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北游的身影沐浴在这一片光影之下,身形渐渐淹没不可见。
整座天地似乎都在颤抖。
一个是代表着巍巍天道的意志,一个是代表人力极致的开天一剑,这两股力量相持在一起,仅仅是散发开来的些许余波,就让旁观的慕容萱和齐仙云感到近乎窒息的压迫。
慕容萱竭尽目力眺望,然后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因为她看到两根象征着巍巍天道并支撑起天门的两根天柱,竟是被这一剑轰然斩断。
纵观古今,阻人成道者不在少数,不过大多都是趁人渡劫时横加阻拦,或是暗中偷袭,可像徐北游这般,直接一剑斩断天柱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天门天柱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人间之人?
这个大概已经凌驾于在世仙人之上的年轻剑仙,世间谁可匹敌?又如何胜之杀之?
就在此时,天现异象。
虽然天柱被徐北游一剑斩断之后就开始缓缓消散,但偌大天门却是没有立刻消散,而是开始缓缓下压。
气开地震,声动天发。
世人常说天塌下来的大事,甚至还有杞人忧天的典故,可现在却是天真的要塌下来了。
徐北游落回地面之后,再次抬头望去。
他忽然想起自己跟随师父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游历,便是由西北而始,在碧游岛而终。在师父走后,他的独行之路,同样还是在碧游岛做了一个了结。
纵观过去数年时间,徐北游自认为没有半分亏欠世人,也无半分亏欠剑宗,那么这一次,他同样不会有愧。
待到他年老之后,回顾往事,能说上一句此生问心无愧,想来便是圆满。
徐北游轻轻念了一个“起”字。
声音不大,也就自己可以听清而已,如此细微声音,几乎不可闻。
可是在这一刻,雄立于莲花峰四方的诛仙四剑,竟是冲天而起,变为四根接天连地的巨柱。
都说独木难支。
可徐北游这一次不仅仅要以一己之力斩断天柱,还要以一己之力撑起九天下垂!
徐北游立于四剑中央位置,衣袂飘飘。
何其壮哉。
四根剑柱生生撑起了塌下的天门,立而不倒,不摇不晃。
所谓擎天之柱,不过如此。
也就在此时,徐北游开始潇洒前掠。
下一刻,徐北游出现在秋叶神魂的面前,一剑刺穿心口。
紧接着徐北游变为双手握剑,顺势前冲,没有一丝一毫停顿,秋叶就这么被挟带着倒退出去。
而徐北游根本没有拔剑的意思,直到剑势已尽,仍是没有拔出,就这么就将秋叶生生悬挂在了空中。
秋叶的脸上无喜无悲。
这一天的结果,或许早已被他预料,但在这一刻,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胜负、生死、高下、成败,在这一刻都已经分出。
这位天下第一人,历经了碧游岛莲花峰的公孙仲谋一战、梅山明陵与萧煜的隔空一战、君岛万石园与萧玄舍命一战之后,败在了这第四战上。
来自晚辈徐北游的一剑,将他死死钉在此处,动弹不得。
秋叶竭尽全力地望向下方的妻女二人。
玲珑塔飞旋而至,将二人摄入塔中,然后飞往道门玄都方向。
徐北游没有阻拦,只是静静地望着秋叶。
秋叶做完这一切之后,缓缓闭上双眼,整个神魂的身形开始寸寸碎裂,化为点点流光,好似夏日的萤火,绝大部分都消散于天地之间,不过还是有少数光芒飞至道门玄都,融入了部分道门弟子的体内。
其中最大的一点则是落于青云的眉心处,点点光芒如风中烛火,飘摇不定。
原本正在参悟一本经典的青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放下手中书籍,双膝跪地,朝东海方向重重磕头,哽咽道:“弟子青云,恭送师父。”
莲花峰上,还有一颗没来得及逃走的光点被徐北游抓在了手心,他在略微犹豫之后,没有顺势将其碾碎,而是屈指一弹,将其激射向远在千里之外的李神通。
还有一点则是一路向北,来到神都城外的邙山。
此地是历来帝王下葬之地最多之处,此时在一座简陋衣冠冢前,有一位少年正跪地祭拜,这颗光点径直飞入少年的后脑之中。
……
大概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座因为失去天柱支撑而坍塌的天门终究不是人间之物,失去天上气运灌注之后,开始缓缓消散。
唯有四剑仍是雄立世间。
只是很快有一只巨大衣袖凭空出现,轻轻拂袖之后,立于天地之间的四剑便消失无踪。
……
被徐北游一剑挑飞之后,都天印飞入九天之上,在迅猛天风的裹挟之下,一路往北海而去,不过中途忽然探出一只杏黄道袍的大手,将都天印握在掌心,然后又消失不见。
……
玲珑塔载着慕容萱和齐仙云二人来到玄都之上,轰然降下,落地生根,化为一座三十三层之高的宝塔,再无半分灵性生气,完全变成了一座死物建筑。
第六百八十九章 国仇家恨皆已雪()
烟消云散之后,只剩下徐北游一个人。
秋叶死了,将自己的气运散于天地之间,或许在未来的许多年后,又会有一个秋叶出现在这个世上,也或许秋叶已经彻彻底底地消亡了,不过对于如今的徐北游而言,这已经不再是他要去管的事情了。
秋叶虽然可能不是个好掌教,不是个好徒弟、好师父,但他无疑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在自己消亡的最后关头,仍是拼尽全力将慕容萱和齐仙云送回了玄都,徐北游本就没有想要违约再把这对孤儿寡母如何,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多年之后,慕容萱和齐仙云是否会报仇,徐北游自己是不怕的,也不希望他的后人怕,总不能让前人把所有的枝枝蔓蔓全部剪去,让后人们在安逸享乐中慢慢腐烂,那还不如轰轰烈烈而亡。后人有后人之路,或是再上一层楼,或是江河日下,轮不到前人来苦苦操心。
