,如丧家之犬般远遁他乡。
此番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乌孙全族诛绝!
汉军近年连番对外征战,多是掳掠精壮奴隶,此次对乌孙却是决意屠个鸡犬不留。
似这类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给再多的好处,反会喂出白眼狼,倒不如杀鸡儆猴,震慑西域诸国,乃至呼揭诸部和大宛等匈奴属国。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三百四十章 经济作物()
入秋时节,正宜进补,然皇后阿娇已吃了数月温补药膳,此时见着补品便是腻歪。
刘彻上辈子虽未学医,但近年亲手撰写出不少医书,也知秋季最忌温热大补,尤是汉中秋冬干燥,若在天候尚不算寒凉时进补人参、鹿茸、羊肉等温补食物,则易内燥不安,扰乱睡眠。
与老医官商量过后,暂且让阿娇停了药膳,大汉皇帝连续数日亲下庖厨,洗手做羹汤,陆续为阿娇整出桂圆莲子羹,芝麻核桃酥,乌鸡枸杞汤等等新鲜的吃食。
阿娇吃得舌头都快掉了,感动得涕泪横流之余,却又埋怨刘彻,有此等既好吃又有助滋补的吃食怎的不早拿出来,凭白教她吃了数月口味清淡的药膳。
刘彻自是抬手敲她爆栗,果是个小没良心。
倒非他有心藏私,芝麻和枸杞都是出自西域,桂圆又以产自岭南者为佳品,便连那乌鸡都是他特意命人到豫章郡庐陵县的山林中找寻良久,则舌黑龙爪的珍品,快马送来长安。
光为阿娇做这膳食,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丝毫不比去年刘越和刘寄从西域送来葡萄轻省。
刘彻深觉自个着实有些以权谋私,然天家子嗣亦是悠关社稷的大事,倒可聊以**。
况且这事也未必真会赔本,刘彻已命帝国科学院的农业研究所在渭水之北开辟了专门用于移植嫁接,育苗选种的种植园,对多种外地或本土的经济作物进行栽培育种。
各郡县的农业局也没闲着,在大农府的主导下,不断试种适宜当地种植的各类作物,以便择取可向民间推广的优良品种。
随着新式耕犁的出现,耕作效率大为提升,且因犁地更深,能刨出深埋地底的虫卵,虫害亦大为减少,去岁关中农田的亩产再度出现小幅提升。
太仆府又不断向民间释出马匹乃至耕牛等牲畜,刘彻预计大汉农业应可迈上个小小台阶,至少能达到后世明清两朝的水准。
待得诸越入手,土地肥沃的大江南就可全力开发,日后即便养活上亿百姓都毫无压力可言。
眼下大汉的工商业发展迅速,尤是京畿三辅工匠的月例暴涨,不少农人辛苦耕作整年,挣到的赀财尚抵不过那些工匠小半年的月例。
这虽有助吸引农人进入作坊务工,但长此以往亦非好事,想办法提升农人的收入已是当务之急。
想提高农业收入,光靠生产粮食可不行。
在推进工业化时,必是谷贱伤农,谷贵伤民,朝廷需严格调控粮价,不时其出现大幅波动,尤是不能迅速上涨,故农人与工匠的收入会出现较大差距,这即便在后世华夏亦是只能稍稍缓解,而无法避免的。
关中各郡县推广的棉麦复种大为成功,农业收入至少增加了五成,然而刘彻是大汉天子,眼光自不能仅局限在关中,中原,巴蜀,河朔,雍凉,燕北乃至诸越,还有太多地方尚待开发。
唯有在保证粮食产量充足的前提下,推广部分经济作物,才能提高农业收入,避免农人和工匠收入差距过大,产生难以调和的阶级矛盾。
