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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终其一生,难以企及元婴之境;多少人,穷极一生,也不过终于元婴之境。而他这一身修为,又是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甬道尽头,绽放出一片灿烂星光,叫人看不明朗。
那星光之中,走出一个长眉老者,两道长眉,几乎垂落至膝盖。他浑身浴血,手中紧握着一柄青色长剑。
这靛青长剑,在这濛濛星光之下,闪烁出点点寒光,不知饮了多少鲜血,却不染一丝。
依照那最先遇见的少年之言,他应当是还未曾正眼见到过这靛青长剑。而冷萧,这才刚刚踏入,甚至只是在甬道之中,还未能登堂入室,便已然得见了全貌。
角兵,角宿之兵。
他心中向来以君子自居,君子所爱之物,纵取之,亦有道。而这般杀戮掠夺,是否有违这君子之道?
其实,羽扇轻摇的君子,身着的同样是一身血衣。若要做圣人,便莫踏足这江湖。可某,生来便已是在这江湖之中。
心中热血,当沸腾是沸腾,当冷漠时,便冷漠罢!
“老先生,某正缺一件趁手兵器,这角兵,某要了。”
那老者缓缓抬头,竟是慈眉善目。可这角宿洞府之中,进入这数千,幸存而走者又有几人?
他那双布满皱纹的双手,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血液。
这长眉老者看了冷萧一眼,微微点头,目中竟是显露出几分欣赏与赞叹之意。只听他道:“小友这容貌与声音,想必是做了改变。风华正茂,修为如斯,实乃我妖族之幸!”
他顿了一顿,说道:“老儿吝啬,对这角兵也是欢喜的紧,纵是见了族中卓越后生,也不舍相赠。”
“无妨,某也向来不受嗟来之食。”
长眉老者目中赞叹之意更甚,轻声笑道:“老儿虽是不才,却也是实婴修为。刀剑无眼,它可不认得甚么同族不同族!”
冷萧右手轻摆,斜里伸出二指,灵气氤氲之间,浑身散发出一股惊天剑意。在利益面前,哪还有人族、妖族之分,唯一的分别,只有自己和他人。
他身上骤然闪过一丝青芒,身化剑气,朝着长眉老者一霎纵横而去。长眉老者依旧笑容满面,两道长眉随风摇摆。
可他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慢,蓦然举起角兵,如同老厨切菜一般,顺息迎上,落下之速,宛若雨点扑向窗棂。
冷萧一霎穿透了老者,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斜里轻指,身子仿佛被那星光吞噬,一半显露,一半隐匿,指间沁出几滴鲜血,缓缓朝着地面坠落。
那长眉老者缓步回身,而此刻,他那两道长眉已是断去近半,胸前一道深深伤口,仿佛被洞穿一般。
他面上始终平静不已,笑了笑:“江山代有才人出,老了,握不动剑了。”
冷萧转身与之对视,说道:“老先生分明不会使剑,又何必糟蹋了宝剑。”
“小后生此言差矣,刀枪剑戟,何论会与不会?唯杀人耳。”
“老先生即便手握此剑,也杀不了某。”
“小后生,你太弱了,弱到令老儿觉得羞耻。”长眉老者轻叹一声。
“某之力虽弱,可拿下此刻的老先生,正好。”
冷萧说着,缓步朝着长眉老者走去。长眉老者虽笑脸依旧,眼眸深处那一丝杀意,却也并未多加掩饰。
他仿佛想要说什么,先是张嘴笑了两声,却又迅速朝着甬道之外奔逃而去。
冷萧一言不发,仿佛只是一个投以冷眼的旁观者,可他的身形却是宛若炊烟,徐徐消散,再出现时,已是紧紧跟在了老者身后。
他背后骤然升起一道朦胧之影,隐约也能看出他的面貌。他骤然向前点出一指,那元婴便也随着他一同点出一指。
老者身形才隐没在黑暗之中,却是闷哼一声,叫冷萧洞悉了方位,急追而上,一霎出了洞府。
二人一者追,一者逃,足足两个时辰之后,长眉老者灵气已的几近干涸,而冷萧的灵气却是犹如用之不竭,仍然充盈无比。
老者回头一眼,眼看冷萧寸寸逼近,心中不由一跳。他冲着冷萧高声喊道:“罢了,这角兵不论落于何人之手,也都是落在我妖族手中,老儿自当将这机会让与后生!”
