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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杀!”
将士们纷纷放下系在马背上的弓弩,抽出马刀和战戟,高声呼喝着冲进城门。
城头的十余名羽林卫忙是匆匆撤退,没瞧见城墙各处的匈奴人已围过来了么?
再不走还不被人剁成肉泥?
下得城头,他们在同伴的接应下,按着早已计划好的撤退线路,迅速躲入一处匈奴贵族的宅邸,纷纷脱了匈奴士兵的服饰,换上汉军甲胄,免得待会被杀红了眼的细柳将士误伤。
他们从马厩牵出早已备好的战马,纷纷打马出府,只留下后院那满地的尸首。
城里的匈奴人显是被打懵了,又不似汉军般有完善的金鼓号令,匈奴将领们拿着号角呜呜的吹着,端是各吹各的号,彻底乱做一团。
“我是羽林卫,跟我去匈奴人的左营!”
“你们跟我去右营!”
“王宫先别去管,且随我去蓄马场!”
羽林卫们回到城门附近,见得新入城的中军部曲便是在前领路,杀向匈奴骑兵驻扎的营地。
“放火!”
汉军将领们见得已然破城,己方又占尽优势,自是不愿和擅使弓箭的匈奴人打巷战,纷纷下令道。
无数的民宅和帐篷被火把与火箭点燃,腾起熊熊烈焰,烧红了半边天空,也点亮了全城。
平民,奴隶,贵族,军士,无数匈奴人哀嚎着跑到街上,迎接他们的却是锃亮的马刀和锐利的战戟。
“用弩箭!”
随着入城的汉骑越来越多,后排的细柳将官见难以前行,纷纷呼喝道。
将士们纷纷拿起弩箭,朝四周疯狂的抛射,城中的匈奴人太多,不用瞄准,只要不误伤己方袍泽,闭上眼睛都能射杀匈奴人。
“墙头,墙头,都给我射下来!”
不少将领高喝道,匈奴人在墙头内侧并未设有城垛,城头的匈奴士兵毫无遮挡,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箭靶。
细柳将士作为汉军精锐骑兵,装备的都是力道最强的劲弩,早就预先绞好了弓弦,抬手就往墙头射。
噗噗噗!
无数利箭入肉身纷纷响起,随着而来的是重物高高砸落的声响,那是身上插满箭矢的匈奴兵士掉落城头的动静。
李广见得前锋骑营和中军已然全数入城,足以应付城中那两万余毫无防备的匈奴骑射,下了马的匈奴人,在披坚执锐的大汉铁骑面前,跟渣滓有甚么分别?
“传令,后军及左右两翼不必入城,全力剿杀方圆百里内的匈奴部族,无论男女老幼,诛绝!”
他虎目微阖,便是让传令兵向尚在城外的将士们下达了诛绝令。
城外剩余的细柳将士将近两万人,眼见破城的功劳拿不到手,又无数迅速入城杀敌,正自心焦如焚,却闻得主帅发布了诛绝令,那还有甚么说的,抢人头去。
两万汉骑闻得金鼓号令,登时像绽放的花朵,从匈奴的右部王城向四周迅速撒开,呼啸而起,杀声震天!
李广和仓素在亲卫骑营的护卫下,缓缓入城,来到已被汉军将士攻占的王宫前。
李广望着洞开的宫门,横刀立马,久久不语。
半晌后,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踏入这匈奴右部的王庭,沉声道:“传令屠城,全军随意掳掠,三日后,放火焚了这城!”
仓素稍稍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轻笑道:“太守莫忘了将右贤王那些妻儿的首级尽数给他送去,好歹给他留个念想。”
李广扬眉道:“自不会忘,本官会亲手将那些首级尽数硝制好,免得天热,腐得早,他认不出人来!”
