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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蝉那把剑-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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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官官强行收敛了心神,与徐北游并肩而立,轻声道“此人是佛门的圆月禅师,罗汉堂首座,大约是地仙十楼的修为,不修法相,只修金身,宗主评价他说重如山岳,亦是不动如山岳,等闲不会现世,今日不知什么缘故,竟是出塔了。”

    在距离徐北游两人还有十余丈距离时,老僧忽然停住脚步,然后以他为圆心,金色的琉璃世界迅速扩散,要将徐北游两人包裹其中。

    就在此时,有一剑自天外而来,如同划过天际的彗星,拖曳着一道刺目光华落下,狠狠刺入徐北游身前三尺处的地面。

    这一剑如同定海神针,原本汹涌如海潮的金色琉璃佛光在此剑面前骤然平息,再不能前进半步。

    老僧见到这一幕,微微摇了摇头,双手合十施礼,对徐北游轻声道“施主,老衲观你与我佛有缘,不知可愿随老衲研习佛法?”

    徐北游一愣,随即摇头道“大师说笑了,小子已有师承。”

    和尚问道“剑宗?”

    徐北游点头道“正是。”

    刺入徐北游身前地面的长剑猛地开始摇晃。

    老僧面容无波,从徐北游身上移开视线,望见从徐北游两人身后凭空走出一人。

    他满头白发,穿着一袭黑衣,背后背着剑匣。

    有剑虽然深藏于剑匣之中,但在老僧的眼中,却是剑气直冲霄汉。

    他走到徐北游身前,伸手握住正在颤鸣不休的玄冥剑。

    不见他如何动作,铺天盖地的佛光瞬间烟消云散。

    老僧叹息一声“剑宗宗主,公孙仲谋。”

    公孙仲谋将玄冥剑收回鞘中,淡笑道“圆月和尚,有些过了吧?”

    老僧露出凝重神情,竟是后退三步,与公孙仲谋遥遥相望,然后看了眼旁边的徐北游,缓缓开口道“原来是公孙施主的高徒,倒是贫僧唐突了。”

    公孙仲谋仍是脸带笑意,声音却是微微转冷,“就怕不是唐突,而是诚心欺我剑宗无人呐。”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以落脚处为中心,一圈剑气向前荡漾开来。

    通体金黄的老僧无视公孙仲谋一脚踏出的剑气,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站立不动。

    下一刻,老僧身上的袈裟猛然向后飘荡,身形扔是巍然不动。

    这道足以将寻常鬼仙境界腰斩的剑气,竟是没能在老僧身上留下哪怕是一丝一毫的痕迹。

    徐北游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这便是金刚不败之身?纯粹的体魄坚硬程度恐怕已经超越许多法宝剑器,如果说剑宗是当世最锋利的矛,那么佛门就是最坚固的盾,这场矛盾之争,归根究底,还是要以双方的修为高低而论,绝不可能发生以弱胜强之事。

    老僧再次双手合十低头道“贫僧无意与公孙施主相争。”

    公孙仲谋大笑一声,从口中吐出一道长河剑气,“我却想要领教下佛门的金身到底是如何不败,一剑而已!”

    剑气不断攀升,升至九天之上后,然后如银河倾泻。

    老僧默诵一声佛号,周身金光大盛。

    如同一尊佛陀立于天地之间。

    此时在北塔之上,有两人观战。

    其中年轻之人身材修长,着一身黑色锦袍,腰扣虎头,脚踏嵌玉牙头包铁长靴,典型的北人相貌,脸色冷肃,只是眉宇间有一抹难以掩盖的阴郁之色。

    北人大多魁梧健壮,这年轻人的身高在北人之中已算中上,可在他身侧的那名稍微年长之人,身高则还要更胜一筹,几乎有一丈之高,魁梧如同一尊铁塔,相当惹眼。

    年轻男子伸出一手扶在金光流溢的窗沿上,轻声问道“査擘,你说公孙仲谋和圆月禅师谁会赢?”

