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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殊-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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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人欲窥道而不可得。甚至有人感叹,朝闻道,夕死可以。“道”是如此令人向往。甚至有人断言,世上的修灵士,哪怕到了王级,也不过是向“道”摸索得远点近点而已。到了天级,大概才是踏在道上了。

    而废人说的这画师。竟已成了道本身!

    雨珠在眼前坠落纷繁,渐归于无。废人的话在张陵耳里轰然回响。终于张陵找到声音问:“那个人,是谁?”

    “是谁吗?”废人的笑音像雨珠叩着水面,“你不是知道他的艺名吗?”

    张陵吐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在画上印署的名字。多少人如雷贯耳的名字。

    废人点点头:“是的。可是他还有另一个名字。”他把那四个更响亮的字道出来:“银叶先生。”

    “!”张陵一震。

    “不错。”废人道。“就是至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靠修灵只凭悟道而升天的人。”

    张陵长长吐出一口气:“废兄是怎么知道的?”

    废人笑笑:“我正好知道。”

    张陵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再看看那张斗牛图了。”

    废人道:“好。听说它正好被收在你们水灵州。”

    张陵回去之后,立刻就去找那张画。他正好知道那张画收藏在谁的手里,也正好跟那人略有交情。他想,凭他的名声。好好的去说,一定能看到这张画的。

    可是竟没有看到。

    他还没有找到那个收藏家,收藏家就犯了事儿,正好由王浸负责推案,不但那收藏家家破人亡,连那张画也毁了。

    张陵把这事儿告诉了废人,废人沉默了很久。自始至终,张陵没有听他说一个恨字没听他发一声恨音。

    但张陵感觉到那恨的气息,如秋天到时你看见新栽的花被蠢人连根拔起。明明不是叶落那种无可奈何的事。明明是不必遭遇的结局。如天晚了你看见水里的鱼母被人拉起收拾,剖开肚子时发现苦胆弄破了。气呼呼又丢回了水里,让那血污跟鱼籽在水里慢慢漾开。

    若你曾以花为妻若你曾与鱼为友。

    若人皆笑你痴,而你珍惜的东西落花流水,明明不是天寒了就该落天晚了就该死的东西,偏偏就这么被糟践了。

    那长长长长的恨意。

    张陵只觉得自己被一片沉沉沉沉的萧杀之气压得死死得,难以动弹。他挣扎道:“兄台!以你的能力,觉得不平,可以直接去行杀罚啊!”

    沉默。

    那片时的漫长沉默。

    然后萧杀之气缩回去了。并不是消失,只是像一个不合时宜的怪兽,慢慢慢慢缩回了水里。只剩下地上一片难堪的水渍。

    废人空空洞洞道:“我是个废人。我不能做任何事。”

    “为什么呢?”张陵非常不解,“如果我有兄台这个本事,哪怕是王浸都可以杀了吧!”

    他只知道没有能力的人是废物,却不知眼前这个自称废人的深不可测的高手。到底被什么所束缚。

    废人也没有解释。

    “如果我能力再高一点。”张陵只好自己解恨的说说,“我就把王浸的头带来给你。”

    废人笑了。他道:“好,你如果把他的头带来,你说要我做什么,我都……”顿了顿,“本来想说都听你的。但我实在是个废人,太多事都不能做。只能说力所能及之内的话,我都——”

    张陵没有让他继续解释下去,道:“真有那么一天,你让我走进帘子看看你好了。”他觉得这是最简单最不为难人的要求了。可是废人又沉默了。张陵不安道:“当然你也可以戴上面具。”

    废人噗哧一笑。张陵不知他笑什么,傻乎乎也跟着笑了。废人道:“先生真是个实诚人。”张陵也不知道他夸什么,总之被夸了总是好的。他展开嘴角。废人又道:“脸或许真的不可以给人看。我实在是个废人,太多事不由我作主。除此之外,先生但凡有什么心愿,尽管跟我说好了。或许有的事,我能做到也不一定。”

    张陵当时也没很往心里去。反正他也不可能真杀了王浸的。但现在,春长老生命垂危时,他想起来了。曼殊如果能杀了王浸,大约可以凭此去求流光。

    曼殊确实很想杀王浸。如果说在灵州世界里她真有个很恨很想杀的人,那绝对是王浸!谁叫王浸派个“梅静云”来诳人,把楞匪都给坑了,把松华也差点害死!如果没有神秘树洞来救驾,说不定曼殊都要死在那里!

