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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此时,又见两个少女推搡着进得院门,显是那叫阿娇的少女没按着公主的吩咐,真将人踹进门来,而是半推半拽的把人弄了进门。
“呶,是她么?”
公主冲愣在院里的王婶扬了扬脑袋,问那被拽进来的少女。
那少女不再推拒,垂着脑袋瞄了王婶一眼,便是臻首轻点。
“那便好,给你半刻时辰,叙完旧再随本宫去趟猎苑,比比箭术!”
公主没好气的说着,颓自拉着那阿娇便要迈出院门,复又对侍卫道:“给本宫好生看着,若她想跑,便打断她的双腿!”
“”
出人意料的,那些侍卫没有应诺,全当着没听到似的。
“哼!”
公主倒也没为难他们,冷哼一声,她晓得这些郎卫眼里只有自家的太子弟弟,哪会听她的吩咐?
所幸太子只让郎卫保护好这卑禾侯府的小姐,倒是没刻意拘着楋跋子,否则堂堂的南宫公主今日还真要失信于人了。
“记得,只等你半刻时辰!”
南宫公主复又冲楋跋子甩了脸子,便颓自拉着阿娇出去。
“婶子。”
楋跋子垂着脑袋,慢慢挪到王婶跟前,低声唤道。
“你是楋跋子?”
王婶端是又惊又喜,去年她在家过完年节,开春再去养殖场上工时,便是不见了楋跋子的身影,她曾特意询问过总掌事,但总掌事却讳莫如深,吩咐她莫再过问。
王婶虽颇有些不甘,却也不敢深究,能让总掌事都不敢提及的贵人,那断断不是她能开罪得起的,甚至会祸及家人。
她虽对楋跋子有几分怜惜,但与家人相比,孰轻孰重,她还拎得清。
故而王婶也只是暗自伤心些时日,终是彻底放下,不再惦记着那乖巧的羌人女娃。
岂料今日竟能再次见到,且还是被那位公主领来的。
虽说那公主的言行有些娇纵,对楋跋子的语气更显蛮横,但王婶却是惯会看人的,瞧那公主的作态,其实心地算不得坏的,就是嘴上不饶人罢了。
“婶子过得可好?”
楋跋子依旧垂着头,小手抓着王婶的袖口,哽咽道。
“好好着呢。”
王婶听到这带着轻泣的鼻音,只觉又回到了那日领着她到东市喝豆浆的时候,正要抬手如过往那般摸摸她的小脑袋,却是随即愣怔,悬着的手再也放不下去。
如今那小脑袋上,再不是自己替她梳的总角,而是贵女多梳的垂挂髻,后垂的分髾上,戴着描金纹银的碧玉簪,再摸不得了。
王婶心中暗暗微叹,当初她便瞧出楋跋子不似寻常羌人女奴,果不其然,竟是识得大汉公主的,还能与之赛马射箭,可见当初这女娃娃心底着实藏着不少事。
她笑着劝道:“可莫要哭,女娃的泪珠子便是金豆子,掉地上可捡不回来。这般金贵的东西若不好生留着,日后可没人敢娶你。”
“婶子又来笑话我。”
楋跋子显已被王婶这般调笑过多次,不由抬起头,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小脸满是不依道。
王婶从怀里掏出一方尚带着余温的锦帕,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盈着的泪水,好奇道:“楋跋子,你怎会识得公这等贵女的?”
“我见到阿爸阿父了,如今阿父是大汉的卑禾侯。”
楋跋子毫不隐瞒的坦言道,确实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太子殿下虽派宫中郎卫跟着她,却只为护她周全,并未管束过她的言行,任由她住在北阙甲第的卑禾侯府,且寻了不少丫鬟仆役好生伺候着,金银珠玉,绫罗绸缎,美味佳肴,样样不缺。
“只要不离长安,不与旁的羌人接触即可。”
太子殿下曾对她如是说。
“那你岂不是成了侯府小姐?”