第二百二十章 秭归项氏()
“滟滪回澜千百转,神鱼方知复秭归。”
舟楫之上,卓文君望着江心那座横截江流的巨大孤石,不由感慨连连。
传闻战国末年时,楚国屈原受奸臣陷害,遭贬官放逐,他悲愤至极,又闻得楚都已被秦军攻占,故自投汨水而亡。
汨水有神鱼,感念屈原大义,张嘴吞下他的尸身,从汨水游入大江,再溯江而上,想将屈原的遗体送回他的故乡秭归。
当神鱼游到秭归时,百姓们拥到江边,失声痛哭。神鱼愈发感动,泪水模糊视线,竟不知早已游过了秭归,直到撞上了大江上游的这座名为滟滪堆的江心巨石,才猛然醒悟,调头往回游,将屈原的遗体送回秭归。
“好在入了秋,大江不似夏季汛期那般水势急怒,这滟滪堆也已露出江面少许,否则还真不敢从鱼复县过江关,入夔门。”
卓王孙富甲蜀中,偌大的家业更是遍布大汉各郡县,不时便会外出打理巡视,乘船经大江东出巴蜀自非首次,亦是感慨道。
卓文君好奇道:“爹爹,从鱼复到巴东的江道都是这般艰险么?”
卓王孙笑了笑,意有所指道:“那倒不至于,若两百余里水路皆是如此,莫说操舟之人难以坚持,便是我们乘船的,怕都撑不住。”
卓文君自是晓得他的意思,皇后派来颁布懿旨的那宦官显是低估了峡江的急流狂澜,更不晓得他自个会晕船,如今正自趴在舱里吐得昏天黑地。
“出得二十里夔门,入了巫县,便是幽深秀丽的大峡。百里峡江迂回曲折,故而水势稍缓,且两岸奇峰嵯峨连绵,烟云氤氲缭绕,景色清幽之极。”
卓王孙继续为她讲解,娓娓道来:“出得大峡,便可抵达巴东,巴东的下游即为秭归,是三百里西陵峡的入峡处。”
卓文君遗憾道:“诶,可惜要从巴东转陆路,北上汉中,前往长安,若不然还能去秭归看看。”
“秭归有甚么好看的?本就是偏乡僻壤,若非大汉立朝后置县设衙,便连个歇脚的馆驿都寻不到。”
卓王孙虽是培养出个大才女,自个却非文人雅士,哪会在意甚么屈原故里的名头,唯恐自家女儿读书读迂了,犯那伤春悲秋的酸腐病,忙是劝道:“既是接了懿旨和敕书,还是早早进京赴任的好。”
卓文君瞧着老父亲那满脸紧张的神色,轻笑着宽慰道:“爹爹尽管放心,女儿晓得轻重的。”
卓王孙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这女儿有大出息,往后卓家就靠她了,可不得捧在手心里好生护持么。
便在卓文君为不能去往秭归遗憾时,羽林左监齐山正在秭归县郊的复氏大宅开怀畅饮,怀里搂着个坦肩露背的妖娆歌姬,将右手伸进她的亵衣内不断摩挲。
歌姬似拒还迎的娇嗔道:“孔公子”
齐山微是皱眉,佯怒道:“怎的,瞧不起本公子?”
“公子息怒,是奴婢的错,奴婢给公子赔罪啦。”
歌姬早非雏儿,惯知讨男子欢心,装出含羞带怯的小模样给齐山斟酒赔罪,将酒盏送到他的唇边。
齐山仰起脖子,一饮而尽,随即搂着那歌姬在她脸上狠狠咬了咬,色眯眯道:“你个迷死人的小妖精,不若跟本公子回南阳,抬入府里做个侍妾如何?”
歌姬故作羞怯状,心下却是苦笑,实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可做不得自个的主。
端坐首席的老者抚须笑道:“孔贤侄若瞧着莯姬顺眼,老夫便将她赠与你,如何?”
齐山欣喜问道:“复家主此话当真?”
老者还未答话,与齐山对坐侧席的中年男子便是急道:“叔父,莯姬她”
老者登时沉下脸,出言呵斥道:“滚下去!”
中年男子咬着牙,狠狠瞪了齐山一眼,却是不敢违逆自家叔父,便只得忿忿离席,拂袖而去。
齐山瞧着他的背影,故作讪然道:“难不成五爷也心悦这莯姬,那小子岂非是夺人所爱了?”