    如果是真刀实枪凭真本事的打,打死了曼殊也不怨。但王浸这个手段,真叫曼殊很厌恶啊!单为了替松华的兄弟们报仇,她觉得也可以朝王浸下手。现在她都已经王者实力了,又有悉家后盾,应该真的可以试试看?

    曼殊跟悉家长老们商量。长老们脸色颇为难。曼殊想他们是怕了,就给他们打气道:“设想如果今日躺在这里的是你们,我也一定全力施救。”

    长老们面面相觑。华长老欠身道:“若我躺在这里,请家主千万不要救我了。”

    曼殊愕然道:“什么?”

    华长老道:“以家主的实力,真要杀疱郡王浸,也不是办不到,然而一定难以掩饰行踪,以疱郡王对王浸的宠幸,必然要跟整个疱郡正面为敌。悉家哪有实力跟疱郡正面开战。又有采晨在旁虎视眈眈。我们不去打采晨,采晨都恨不得先灭了我们,保他们睡榻安宁。何况有个疱郡碾压我们。采晨更是乐得落井下石。这一来,我们历年来所有的算计都付诸流水。飞龙队白争虚宜白抢合同更是白费心。那一切都将毁在这一战了。”

    曼殊知他说得有理,指尖在桌面上画圈圈,一边思忖一边道:“王浸不可怕,可怕的是疱郡……”

    疱郡王对王浸的宠与信,到了什么地步呢?一直有人弹劾王浸,疱郡王不听也就罢了。郡王后为了千叶酥的事儿生王浸的气,疱郡王吓得赶紧把王浸藏到边境去,免得被王后伤了。

    吞下鲤郡后,王浸更是戍守新城为王,新城民一时没有服他,他似乎不以为意,只管追剿余匪——啊其实就是鲤郡王的残部。这世道真真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匪——总之王浸追啊剿啊,抓到个行踪可疑的,就当场绑了要斩杀。当地父老吓坏了,忙忙道这是本地员外,不是匪!王浸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谁说本地员外就不能是匪?”刀光一闪,还是砍了。

    当地父老修书给疱郡王抗议,说这员外真是个老老实实的,当鲤郡王在的时候就没多往上巴结,归顺疱郡之后也没有要给鲤郡王作个忠心的走狗余孽的意思。他真不是匪!

    疱郡王看罢书信,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每个人喊冤我都听,那我就不用派爱卿们在外头给我守城了。”

    还是信王浸,不信那些上书。连书后附的证据都不要看。

    后来王浸弹压那个地方,又杀了很多人。大概的思路就是:你们刚打下来,肯定不服,我先杀一批再说。因为我杀得太多,你们更不服了?那我就再杀!刀快还怕你们脖子粗吗?当地百姓苦不堪言,把城子叫作“血浸城”,把王浸叫作“血浸城王”。

    疱郡的巡回御史听说了这事儿,实在觉得过份了,有心想要弹劾王浸,没敢让王浸知道。(。)

第四十八章 血色浸城() 
就是作为正常的巡回行程,御史到了血浸城。王浸设宴招待他。巡回御史一开始心虚推辞。王浸派人道:“御史大人不给面子啊?”巡回御史在王浸的地盘上,不敢让王浸觉得他不给面子,只好去了,还提个盒子,作为礼物。

    门口的小吏一派客气,坚决不收,说是王浸有过命令了,绝不能贪腐、绝不能收什么上门礼。

    “只是见面礼而已……”巡回御史擦汗。他也没打算给王浸行贿啊!真的就是很普通的上门礼物。要太贵的他也送不起啊!