可才一张嘴,老者面上便是显露出一抹惊意,他虽年老,声音倒也清亮,而这话音出口,确实苍老无比。
时间之力,无声无息。渡之春秋,惘之岁月。
第二百十六章再回角宿入杀阵()
角兵化作一道青色流光,骤然朝着南方落去,二人本是朝着西方追逃,这刻便是分道。
冷萧蓦然朝着角兵追去,而白眉老者,便是趁此机会,朝着北方而逃。
也不知这老者使了几分力道,冷萧探手一握,竟险些未能握住,也能够看出这老者逃命心切,显然后继无力。
以他的修为,此前在甬道之中却还与冷萧诸多废话,已是可见他外强中干。从这数千强者之中夺得角兵,又岂是这般容易?
角兵长三尺九分,宽约二指,握于手中,轻若无物。
“好剑。”
冷萧低语一声,目光却投向了北方,骤然御剑乘风而去。
长眉老者一路奔逃,面上的笑容早已不在,余下的只是恨意与杀意。
“老夫纵横江湖二百余年,竟是在一个小娃娃手中吃了亏,这要是被旁人知晓,岂不是要叫他人耻笑!”
“老先生不必担忧,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先生怕是不单要在这小娃娃手中吃亏,还要把命留下。”
长眉老者骤然抬头,却见冷萧已是后来居上,倚剑而落,封了他的去路。
他顿时冷笑一声:“小后生,做事切记留一线。”
“日后既不相见,何必留此一线。”
言语间,老者竟是先发制人,身形骤然化作一只猿猴,长眉垂落不知几尺,拖在地上。他骤然嘶叫一声,朝着冷萧挥出一掌,夹带着一阵凌厉罡风。
冷萧一头长发随风而舞,直立相迎。只待这一爪临身刹那,他骤然扬起一剑,角兵之上绽放出一片辉光,轻易将老者手掌给斩成了两半。
长眉老者连忙退回,呼吸急促,却是一声不吭,霎时燃烧了元婴,气势不断增长。
只听他道:“小后生,老儿急于离开,那洞府之中的诸多灵雾尚未炼化,你与其和老儿搏命,倒不如回去,修为还能再作提升!”
“谢老先生劝告,只是晚辈此举,非是贪图灵雾,而是斩草除根。某的敌人,够多了。”
“小辈,敢尔!”
那老猿猴面容一厉,望向这来时之剑,那两道长眉瞬息扬起,与角兵碰撞之间,竟是发出金铁之声。
可才是过上几招,那本是刚猛之极的长眉,却忽然疲软了下去,甚至还是脱落,不过几息,老者眉山之上便已成空。
他的目中尚且带着一丝惊意,却已是被冷萧一剑封喉。
一道土黄色元婴自他体内倏然跳出,朝着远处逃窜。冷萧见之,只是骤然挥出一剑,那剑气不出则隐,一出惊天,如同切西瓜一般,将老者元婴斩灭于虚空。
老者的尸体之上,升腾起一团磅礴的灵雾,比之他在角宿洞府入口处拾到的那一团要浓郁了何止数倍?
他轻轻探出一指,那灵雾便顺着他手指缓缓朝着他体内涌去。要炼化这样一团灵雾,已非一二息能成之事。
埋一枯骨,能抵上自己数十年苦修,又有何人,还能不执起这饮血之刃?