    名叫査擘的高大男子略微沉吟了一下,答复道“回禀殿下,若是两人不动用诛仙和佛祖舍利,只用境界相拼,胜负之数大约在之间,公孙仲谋六,圆月禅师四”

    殿下,在素来规矩森严的大齐,唯有亲王、郡王、公主、郡主,以及等同于郡王的亲王世子,方可用此称呼。

    在辽州能用殿下二字的,唯有大齐异姓王辽王牧棠之。

    牧棠之虽然在朝堂上一败再败,但在修为一途上却是高歌猛进,甚至可以算是天人之姿,不过是而立年纪,就已经踏足地仙境界,一身佛门金刚修为,不逊于寻常的佛门禅师。

    至于站在牧棠之身旁的査擘,也不是无名之辈,乃是东北边军左都督。

    虽说这些年东北军因为受到辽王的牵累,亦是屡遭打压,威势大不如从前,在几大边军中排名中下,可即便如此,东北军仍旧是大齐最为精锐的战力之一,稍有不如那也仅仅是相对于其他几大边军而言。

    对于査擘的答案,牧棠之不置可否,轻声笑道“本王修为不如你,更不如塔下那两位已经迈过十层楼的大高手,胜负到底如何,本王不过地仙一重楼的境界看不出来,不过本王却知道人心,公孙仲谋借此时机出手,不是他与佛门有什么恩怨,更不是为了刚才的小事动怒,说到底还是给本王看的,以前只是泛泛之交,客套多一点,现在要深交,自然要拿出点真本事,既然他敢出手,必然会有十足的把握才是。”

    牧棠之在朝堂上一败再败不假,之所以会败不是因为他心机手腕不行,是一个扶不起的败家子,而是因为他的对手是当今皇帝、首辅蓝玉和大都督魏禁,对手太强,非战之罪。

    査擘沉声道“殿下所言甚是,是末将思虑不周。”

    牧棠之玩味道“镇魔殿有三大心腹大患,头等大患是青尘,这位可是跟先后三位道门话事人两任掌教扳过手腕的大神仙。第二大患是慕容玄阴,此人执掌后建玄教,行事诡秘,常有惊人之举,最近几年更是与那位镇北王交往甚密。第三大患便是公孙仲谋,行走天下,交游广阔,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复兴剑宗,重建了剑气凌空堂,最近又败了镇魔殿殿主。如此三人,谁不想收入麾下?若是肯诚心归降,就是道门掌教恐怕也要不计前嫌,可惜咱们东北的庙太这三位菩萨太大,请不进来,只能平时烧烧香,期望着能在关键时候显灵一二便已经心满意足。”

    査擘笑道“陛下也是动心的。”

    牧棠之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之间,査擘脸色骤变。

    那道自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剑气长河终于落地!

    圆月禅师的金身在这道剑气长河的冲刷下巍然不动,但是脚下地面却寸寸碎裂,整个人直接被砸入地下不知几百丈深处!

    牧棠之沉默片刻后,转身往塔下走去。

    生死未分,但是胜负已分。

第七十七章 钟鸣鼎食过黑廊() 
牧棠之带着査擘走下北塔,笑着拱手道“公孙先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公孙仲谋开门见山说道“老夫本来以为借着巨鹿城之战的东风,不用再费一番手脚,不过辽王殿下的心思却是有些重了,非要亲眼看看老夫的手段如何,也好,老夫便趁此机会领教了一番佛门的不败金身。”

    金光升腾,圆月禅师的身形从那方大坑里缓缓升起,双手合十道“公孙宗主好手段,贫僧甘拜下风。”

    牧棠之眉眼间的阴霾一闪而逝,温和笑道“本王已经为公孙先生备下接风宴,还望先生移步,不吝赏光。”

    公孙仲谋淡笑着说了个好字。

    圆月禅师却是因为守护北塔的职责所在,不好轻离,并未跟随前去。

    筵席摆在辽王府,并不是时下流行的圆桌共餐,而是颇具古风的分餐,一人一几,跪坐,案几两旁分别有侍女持白玉酒壶斟酒,持象牙长箸奉菜,筵席两旁有众乐师奏乐,中间有舞姬起舞,以作助兴。

