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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水雾弥漫,在水雾中,伸出一颗巨大头颅,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分明就是蟒袍上所绘制的龙首!只是大了无数倍,秋叶和慕容萱站在它的面前,与它的眼睛一般大就像两只小虫子。
两根龙须悠游晃动,宛若灵性一般,轻轻触碰着秋叶和慕容萱两人。
龙,能大能能升能隐,能幽能明,能细能巨,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世间曾有天龙出没,从云端张口吸海,水似大瀑入龙口,复而吐水,如九天银河落下,壮观之极。
道祖在世时,曾留下两条蛟龙镇守道门山门,一雄一雌,在数百年之后,此二龙化为天龙飞升而去,只留下一子留存世间,便是秋叶眼前的这条蛟龙。许多老辈修士都还记得,当年剑宗宗主上官仙尘脚踏万千飞剑入东都,引来当时的道门掌教乘龙下山,年代久远,在许多年轻修士看来,这件当年盛事已经与传说无异,而在传说中的道门掌教所乘之龙,就是它了。
它以天池为家,跟随道门历代掌教修炼,如今距离天龙不过只剩一步之遥而已,有望与秋叶一起实现联袂飞升的盛事壮举。
秋叶笑了笑,伸手拿开那根龙须,又拍了拍它的鼻子,轻声道“你不用陪我去。”
巨大的金黄色瞳孔中很是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失望神色。
秋叶望着这个与自己几乎等高的金色瞳孔,微微恍惚,忽然想起小时候被师父带上山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少年郎,一个出身世家的小公子,被师父带着飞上都天峰,虽然表面上镇定,但实际上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师父看破了他心底的慌张,却没有说破,只是拉着他的小手,语气平静地介绍着都天峰上的一栋栋殿阁,是何时建立,又有何功用,现在何人主持等等。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在这座雄伟山峰上长住下来,跟着师父学习经文教义,学习道德戒律,学习丹鼎之道,学习御剑炼气,至于接下来会怎么样,那时的他并没有一个清晰概念。直到他及冠那一年,师父在三清殿召集了众峰主和殿阁之主,当着一众真人的面,将他立为道门首徒,也就是下一任掌教真人,这时的他才猛然惊醒,师父是要将这个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道门交到自己的手中。
时至今日,秋叶仍清晰记得那一日的情景,师父说话时的每一个动作表情,殿中各人的神态眼神,羡慕、嫉妒、不忿、淡然,不一而是。
尽管当时的异议很多,很大,但是师父还是凭借自己执掌道门多年的巨大威望,强行将自己推上了道门首徒的位置。
不过他也没辜负师父的期望,及冠后一年就踏足人仙境界,初出茅庐,便在碧罗湖辩法大会上败尽其他各大宗门弟子,被称为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二十四岁那年,不依靠丹药秘法等任何外力,凭借自身一己之力登顶人仙巅峰,修为境界在同辈人中一骑绝尘,被誉为谪仙人大材,二十五岁去东都,先是一剑诛杀玄教长老瞑瞳,然后又独自应战联手的佛门首徒秋月禅师和玄教圣女秦穆绵,大获全胜。
也就是在这一年,他在东都结识了当时正落魄不堪的萧煜。
他没想到,当初两人的偶然对话,换来的是一辈子的交情。
接下来,草原汗王林远突然病逝,此时林远的独女林银屏正身在东都,留在草原王庭的王妃红娘子趁机联合大雪山摩轮寺夺取草原大权。
他和萧煜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前往草原,帮助林银屏夺回王庭大权。
三人接下来的经历就像一段传奇,先是冲破草原巫教和摩轮寺的层层阻碍,摆脱重重追杀,终于来到仍旧效忠公主的部落,着手组建大军讨伐红娘子,然后又在道门诸位大真人的援手下,他和萧煜先后击败了摩轮寺和剑宗,让公孙仲谋在这儿折戟沉沙,在道门的全力支持下,萧煜大军节节胜利,越来越多的部落倒戈转向公主殿下麾下,红娘子见大势已去,逃往热海,在金鹰口被萧煜追上后,用弓弦绞死。
这时的萧煜和林银屏已经是情愫暗生,对于情郎的勃勃野心,深坠情网的林银屏全力支持,于是萧煜借着林银屏的公主名号掌握草原大权,开始了自己从落魄公子到开国皇帝的壮阔一生。
再往下,是一段已经晦涩不详的朝堂争斗,这场争斗的结果是,大郑神宗皇帝决定调集三十三万大军,北伐草原。
萧煜召集草原大军二十余万,于乌伦河畔与大郑大军展开决战,时值寒冬腊月,冰封百里,他以道门首徒的身份亲领道门数百名道门真人弟子,于乌伦河畔三十里外铸造法坛,动用人力物力不计其数,开坛之后引来天地异象,逆转天时,使得寒冬时节暴雨三日不绝,乌伦河解冻,河面暴涨,终成洪水,水淹大郑大军。
这一战,大郑大败,萧煜乘胜追击,当时天机阁负责驻守西北第一雄城中都,身为天机阁少阁主的蓝玉献城,大开中都城门,让他和萧煜乘骑并行入中都。
至于后来,什么南征北伐,什么东进入关,什么东都一战,什么江南大战,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秋叶忽然笑了笑,有些唏嘘感慨。
那时候的他们,可真是苍天眷顾,无往不利,即便是身陷绝境,亦能绝处逢生。
现在,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要反目成仇,何其悲哉?
秋叶轻声道“真是许久没下山了,不知山下风光可是旧曾谙?”