他不愿枉杀无辜,可这片天地,又有何人无辜?
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刺骨之意,回荡在他耳畔。
“当真是世事难料,区区蝼蚁,反是走到了桃某前头。只可惜,渔翁向来都是最后才出现。”
冷萧睁开双眼,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身下仿佛存了一个转盘一般,一霎转过了身子。
他抬指一点,将灵雾收入空间灵宝之中,抬眼望向那张熟悉的面孔。
“前辈,别来无恙。”
“叙旧便免了,桃某最厌与人叙旧。”
冷萧身子蓦然消失,而他方才所坐之处,一朵桃花无声无息绽放,那一片平地,已是成了焦土。
桃红身子轻侧,一柄靛青长剑便是顺着他的前襟滑落,剑气纵横,却被他悉数挡住,不伤丝毫。
这一剑之后,待桃红站正了身形,冷萧的身影却已只剩下一个黑点。
冷萧不战而走,他不过初婴之境,自保尚且困难,想要击败桃红,几无可能。即便是手持角兵,可若剑客自身不济,再好的兵器,也是无用。
他微微侧目,身后一道身影足踏桃花而来,速度比他只快不慢。他当即燃烧了元婴,速度又是暴增。
角宿洞府之中,一老一少艰难破除了龙角杀阵,彼此松懈了少许。眼前宛若一个迷宫,稍有不慎,便要坠入杀阵之中。
二人凭借这记忆,寻到了一间石室,当即推门而入。老者尚在言说:“二长老已经夺得了角兵,我等速去接应!”
可他话音才落,神情却霎时僵住。只见地上一具尸体早已冰冷,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二长老。
“若能得此角兵,宗门定能更进一步,震慑宵小,岂料,功亏一篑!”
老者轻叹,少年却道:“师傅,跌入阵中之时,弟子隐约见到有一长眉妖修朝着二长老追去。”
“长眉?待出了妖灵境,老夫定要寻他好好叙叙旧!”
老者恨声而语,带着少年,却已然不敢再乱闯,连忙朝着甬道而去。才出了那星光光幕,身侧骤然有一人擦肩而过。
那光幕隔绝了一切气息,叫他二人临近才有察觉。只一眼,便叫二人瞪大双眼,却是少年惊呼道:“师傅,角兵!”
可只这一霎,那手持角兵之人,早已没了踪影,莫说面貌,便是人修妖修二人都不曾分辨,一双眼睛,只黏在了角兵之上。
“师傅,追且不追?”
老者还未来得及回答,却见那甬道前方又是冲来一个人影,气势汹汹,对二人并未正眼而看。
只听这足踏桃花之人沉声喝道:“滚开!”
老者闻言大怒,冷笑道:“好个妖修,竟敢这般猖狂!”
他出手之际,竟也有这虚婴修为,比之桃红丝毫不弱。
二人对上一掌,各退三步,桃红面色不变,可这一掌心浮气躁,已是显现出他内心的急躁之意。
他说道:“你我何必作这无谓之争,平白叫人得了便宜?”
老者不由大笑三声:“角兵虽是珍贵,可这尊严亦是不廉价。我人族威严,岂容尔等孽畜挑衅!”
“好一个孽畜。”
桃红缓缓摇头,掩嘴轻笑了一声,指间尚且拈着一朵桃花。
可待他笑声止住之时,那指间的桃花却骤然没了去向。
老者登时面色一遍,往少年身前的空处拍出一袭铁袖,可依然是晚了一步。那娇嫩桃花落在少年胸口,轻轻摇曳。
“别动。”
听得桃红一言,老者手指骤然顿住,莫敢妄动。那小小桃花之上,却有一股惊天灵气荡漾而出,少年已是面色苍白,身子颤抖不已。
“阁下竟出手对付一个小辈,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可他声色俱厉的一语,只是得来桃红轻飘飘的一句“不怕”,叫这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