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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觉得耳畔嗡嗡的响,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哦是跟我说话了?哦我要回话?
他打个激灵:血浸王在跟我说话!血浸王在等我回话!不回话怎么办?不回话要糟糕的!
像是有人打个响指,把他的嘴唇打开了。御史忙不迭的回复道:“王、城王是神人!是圣人!是天圣哪!”
王浸皱眉:“什么?”
御史是马屁拍得太多了。此时此境,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接着拍下去:“王的境界在我眼里就像天一样啊!”
王浸牵了牵嘴角,没有追究。
御史连滚带爬回去了。当天,他就想向王浸请求提早离境,但竟没有敢开口。他硬是呆够了日子才离开。王浸也给他送了离别礼,非常客气。御史把那礼盒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奉着,才登程离开。
不知走出多远,车一颠、他手一松,那礼盒落到了地上。盒子本平常,盒盖也没有盖紧,里面东西掉出来,很普通的,不过是几个本地水果。御史脑壳轰然一声:完蛋了完蛋了!把礼物掉地上,失礼了!太失礼了!坏了!王浸要来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了!
他连滚带爬的扑到地上,要把水果揽起来,不小心又压坏了一个。他哭了:死了,死定了!
“老爷……”车夫道,“咱们出境了。”
哦……早就出血浸城境了……
御史这才能一节一节的、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水果还落在地上,他看也不敢看,深吸一口气,一寸一寸挪回车上,缩在车厢里,喃喃道:“……走吧。”
他就这么回了疱郡京,到最后也没有敢弹劾王浸。他总觉得那血腥还缭绕在他的鼻端前。
王浸在封地的倒行逆施,就到了这种地步。他去捉拿“反逆”,甚至会超出他自己的城境范围,其他城王也不敢跟他追究,但难免有怨声载道。
御史不敢弹劾,但其他埋怨声也难免有到达疱郡王耳朵的。可疱郡王也不追究。
疱郡王对王浸的宠信,也就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宠信的呢?”曼殊很诧异。世上没有无缘无帮的宠、没有无缘无故的信。难道两个人有基情?
“听说王浸从一开始就服侍疱郡王了。”长老们道。
一开始,王浸只是贴身服侍疱郡王的小厮。疱郡王的生活,由他照料。那时疱郡王还没有很发达呢!也没太多需要防着下属的地方。王浸是他的左膀右臂。后来,疱郡王升了郡王了,对手下需要好好控制了,就把王浸放在询司。王浸仍然是他的左膀右臂。
再后来,疱郡王吞并鲤郡。这是他升郡之后最大的战争,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战争。这战争蓄谋以久,王浸从始至终与闻。从古浪县令一案,就开始未雨绸缪;之后蜮毒等陷阱,王浸挖坑挑土;战火燃起,王浸亲自冲锋;鲤郡被吞,王浸辣手杀戮,也是符合疱郡王利益的。
疱郡王不能做、不便做、不肯做的,王浸都做了,没有一件事不是为了疱郡王,试问疱郡王怎么能不信他呢?
“……总会有破绽的。”曼殊道。
狡兔死,走狗烹。弄臣只有这一天,只争来早与来迟。
曼殊想起她以前读的一个故事。那故事里的主角,也是个权臣,权力大到什么地步?皇上遇险了,都要他去救。
那时是一个城池出了瘟疫,皇上为了表现一下仁慈,亲自去抚恤,结果瘟疫闹得凶了,根本压不住,皇上也怕了,就叫他去救救场。
他召来他臭名昭著的铁血营,到了那里。
那时乌云猛然被刺破,耀眼的阳光从天边的那个缺口破空而下,泼玉流金。
阳光下那个山头的地平线上,一排黑压压的人马奔驰来,蹄如雷、马如龙。
来的人,都不像人。
他们的脸都罩在面具里,钢铁打就,粗糙骇人。主角权臣也带着面具,更精致,也更狰狞。
他们昼夜奔行。
星光月光阳光霞光,一直往前奔行。
同行的还有一些普通士兵。他们开始叫苦,但不敢停下来。
主角权臣的铁血营奔在他们的后面,踏踏的马蹄,一刻不停。
如果有一个士兵停下来,并且掉了队,铁血骑士会毫不犹豫的从他们身上踏过去,让鲜血和肚肠浸润他们的马蹄。
并且据说,铁血战士不会浪费任何食物。
人肉也是一种食物。
食物们跟着主角权臣跑得很快。
他们及时到到了皇上驻扎的地方,有很多披朱着紫的人在这里窜来窜去。远远近近,无数炊烟。
一个紫袍玉带的老头一把抓住主角权臣的马缰:“叶将军,哎呀叶大人!你总算来了。此刻煎药都挡不住了,皇上爱民心切,向天发过誓愿不轻退一步,叶将军您可有办法——”
“我怎么会没有办法。”他冷冷笑道。
于是他掀起的喧哗击碎了夜色。
城镇闹翻了,像一窝捅翻了的蚂蚁,铁血营发出那样的快活喊叫狂奔,像群急着出发剥人头皮的野兽。披朱着紫的官员在叫:“啊皇上!叶将军你不可以劫驾,你不可以击昏皇上,你——”(。)
第四十九章 权臣还债()
“老三,随驾!羽林军,两支前锋四四左右路!刀马营左军,殿后!昼夜行军,取道通州换马,直回京都!”主角权臣施令,骏马长嘶,金制的面具闪闪发光。
众将士应诺,声如惊雷。
朱紫袍子们开始哭叫:“啊叶将军,那我等该当如何?我等该当如何?我等——”
“追着皇帝跑。谁挡着你们了?”他冷道。
他就这样救走了皇上、并消灭瘟疫,用他自己的方式。
那就是把所有疫区的人全杀死,再放一把火,烧干净。
铁血营忠实的执行了你的命令,鸡犬不留。
已经染病的、和没有染病、也许染病的,全都杀死,一个不留。
没有一条性命能离开疫区。
被推入火海的母亲,挣扎着把她的婴儿托出来,于是婴儿和她的手掌都被砍断,没有怜悯,干净利落。
干得真是漂亮哪!