王婶不由愕然,复又笑着打趣道:“那婶子见了你,可不得行个大礼?”
“婶子”
楋跋子拽着她的袖口,跺了跺脚,娇嗔道:“婶子若再笑话我,我便”
两人正自说着,便听得院门外传来满是不耐的嚷嚷声:“楋跋子,时辰到了,快给本宫滚出来!”
“婶子,我先走了,待我赢了她,再来看你!”
楋跋子只得向王婶告辞,随即撅起小嘴,鼓着腮帮子,便要离去。
“楋跋子”
王婶忙拉着她,犹豫着低声嘱咐道:“那贵女的脾气你可得让着些才好。”
楋跋子自能体会王婶言语中的关心和维护,顿觉心中暖暖的,当初在养殖场时,王婶便是唯一真心待她好的。
她摸摸微酸的鼻尖,尽力用笑容掩住心绪:“嘻嘻,婶子可就想岔了,我若是让着她,她才真真会恼了。”
楋跋子顿了顿,复又狡黠的眨了眨眼道:“她虽是要强,但内里却是个软的。”
王婶倒是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少小时亦有数个玩得要好的小姐妹,看着打打闹闹,不时还会大吵一架,但感情实是深的,虽已多年未见,却依旧会时常忆起她们。
“那便快去吧,莫让贵女等急了。”
王婶笑着将楋跋子送出院门,看她轻巧利落的翻身上马,领着一众侍卫,与两位贵女纵马而去。
王婶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惆怅。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改装战船()
大汉铁血尚武,关中又是民风剽悍,故而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王公贵族,抑或是平民百姓,都酷爱骑马射猎,将之视为娱乐,彼此竞技颇是寻常。
正值初春,若依往常惯例,皇帝和群臣本应准备前往上林苑进行春狩,但因汉帝刘启近年来顽疾难愈,故而暂时停了春狩。
皇帝不去春狩,但宫中嫔妃可受不得闷,在深宫内苑里住着,不寻些乐子可得怎么熬?
嫔妃出宫不易,又想骑马行猎,便是在沧池之侧设了猎苑,在林里放养些野兔,山雉之类的飞禽走兽,权当让她们射猎取乐。
沧池位于未央宫的西南侧,南邻南宫墙,距西宫墙亦是不远。
沧池水由城外泬水从章城门引入,过宫内明渠,渠水由西向东注入沧池,然后又从沧池北部流出,经前殿和椒房殿的西侧,由南向北流出未央宫。
因沧池猎苑在未央宫内,故而也不是甚么人都能轻易来的。
南宫公主本是不喜这猎苑,只觉射猎些小兽没甚么意思,平日多是在城西太液池畔的林苑行猎。
然太子刘彻不许楋跋子离开长安城,南宫公主虽是身为阿姊,却端是不敢逆了他的严令,也只得领着阿娇和楋跋子来这猎苑。
她本以为到得猎苑,便可放开手脚,与楋跋子好好比试,以雪昨日赛马的惨败之耻,岂料却是撞上了整个大汉最怕见到之人。
皇帝老子!
“儿臣见过父皇!”
南宫公主虽怕见到汉帝刘启,却也不敢扭头就跑啊,只得装出乖巧模样,怯生生的挪步近前,见了礼。
身后的阿娇和楋跋子也赶忙紧随其后,跟着行礼。
汉帝刘启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看着南宫一身大红猎装,在朝阳的映照下,衬着那张与皇后王娡像了六七分的俏脸红扑扑的,他不禁摇头叹气道:“这模样倒是像你母后,偏生脾性似足了你那姨母,端是惫懒无赖,终日闹腾得紧,也不知多学学阳信。”
南宫公主甚是无语,心道父皇偏疼弟弟刘彻也就罢了,毕竟那是日后托付社稷的儿子,却对长姊也是宠爱有加,唯独对她这嫡次女甚是不待见。
她向来憨蛮,不禁撅了嘴,扯着刘启的袍袖,不加掩饰的抱怨道:“都是一母所出,父皇怎的就那么偏心?”
