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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面闭目合十,口中不断念念有词。这位以体魄坚固而著称的佛道修士,虽然在历届天机榜中榜上有名,但都名次较低,常常在第八第九左右,缘于六面是公认的善守不善攻,与横空出世的徐北游完全是两个极端,当初在大江之上,他能以自身体魄硬抗徐北游的诛仙一剑,其守势之强,可见一斑。
足足百拳之后,赵青向后稍稍退出,攻势暂时告一段落。
论及攻势,无疑是以剑修和武修为最,只是两者之间又有不同,剑修的攻势在于“快”、“奇”两字,就像沙场上的毕其功于一役,能够一剑摧破就绝不会多用两剑,这才有了所谓“天下事不过一剑之事”的说法,而武夫的攻势则在于“缓”和“稳”两个字,像沙场上的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所以剑修杀人,在于一瞬之间,生死乃见。武夫杀人却是先徐徐图之,最后才是一锤定音。
两者之间大有不同。
若是徐北游在此,一剑之后,能否摧破金身已是可见结果,可换成赵青,还为时尚早。
只见百拳之后,在六面的身上也随之多了百余拳印,每一个拳印都是一道拳意,层层叠加之后,其气机之大,足以压垮一位道门大真人的体魄。
好在六面是体魄坚固的佛门修士,虽然身上已经如负重山,但仍旧举重若轻,不见丝毫吃力。话又说回来,若是道门大真人对战赵青,不会也不敢这般站着不动,让赵青猛捶百余拳。
六面诵了一声佛号,缓缓睁开双眼,望向赵青这位武道大宗师,用并不纯熟的中原官话说道:“久闻大齐朝廷的皇城中有两位守城之人,一位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张百岁,另外一位就是素有赵师傅之称的阁下了。”
“阁下依附于大齐朝廷,贫僧相助魏王,说到底还是各为其主,本无深仇大恨,阁下又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赵青默不作声,然后握起双拳,神情漠然。
徐北游曾经在私下间对萧知南点评平生所见的高人,其中以秋叶最有神仙风度,以慕容玄阴最为难测,以完颜北月最为霸道,以萧玄最是王道,以秋月最为圆滑,以公孙仲谋最为平易近人,以青尘最为深藏不露,以萧慎最为阴险城府。
以赵青最为跋扈霸道。
在徐北游的记忆之中,赵青的寥寥几次出手,无一不是蛮横到了极点,论霸道,稍逊于完颜北月,论跋扈,当世无人能及。
跋扈相较于霸道,除了独断专行之外,又多了几分不讲道理的意味。
赵青与完颜北月的不同,正是在于这几分不讲道理之中。
我哪管你有没有苦衷?既然徐北游让我来打死你,那我便打死你。
至于其他,与我何干?
下一刻,赵青脚尖一点,身形前掠,如同一抹璀璨长虹直撞六面的胸口。
六面知道多言无用,没有躲避,单手结成无畏印挡在身前。
赵青的一拳狠狠落在无畏印之上,荡漾出无数气机涟漪,向上散于九天,如雷霆滚滚炸响,向下融入地面,似是地龙翻身。
一直岿然不动的六面终于是身形后退,双脚在地面上生生犁出两道深深沟壑。
待到止住颓势,六面轻微地皱了下眉头,他先前打定主意要拖住赵青,而不是与赵青分出胜负,因为他的体魄是四大金身中最为坚固的不坏金身,不同于其他三大金身的各有玄妙,不坏金身就在于坚固二字,刀兵不入,术法难侵,就算号称天下第一攻伐重器的诛仙也能硬抗而下。虽然不坏金身难以与天人不漏之身或是大宝**身、丈六金身相媲美,但凡事在于一个“精”字,如今六面已经将不坏金身臻至圆满境界,就算徐北游的诛仙也未能一剑摧破,更遑论是赵青的拳头。
这是他的底气所在,不过赵青的拳头之重,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势大力沉,就像是铁匠手中的铁锤,而他的不坏金身则是铁毡上的胚子,再怎么坚硬,也终有变形破碎的时候。
只是未等六面有所行动,赵青得势不饶人,又是当空一拳落下,恰如天外陨石坠落大地,发出一阵呼啸声响,隐隐裹挟着风火之势,重重砸在六面的头顶天灵。
这一拳没有任何玄妙之处,唯有四字,势大力沉。
在这一拳之间,六面自认毫无还手之力,也无可能去以伤换伤,只能是拼命死守。
六面体内气机急速流转,一身璀璨金光趋于黯淡,转为暗金色泽,就像寺庙中的新铸佛像在经过数百年的香火熏染之后,散发出暗沉色泽。
与此同时,他的双脚也深深陷入到地面之中,仿佛是落地生根,与大地连为一体。
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此乃地藏王菩萨的妙义。
一拳落下,六面的身形瞬间下沉,半截身躯都陷入地面,一直没到胸口位置。
武夫之道,一拳之上,破碎虚空,一拳之下,见神不坏。
满头发丝胡乱飞舞的赵青神情冰冷漠然,一拳之后去势不停。
在拳头落处的位置,出现了丝丝裂痕,然后这些裂痕开始向下蔓延,很快便使得六面的面容支离破碎,骇人无比。
六面散去无畏印,双手勉强结成不动明王印,还想要重新凝聚金身,只是气机牵动之下,他的嘴角开始缓缓渗出血丝。
第五百四十五章 宝剑开锋饮热血()
就在六面与赵青激斗的时候,城外已经被老人打得胆寒的残余骑兵呈现出一种诡谲的静止局面,一动不动。
一名宽袍大袖的徐北游行走其中,如闲庭信步。
他的腰间悬着一柄长剑,不是诛仙,不是天岚,不是殊归、天问、黄龙、紫电、青霜、赤练、五毒、莫名、玄冥、白虹、却邪中的任何一剑,而是不见经传的一剑。
严格来说,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一剑,仅仅只是一把剑胚。
在很早的时候,他的授业恩师,也就是剑宗的上任宗主公孙仲谋,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杀人饮血剑开锋,说的是剑宗铸剑一道,首先是以火淬刃,以金石磨刃,是为第一次开锋,然后是剑锋杀人饮血,是为第二次开锋,经此两次开锋之后,这把剑才算是真正的剑,否则都是剑胚。
当初陈公鱼为了诱使徐北游寻找剑宗千年宝藏,曾经在碧游岛上布置假象,使得徐北游从中得到了一口通体生光的剑胚,其材质竟是丝毫不逊于剑宗十二剑,只是还未开锋,更未曾杀人。
徐北游在铸就大宝**身之后,便亲手为其进行第一次开锋,然后佩戴在身上,准备第二次开锋。
此剑无名,剑成之日已经无从考据,不过开锋之时,却正值天下大乱之际,徐北游遂是为其取名为烟云乱。
在五千骑兵之后,又有近万步卒涌入战场,他们亦是驻扎于江陵城内,只是赵青和六面的交手已经将城门毁去,他们不得不从其他方向的城门出城,故而来得晚了一些,没能形成骑兵步兵相互依托的攻势局面。
此时徐北游面对黑压压的人海,仍旧是扶剑而行,未曾拔剑半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哪怕是堂堂道门掌教的三大分身也未能让徐北游拔剑,又何况这些寻常甲士兵卒?