老者面色稍霁,大笑道:“哈哈,孔贤侄莫要误会,只因莯姬自幼入得我复府,我这侄儿便将她当成妹子看待,唯恐她会受委屈,方才急着发话。”
“我南阳孔氏富甲天下,族叔孔理为丞相司直,族兄孔仅更是以弱冠之年,执掌平准府司。莯姬能做本公子的侍妾,乃是她天大的福气,有甚么委屈的?”
齐山撇撇嘴,依旧搂着莯姬,伸出魔爪在她的丰腴上揉捏的几把,坏笑道:“小妖精,你说是也不是?”
“能被公子看上,自是奴婢的福气,日后还望公子多多怜惜。”
莯姬心下戚戚,端是半喜半忧,喜得是能逃离复家叔侄的魔爪,不再做他们的玩物,忧的是这孔公子亦是个好色之徒,又是狂狷霸道,只怕自个才出虎穴,又入狼窟。
“哈哈”
齐山抚掌大笑,豪爽道:“复家主这般爽快,小子也非吝啬之人,今年的万石精铁便依复家主开的价钱,我替家中几位叔祖应下了。不过此事万不可让旁的孔家人知晓,尤是嫡支长房。”
南阳孔氏的老家主孔余虽已将家主之位传给长子孔稗,但并未分家,故而嫡支长房仍是专指孔余及其子嗣。
老者自是笑着应下:“那是自然。”
多年来,南阳孔氏那几位族老没少瞒着家主孔余私下贩售精铁,秭归复氏便是个大买家,席上这老者正是复氏家主复襄。
近两年南阳郡闹出这么些大事,复襄原本正心焦日后再买不到精铁,却不料这孔山竟会带着孔氏族老的信物登门拜访。
复襄这才晓得,那几位族老私下挪用族中赀财放贷给南阳盐商,最终却血本无归,此时急需大笔钱财填补亏空,却又不便亲自前来商谈,方才派了最信得过的族中子弟孔山。
齐山突是敛了几分笑意,神秘兮兮道:“其实小子此番前来还有旁的买卖想跟复家主商量。”
“哦?甚么买卖?”
复襄却不意外,显是早有预料,那几个老家伙若只想如往年般卖精铁,随便派个心腹管事来便好,何必让这小子亲自登门。
“复府常年购入这般多精铁,想来是要铸造不少”
齐山话到中途刻意顿了顿,又是加重了几分语调,缓缓道:“好物件吧?”
复襄微阖眼睑,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寒光,冷声道:“此事便不劳贤侄费心了。”
齐山只觉怀中的莯姬浑身微颤,晓得便连她也听出了复襄言语不善,说不准还起了杀心。
齐山是甚么人?
尸山血海打过滚,酒池肉林睡过妞,甚么场面没见过?
他尽数敛去先前的轻佻,肃容道:“复家主莫要误会,几位叔祖的意思是想卖些冶铁作坊,工匠,甚至是会打造某些好物件的大匠作!”
“此话当真?”
复襄猛地睁大老眼,目光灼灼的盯着齐山的双眼。
齐山无奈的摇头苦笑:“自是真的,叔祖们亏空太多,可不得便卖些产业?”
复襄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下大喜过望,却又暂且不愿多谈,只是屡屡劝酒,将他灌得叮咛大醉。
复襄本想吩咐莯姬扶他去厢房歇息,好生伺候,岂料他手下的侍从却执意把他带回秭归城内的馆驿。复襄也只得让莯姬也跟了去,免得自家侄儿犯浑,不舍得将她送人,生生误了大事。
是夜,复府内宅。
“叔父,若能从孔氏手中买到大批冶铁匠作,那我项氏复起便是指日可待啊!”
复五爷闻得这等喜讯,抑制不住激动,面色潮红道。
复襄缓缓摇头,略带沉重的叹道:“刘汉立国已久,且民心思定,此时冒然起事,无异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尚需依托吴太子刘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