仁慈的皇帝以施药为名,把所有病人都集中在一个城池中;权臣接手,先把皇帝打晕送走,再开始屠杀。
权臣与皇帝,配合得就有这么好。皇帝的名声总是好的,权臣承担了所有的血腥和罪孽。而动荡的地区就这么被强行稳定了。病源被掐断。
其实故事里还有其他的人物。有美丽的女孩、和少年。
有女孩子垂下眼睛,粉红袖口静静叠在雪白裙褶上,小小公主有粉嫩的指尖,蕾丝花边掩住了紫色吻痕。
有女孩子挣扎着,像一尾疯狂的小鱼,忽然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叫,这么多压抑下来的感情,把整个生命整个灵魂都炸裂,不过是一声尖叫:“啊!”
有少年眼中含泪、双肩笔挺,说:“这是不对的。可是这是不对的。你知道,主人。”
有少年披着火,看着城门上的权臣,咧开嘴来一笑。伸手比个动作道:“其实我,想掐的,是你的脖子。”然后倒下,尸身上,烈火熊熊。
“……家主?”长老试探着问。
曼殊回过神。
不。那个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并不重要。重点是,危机度过之后,皇帝派人把权臣杀了,把他的庄院都清空了,就像他当初清空那个瘟疫的城池一样。
披朱带紫的老臣作了一句评价,非常经典:“叶将军,这么多年的债,不可能不算一算。”
是皇帝算他飞扬跋扈的债?呵不不,不止是那样。是民间的血泪积怨,不可能不找个出口。皇帝总是好皇帝。那末只有下头的坏人去抵债了。
曼殊对长老们道:“疱郡王要仁慈的名头,也不可能一直纵容王浸的。王浸这么多年,也不可能没有一点让疱郡王忌惮的地方。咱们就不能拿这个做文章,给他们离间一下?王浸帮着疱郡王杀了那么多人,怨气都指向他。如果疱郡王老护着他,怨气就要指向疱郡王了。疱郡王不会算这么帐?咱们帮个忙,就让疱郡王早点下决心把王浸清理了。”
长老们互相看了看:也不是不可行的……
“其实,我一直有个想法。”华长老道。
大家洗耳恭听。
“会不会王浸也已经王者五衰了?”他低声道。
曼殊等人听得心中一动。
按时间来算的话,王浸刚刚升入王级,没有那么那么快到五衰。想缇滕是升王之后多久才五衰的?六甲子呢!王浸比起来还只是王级中的一个幼童。时间还长着。
但话不能说太满,如果修灵者不自持的话,也是很容易自入死路的。幼童还有夭折的呢!
王浸的残暴,就算对于要平定鲤郡的任务来说。也太过份了。是不是他自己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这恰好是五衰的症状之一啊!可以参见缇滕的荒淫无度、自寻死路。
长老们就琢磨着怎么给这一对君臣离间一下,让王浸加速死。曼殊在旁边提醒:“告他拥兵自重啊!告他谋反啊!”
“当然。”长老们笑眯眯的亮起草稿本,这已经写在第一条。
好的,悉家长老们坏得都不用教。曼殊放心了。
这边紧锣密鼓的进行着,曼殊一边给松华他们去消息,问他们是不是能帮忙?去信还慢。曼殊忽然想起了鸳鸯粼。
松华当初给曼殊的鸳鸯粼,曼殊到现在还配在身上,松华也是的。曼殊现在拿出她的这片鸳鸯粼,还能感受到那微妙的粼粼波动。
其实这波动本来应该放在水里才能看到。
但是曼殊现在级别高了,直接拿在手里,都能感受到能量的波动。就好像电波、电磁波什么的一样。
“现在拿着手机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能‘看’到手机信号啊。”她内心os。
咦,这样说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直接拿鸳鸯粼的信号当手机用哦?
试试好了!反正试试也没有坏处不是?
她努力的把她要说的话,想得更大声一点,跟鸳鸯粼的信号合拍。似乎是发送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呆等了一会儿,曼殊失笑:就算能够发送出去,松华也传不回来啊。他的本事肯定没有到她这种程度。看来是不能用了。她正准备把鸳鸯粼收起来,发现鸳鸯粼的粼波动了。
是松华的那片鸳鸯粼在动,给曼殊这片造成了感应。那动的幅度很小。但考虑到这么远的距离,松华是在很努力的大圈跑了,才能让曼殊这边感应到变化。
曼殊心念一动,发出问讯:你听到我的话吗?听到的话,就往东边跑。
过了一小会儿,大概就一分钟吧。鸳鸯粼的信号确定无疑往东了。
曼殊精神大振,又问:杀王浸给你报仇,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往东,不喜欢的话往西,还有别的话说就往北。
松华往北了。
用这么方式,他们完成了沟通。
松华当然恨王浸!他太感谢曼殊能找机会给他们兄弟报仇了!但他怕曼殊有危险。
曼殊也不想为了杀王浸赔上自己。看来一切都取决于疱郡王自己下决心对王浸开刀。
可惜,这一对君臣之间的感情,看来比较稳固,不是容易破坏得了。
悉家也没辙了。这时候采晨家也盯悉家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