慕容萱同样是轻声说道“山上一甲子,山下已经是换了人间。”
不知何时,蛟龙已经重新潜入水底,所有雾气缓缓散去,一个浩大天池尽收眼底。
秋叶极目眺望,怔怔出神。
过了许久,他喃喃自语道“我有些想念萧煜了,他在时,还有个能一起喝酒的人,还能与他言之二三,他不在了,没人陪我喝酒了,也再无人能让我言之二三了。”
高卧九天之上的道门掌教,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
修道,修道,再怎么修,也不能将一个情字彻底放下。
不过世事多无常,再厚重的情分也要被风吹雨打去。
他身为道门掌教,有所不为,也有所不得不为。
这位执掌道门几十载的掌教真人向前踏出一步。
随着这一步踏出,他身上道袍所绘制的仙鹤愈发灵动起来,在道袍上恣意游动,最后竟是从道袍上飞下,围绕着掌教真人盘旋,如同故友重逢,欢快雀跃。
天池上碧波荡漾,天空中云卷云舒。
秋叶伸手摸了摸仙鹤脑袋上的那一抹鲜红,轻声道“走吧,咱们下山。”
仙鹤似乎能听懂人言,极具灵性地点点头,展开双翅奋力一振,竟是有大风呼啸。
它的体型瞬间变大数倍,长鸣一声后,振翅扶摇上天空。
匆匆赶来的齐仙云见到这一幕,惊骇得无以复加,恭敬行礼道“徒儿恭送师尊!”
秋叶摆了摆手道“为师下山三月,去去就回。”
说话间,只见秋叶脚下生出五彩云气,托着他飞至仙鹤背上,盘膝而坐。
仙鹤长鸣三声,围着都天峰盘旋一周后,飞入苍茫云海。
这一日,端坐玄都玉京一甲子的道门掌教,下山了。
第九十一章 说族评叶落归根()
此时,徐北游和师父公孙仲谋已经离开了辽王府,按照接下来的计划,他们本该去后建大梁城,面见那位坐镇后建一甲子的后建国主完颜北月,只是不知为何,公孙仲谋临时改变主意,不去后建,而是转道一路向东,前往辽州狮子口。
至于后建那边,公孙仲谋派出了包括御甲剑师和宋官官在内的四名剑师替他前往,所以此番前往狮子口,除了师徒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随行。
狮子口,位于辽州最东端,毗邻北海,是辽州的最大的港口,即使寒冬腊月也不会冰封,从这儿乘船,可以北上前往后建的永明城,也可以南下去往齐州碣石。
徐北游和公孙仲谋来到狮子口后,没有在这儿做太多停留,更没有与这座古城发生什么太大的交集,只是租用了一艘大船,然后便驶离港口,来到北海之上。
要说这北海,是为四海中最冰冷之海,常常可见浮冰漂流,其深处甚至还有连绵的冰川冰山,最尽头则是一座四面环海的冰原,人迹不至,为古时地仙的放逐之地,寻常船只难以靠近,非大神通者不能跨越,现在公孙仲谋和徐北游所在之地,虽然名为北海,实际上不过是北海靠近陆地的边缘地带,除了海水冰冷,与其他地方的海水并无二致。
师徒两人沿着海岸乘船南下,往齐州方向而去,大约一旬的路程就能到达碣石。
公孙仲谋站在船头,眺望大海碧波,对身旁的徐北游轻声道“二十岁之前,我居于卫国,每天都能看到海,只觉得空洞乏味。二十岁之后,离开卫国行走天下,终于不用天天见它,庆幸之余也从不觉想念,如今我八十多岁了,东都变成了帝都,卫国也变成了魏国,再次见到这抹蔚蓝,却是由衷欣喜。”
这是徐北游平生第一次见到大海,也是第一次坐船,只觉得摇摇晃晃复晃晃摇摇,整个人如坠云端,精神上就有些萎靡不振,丝毫没有见到大海时的欢欣雀跃。
他努力压下自己胸口的恶心,问道“师父,我们去碣石做什么?”
说话间徐北游下意识地捏了捏萧知南留给他的那块玉佩,有些破天荒的心神不宁,因为萧知南离去前曾说过她要去齐州,所以现在徐北游听到齐州二字便会联想到那位风华绝代的公主殿下。正是情窦初开时,少年人的心事大致都是如此。
久经世事的公孙仲谋自然看穿了自己徒儿的心事,不过却没有说破,只是平静道“到了碣石,我们转道去卫国。”
“魏国?”徐北游有些惊愕。
卫国,魏国,同音不同形,自然也不同义。
公孙仲谋说道“卫国魏国,是当年五大世家和剑宗所在,也是我的家,都说落叶归根,所以这次我想回去看看。”
徐北游怔了怔,默不作声。公孙仲谋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所谓五大世家,张家、叶家、慕容家、公孙家、上官家,每家都曾出过好些名动一时的人物,不过随着一甲子前的那场大战,张家和公孙家彻底消亡,上官家蛰伏,就只剩下叶家和慕容家还名副其实,可以算是高阀门第。叶家出了位道门掌教,慕容家更是了不得,一位掌教夫人,一位玄教教主,一位后建国主,也难怪当年谢公义亲自定下的族评把慕容家排在第二的位置上,仅次于萧家。”
徐北游好奇问道“师父,你说的族评是什么?”
公孙仲谋道“所谓族评,就是排出天下各大高阀门第的位次,一般由当代儒门魁首亲自点评。上一届族评是横渠先生张载所作,本届族评则是由江左第一人谢公义接手。一些个所谓的名士大儒,眼界格局不够,就只会盯着自家在族评中的位次,若是升了,欣喜如狂,若是降了,如丧考妣。按照原来的规矩,诸如各国皇家,本不该入族评,只是因为朝代更迭,故而本次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