还有就是秋叶在最后送出去的三份机缘气数,就像三颗种子,落地生根,生根发芽。
一颗种子远去道门玄都,应该是落在了某位云字辈弟子的身上,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一颗种子被徐北游拦下,送到了李神通的身上,算是与道门的那一份相互扯平。
最后一颗种子则是去往邙山,既在情理之外,也在意料之外。
不过徐北游并未深究。
对于寻常修士而言,这三颗种子可能是一桩天大的机缘,但是对于徐北游这棵参天大树而言,实是无关紧要,先不说这三颗种子能否扛住日后的风霜雪雨,能否破土发芽,只要他还在世一天,就断无第二棵大树,因为树底下是长不成树的。
至于后人如何,还是那句话,他徐北游可以带着剑宗从烂泥里爬起来,然后把剑宗重新托举回云端之上,难道生在云端之上的后人还不如他?没有这样的道理。
一代要更比一代强才是。
徐北游躺在斑驳不堪的大地之上,仰面望着头顶的天空。
此时湛蓝的天空上不见云海如莲花的盛景,只有丝丝缕缕如棉絮的残存云气。
徐北游凝目望着这些变化莫测的运气,神态闲适,就像是一个登山之人终于走到了山顶,或是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力夫放下了身上的担子,亦或是寒窗十年的贫苦书生在进京赶考之后终于金榜题名,总之是既放下了身上的担子,也放下心上的担子,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感到轻松,或者用庄祖的话来说,这就是逍遥。
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逍遥也。
天幕中的云气渐渐凝结成大朵大朵的云块,云朵相聚在一起,又渐渐有形成云海的趋势。
先前那座立于滚滚云海之上的天门,已经消失无踪,而两根被徐北游斩断的天柱,也早已是崩碎消散。
徐北游的这一剑,自然是坏了天道规矩,引来天道震怒。甲子之间,天门紧闭,包括徐北游在内,再无飞升之人。
不过这对于徐北游而言,却未尝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他还有一甲子的时间去走遍人间,享受人间诸般好事。
同时也让他有了六十年的时间去安排身后之事,虽然他一直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但也不能全然撒手不管,那种撂挑子的事情,徐北游不做。
过了许久,直到天空中云海彻底成型,又遮挡住了哪一方湛蓝天幕,徐北游这才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此时整个莲花峰上已经大变模样,不仅仅那座白玉广场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剑气凌空堂也荡然无存,只剩下龙碑天书还孤零零地立在原地,不过其上也出现了许多触目惊心的裂纹,使其灵气不断流逝,远不如从前。
这一战,没有波及到任何一个无辜之人,唯一遭受无妄之灾的就是莲花峰了,整整被徐北游削平了数丈有余,而且山上建筑和山路景观也多有毁坏,日后免不得要重新修缮。
当然,不止是莲花峰,整个东海三十六岛都要重新修缮,这无疑是个巨大工程,万幸是魏国已经变为徐北游的封地,在无形之中又增加了许多便利。
想到这些千头万绪之事,徐北游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难怪仙人总出世,实在是因为见识过天地壮阔之后,就很难再把心思沉入到这些凡尘俗事之中来。
徐北游终于是从坐着变为站立,再远目眺望莲花峰外。
原本应该有立有四剑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徐北游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他转头朝西北方向望去,似乎有看到了那个与世无争的小寨子。
他仿佛又回到了西北,看到了公孙仲谋背着剑匣走过,看到了委身于此的韩瑄,看到了一个抓着夏蝉的小孩子。
恍恍惚惚之间,在他耳边又回荡起了一老一小的对话。
“你叫什么?”
“我叫徐北游。”
“过来坐。”
“这里面装着什么?”
“装着一把剑。”
“我把这个送给你,你能让我看看剑是什么样子吗?”
“一只蝉?”
“是一个夏天。”
“国仇未雪身先老,匣中仙剑夜有声。小家伙,看好了!”
话音落下时,剑匣猛然震颤,先是一缕一缕青色剑气渗出剑匣,将老者和稚童映照得碧莹莹一片,然后随着老者的一声请剑,剑匣轰然大开。
先有剑气直冲霄汉射斗牛,后有三尺青锋现世。
曾经有人持此剑,横行天下。
稚童满眼遮不住的震惊。
有时候,一只蝉,就囊括了一整个夏天。
有时候,一把剑,便倾覆了大半个天下。
徐北游猛地从回忆中回神。
眼前空荡荡一片。
没有仙剑和夏蝉,也没有老人和稚童。
好像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十五年匆匆而过,稚童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老人入土而眠,夏蝉消失无踪,仙剑重归天上。
让人不得不感慨万千。
徐北游嘴里轻轻念叨着,“国仇未雪身先老,匣中仙剑夜有声。师父,国仇家恨已雪,匣中仙剑无声。”
第六百九十年 靖宇年夏末秋至()
靖宇元年,夏末秋至。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