只见他信步而行,周围不断有剑气从地下凭空生出,好似是喷泉爆发,而且不同于先前的玄妙灵动,这次的剑气光明正大,法度森严,如同精锐大军,而剑气之盛,茂如密林,遮天蔽日。
方圆百丈之内,密密麻麻,尽是不断从地下喷涌而起的浩荡剑气。
数十名举着盾牌的披甲之士直接被这凌厉至极的剑气由下往上贯穿,鲜血四溅,场面血腥至极。
可若是细细看去,就会发现这些被剑气所伤的步卒,真的只是被伤到而已,虽然难免手足残缺而失去行动能力,但好歹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若是步卒们避开这些不断喷涌的剑气,这些剑气更不会去刻意伤人,毕竟天道在上,徐北游在两襄城外已经引下过一次天罚雷刑,他不想再有第二次。
要知道天罚之狠厉,已经有上官仙尘、萧玄、萧白三人以身试法,这三人无一不是当世绝顶之人,也无一不是徐北游的亲近之人,可最终都无一不是身死道消,让徐北游感慨莫名。
前人之鉴不远,他自然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这一次,徐北游不杀一人入城。
从这一点上来说,徐北游对于自身剑气的掌控,已经到了细致入微的境界,大有返璞归真的意味,比起一味蛮横跋扈的赵青,又是高出不止一筹。
就在此时,从步卒方阵之中,猛然跃出一道道身影,纷纷从军阵的缝隙之间向前冲出,既有魏军的随军修士,也有被萧瑾招募至门下的门客之流,更多的还是出身自鬼王宫的修士。
足足百余人出现在徐北游的面前,然后快速结成阵势,以人成阵,意图拼死阻住徐北游的去路。
徐北游按剑停下脚步,望向站在最前方位置的领头之人,淡笑道:“原来是位老相识。”
这位潜伏在步卒之中的披甲人,摘下遮挡住面容的头盔,正是鬼王宫四大冥君之一的孔逸箫,当年四大冥君奉萧瑾之命,潜伏于中原各地,秘密谋划,无论是张召奴入江都,还是李清羽与李紫剑之争,乃至于后来的圜丘坛之变,端木睿晟之叛,都有他们的身影,不过其中的两人,徐经纬和骆难行已经陆续死在徐北游的剑下,如今只剩下孔逸箫和孟东翡两人。
若是再加上伤于徐北游而死于赵无极的萧林,可以说鬼王宫的大半精锐都折损于徐北游之手。
世人都说剑宗宗主徐北游一人一剑便让道门的镇魔殿支离破碎,可少有人知,鬼王宫也是相差不多的下场。
徐北游平淡道:“徐某今日前来,只杀魏王一人,其余人等,若是就此离去,徐某可以网开一面。”
孔逸箫低头望着身上所披的魏军甲胄,神色复杂,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抬头后眼神坚毅,沉声道:“徐宗主,你若是要入城,凭借我们这些人,当然拦不住你,可魏王对我们有知遇之恩,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们绝不会退让半步。”
徐北游点了点头,道:“好一个士为知己者死,凭你这句话,今日我可以破例多杀一人,用你的血,来为我的佩剑开锋。”
孔逸箫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周身气机反常地内敛至极,好似是道门大真人的返璞归真,一身气机化作金丹。
徐北游终于第一次拔剑。
仅仅是拔剑出鞘三分,就已经剑气流溢如清风吹过江陵城外。
每个人都感受到一股丝丝凉意,然后心底也会随之升起一股寒意与神通术法无关,这是身体受到致命威胁之后的本能反应。
若是徐北游愿意,一剑屠戮万人,也非是不能之事。
只是不愿。
孔逸箫作为首当其冲之人,感受最为强烈,故而已是萌生死志,视死如归。
他是个儒生,虽然不是儒门中人,不曾养浩然正气,但却读过亚圣的微言大义,虽千万人吾往矣。
如今的徐北游,又何止千万人?
可他仍旧往矣。
下一刻,不见徐北游如何出剑,只听得一声清澈响亮的出鞘之音。
然后徐北游已然来到孔逸箫的身前,手中的烟云乱刺入孔逸箫的腹部,透体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