    “瞧!御史兄你看你!”王浸亲自迎出来了,笑眯眯把巡回御史迎进去,“作客就作客,送什么礼呢?人来了就好!请坐。请上坐!”

    御史定睛一看那座位,傻了。

    王浸还一迭声儿的催他上坐。

    御史腿一软,直接就坐地上了!

    “想是御史兄体格健壮,不需要椅褥?”王浸很好心的问。

    那什么椅褥……那是什么椅褥?御史摔啊!

    如果他还有力气摔的话……

    那座位上铺的,是人皮啊!

    真的人皮啊!

    五官都有的啊!头发还拖在椅背后头的啊!跟流苏一样摇摇曳曳的啊!

    “哦,本城爱惜物力,一切从俭。椅褥新置办的话,也太费了。依我想,还是就地取材、废物利用的好。御史兄说呢?刚经历一场大战,总要与民休养生息的嘛!”

    是哦!白惨惨的人皮摊在那儿,“与民休息”四个字,还真是该死的有说服力哦!御史也不敢问这是谁的皮,总之打死也不敢坐上去。王浸再四携他上座,他还是告个罪,拣个小杌子坐了得了。

    “御史兄,那是脚杌啊。”王浸道。

    就是搁脚的。

    “我……下官我……”御史颤声道。

    “不,您是上差。”王浸恭声道。

    上差个鬼!御史觉得自己皮都开始发麻了。“我、我天生喜欢坐脚杌。城王千万别客气。”他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如此,”王浸道。“本座也不勉强了。御史兄请便。”

    就上菜上酒。

    酒菜倒也一般。

    上了几盘菜,那几盘菜都是沿着桌子一圈放的。御史估计当中是要留给大菜的。

    果然一个大盘子上来了。盘子上罩着个大瓷盖子。看来是热菜,要保温的。

    侍者把瓷盖子一揭,御史又是腿一软。从脚杌直接滑到地上了。

    这盘子里,热腾腾,鲜辣辣,是个人头。

    烹饪方式是用蒸的,最大程度的保证了本来面目的完好呈现。

    王浸伸出筷子。夹那两只眼睛吃了,还跟御史评论说:“其他禽兽的眼睛不好吃,但人的眼睛特别的不错。”

    御史想闭上眼睛,总怕眼皮一动,平空就会飞来一双筷子把眼睛给夹走了。其实人家真要夹他,他不管动不动眼睛都要被夹的。人家现在也不过是吓唬他,根本懒得动他呢!但他就是不敢动眼皮子。

    不关眼皮,全身各个地方都不敢动,就是膀胱好歹还勉强管住了,没有大小便失禁。

    兵吏们没闲着。来往捉人押到席前。王浸竟是吃着饭也没有暂停公务。以前大贤也有吃饭时继续接待客人的事。就是吃饭时人家来访,大贤没有因为吃饭就要人家等着,而是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吐出来,擦擦嘴先去接待。而王浸接待的是犯人,就不用把嘴里食物吐出来那么恭敬了。反正也不用说太多话,就那么一个字:“斩!”

    兵吏也没有把人拖出去那么麻烦,就直接在庭前斩了,血流盈阶。

    庭前梨花为之失色。

    御史想说句话轻松一下气氛,比如劝一下王浸:“城王吃饭时可以歇一歇的嘛!”但就硬是说不出来。

    他的嘴唇好像都被血腥味粘在了一起。

    王浸徐徐对御史道:“这些人,跟禽兽有什么差别呢?杀他们。就跟杀豺狼虎豹一样。兄台可以回去回复郡王,说王浸在此替他肃清新疆域了。”

    御史觉得耳畔嗡嗡的响,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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