汉帝刘启剑眉微扬,谑笑道:“朕可不是偏心么?若换了旁的皇子公主,敢如你这般骄纵,早就押往宗正府,好好吃顿祖宗家法!”
“”
南宫公主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心知这话头可不能再继续下去,明眸提溜乱转,瞧见皇帝老子身后站着的太子弟弟,忙是故作讶异的出言问道:“咦,太子殿下怎的也在?不用上朝么?”
“今日休沐,皇姊不知么?”
刘彻何等机智,岂会让她轻易借他转移话头,复又道:“那皇姊怎的知晓西四巷那王氏今日无需上工,领着卑禾侯府的小姐早早登门?”
“”
南宫公主再度哑然,心道自家这弟弟真真妖孽,半个多时辰前的事儿,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这得在城中布下多少耳目眼线?
她却不知,此时卑禾候瓦素各已在安夷将军公孙歂的协助和督促下,重新在西域站稳脚跟,且实力愈发壮大。
朝廷正准备在关外数百里的焉支山北兴建一座雄城,彻底切断匈奴与西羌各部族的往来,并以此扼守河西通往西域的狭长走廊。
值此关键之时,依靠卑禾候瓦素各分裂西羌诸部,使得羌人无暇出兵干扰朝廷的筑城计划,乃是上上之策。
故而瓦素各的独女楋跋子就愈发重要,毕竟是瓦素各子嗣艰难,年近五旬却唯有这么个女儿,自是尤为珍爱。
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至一心为女复仇,彻底葬送了偌大的卑禾部族。
近日来,刘彻已命麾下侍卫对楋跋子严加看护,故此南宫公主领她去见那王氏之事,也被迅速呈报于他知晓。
刘彻倒从未想要禁制楋跋子与旁人接触,只要不闹出乱子便好。
“太子殿下我不是”
楋跋子却不知他的想法,闻言不由心焦,唯恐为王婶一家招来祸事,急着趋步近前,想要出言解释。
刘彻笑着摆摆手:“无妨,你平日尽管随意行事,在长安城内大可来去自由,只需记得当日的承诺即可。”
楋跋子忙是应道:“楋跋子牢牢急着,绝不离长安城半步,更不会与旁的羌人有来往。”
“嗯,那便好。”
刘彻颌首道,复又瞧了瞧阿娇,倒是没对她说甚么,毕竟可不能把皇帝老爹晾在一边不管。
他转身面前汉帝刘启,出言询问道:“父皇,是否便去验看那战船的模型?”
“模型?甚么好物件?”
汉帝刘启不待发话,南宫公主已是满脸好奇的问道,声音端是脆亮,蕴着浓浓的期待。
她知道自家太子弟弟自幼就爱摆弄些精巧新奇的玩意,平日没少缠着他讨要,这甚么模型若是好物件,可得讹回府去。
“你也想看?”
汉帝刘启显然并非表面上那般不待见自家嫡次女,见她抢先插话,非但不恼,反是笑着问道。
南宫公主忙是连连点着小脑袋,似那啄米的小鸡。
刘启抬手按住她的脑袋,偌大的手掌楞是覆住她发髻后的脑勺儿,半推半拎的撴着她,转身朝沧池的池畔走:“那便随朕去瞧瞧。”
“父皇!”
南宫公主鼓着腮帮子,却又不敢动手拨开那龙爪,不免怨声连连。
刘启却是毫不理会,自顾自的走着。
“你们也都同去吧。”
刘彻看阿娇眼中亦是满满期盼之色,不由轻笑道,亦是领着她和楋跋子往池畔行去。
到得池畔,便见一群人已是早早候着。
领头拜见的乃是横海将军荀世,所谓“横海”,即为横行海上之意。
大汉自立朝,每岁立秋之后即行课试,以选拔楼船、轻车等武官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