还是那句话,凡事皆要掌握好度。
农人收入过高,就缺乏进入作坊务工的动力;农人收入过低,就会导致农业劳动力缺乏,抑或农人生活困顿,对工匠阶层由慕生恨。
经济作物种植范围过小,农业收入就无法普遍提升;经济作物种植范围过大,就会侵占生产粮食的耕地,成为谷蔬之祸。
朝廷的作用就在统揽全局,进行宏观调控,使得农业,工业乃至商业皆能平衡发展,进而相互促进。
刘彻身为穿越众,晓得朝廷在农业推广上,尤是对经济作物的种植只能向农人提供合理建议和传授相关农艺,不能胡乱发布政令,更不能搞一刀切。
后世华夏不少官员好大喜功,搞甚么芒果之县,苹果之乡,弄得农产品大量滞销,农民血本无归,造成的恶果比贪污更为可怕。
不要低估老百姓的智慧,他们常年与土地打交道,只要能从各郡县的农业局学到新的农业技艺,自然会判断是否适用于自家土地。即便会因眼界不够开阔,耽误些年,但总归会自行调整过来,不需十指不沾泥的官员们外行指导内行。
皇后阿娇不似刘彻般忧国忧民,只是欣喜今岁又有葡萄吃了。
去年刘越和刘寄得了皇帝去函,遣人不断在西域诸国挖掘特有作物。
每每破城灭国,西域诸国的王室林苑里的珍品作物多是被连根刨出,经过相应处理,免得在运送途中枯萎,便由汉军将士押着外族奴隶尽皆运往长安。
近千株枝繁叶茂的葡萄植株被送入未央宫的林苑内,重新栽活的虽不到两成,却足以供大汉皇室享用。
数月来,阿娇少食辛辣荤腥,不碰寒凉蔬果,人生乐趣几乎少掉大半。葡萄性平味甘,可补血益气,却正好适宜她食用。
阿娇自从入夏就盼着葡萄成熟,尤是末伏回宫后,就终日徘徊在爬满葡萄藤的回廊里,望着那一串串青涩果实直流口水。
待得七月末,葡萄终是成熟下树,阿娇抱着盛满葡萄的竹篓吃得眉开眼笑,若非老医官扬着拐杖教她不可贪食,怕是得真得吃出毛病来。
农业研究所的渭北种植园亦移栽了不少葡萄,且早被国舅田胜牢牢盯上了,闻得葡萄成熟便是寻了少府卿陈煌,愿出高价尽数包圆。
陈煌早得了刘彻指示,种植园产出的多余苗种和作物皆可对外出售,以此填补各项开销,免得常年不见收益,还得不断往里砸钱。
见得田胜有意购买葡萄,陈煌自是欣然应允,除让农匠留下部分良种试着能否育苗,其余皆是卖给田胜。
入得八月,长安城的贵妇贵女们闻得天上人间有葡萄可供享用,每人每日还可限量外带少许,皆是惊喜不已。
皇宫里虽也种出了不少葡萄,但能得天家赏赐,有口福尝到除了刘氏王侯,也唯有元老重臣和外戚世家,且数量亦是不多,仅够尝尝鲜。
天上人间的葡萄依不同品种和品相,每串售价在数百钱到千余钱不等,虽颇是昂贵,但仍是供不应求,引得贵妇和贵女们纷纷抢购。
田胜经商多年,晓得物以稀为贵的道理,每日只限量供应。
黎明前遣人从渭北种植园采摘葡萄,早晨便可送入天上人间,串串水灵新鲜,摆在精致的托盘上明码标价,任贵妇贵女们自行选取。
窦宪近年与田胜交往密切,已算得上至交好友,见得田胜又整出牟取暴利的独门生意,忙是登门讨教,想着能否走走他的路子,也多弄些好货在清河百货出售。
田胜摒退了下人,低声指点道:“今岁渭北种植园的葡萄已被我包圆了,不过听闻农匠们正在试种寒瓜和甚么哈密瓜,明岁入夏应能成熟收获。若是贤弟有意,不妨提早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