    先不说辽王府的华贵,就是这王侯之家钟鸣鼎食的气派,也真正让徐北游开了眼,站在他身旁的两名侍女,明显是花了些讨巧心思,宽袍大袖,打扮宛若江南仕女,头上束以朱玉宝带,每每斟酒奉菜,一手轻撩大袖,宛若红袖添香,说不出的雅气,若是不说,谁又知道是辽王府的侍女?恐怕要当成寻常官宦人家的千金了!

    从未踏足过这世道上层的徐北游,对于这一餐甚至有些心怀敬畏,毕竟眼前之人是大齐亲王,名义上执掌东北三州,天下最为尊贵的那一小撮人之一,师父公孙仲谋有与其平起平坐的资本,但是他徐北游没有。

    席上多是辽王与公孙仲谋开口相谈,偶尔才会兼顾一下徐北游,徐北游也不觉冷落。其实牧棠之今日已经算是很给徐北游面子,要不是因为徐北游是公孙仲谋定下的接班人,这种虾兵蟹将级别的年轻人根本没资格与他同席而饮。

    坐在徐北游对面的是东北边军都督査擘,四十岁到五十岁之间的正当年年纪,身材雄伟高大,不苟言笑,东北军伍出身的人大多都是这个脾气。

    期间,査擘看似是一直沉默不语,实则不断观察着徐北游,可惜徐北游不管心中如何震撼忐忑,脸上都滴水不漏,因为牧棠之也好,査擘也罢,都是非敌非友的角色,而他如今也不再是那个丹霞寨里讨生活的游侠儿,如今他是剑宗少主,有一个剑仙师父,还有一个曾经跟蓝玉掰过手腕的先生,身旁是剑宗十二剑中的天岚,身上是刚换不久的锦衣,甚至连手下侍女都有了,在什么位置上就得做什么事,所以不管是面对谁,他都得不动声色。

    堂间舞姬们跳的是古舞云门,与咸池、大韶、大夏、大菠、大武并称为六代舞,舞姬穿梭之间,如行云流水,将女子的身体柔美展现到极致。

    徐北游看了这曲云门之后,忽然生出一个莫名想法,若是再能遇到那位骑飒露紫的女子,与她一起观舞饮酒,该有多好?

    不过女子的身影一闪而逝,只是在徐北游的心底荡漾起一圈微涩涟漪,徐北游自嘲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筵席一直持续到深夜时分,筵席散后,公孙仲谋与牧棠之去了书房,徐北游和宋官官则是在一名管事的带领下,走向一条幽深长廊,往偏院客房行去。

    虽说是偏院,但是比一些寻常富贵人家的正院还要精致。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漆黑的廊柱不差分毫地列在一起,无论从哪个方向去看,都是笔直一线,廊柱之间大红的灯笼成排挂起,猩红的光线散落在黑色的亮漆上面,红与黑交织,愈发显得庭院深深。

    这一幕对徐北游有了一瞬间的触动。

    这条长廊就像他现在所走的路,红色是血,黑色是看不见光明的未来,红与黑交织,便是路途中布满了艰难和鲜血的。望不到尽头,正如他不知道要走多远才能真正拨开云雾终见月。

    他跟随公孙仲谋复兴剑宗,虽然使他一举摆脱了原本的低微身份,跻身到另外一个世界,但也让他陷入到另外一条不归路上,这条路上有道门这座巍然大山,几乎是不可逾越,即便现在有师父带着他一起前行,可终有一天要变成他自己独自一人前行。

    他明白正是道门这座大山,挡住了所有的光亮,使自己脚下的道路只剩下黑红两色,不见半点光明。若是前行,他要么被这座大山压死,要么就将这座大山推倒,当然,他也可以向后退出去,苟且偷生。

    恍惚之间,仿佛有两条路在徐北游的脚下分开,越行越远。

    徐北游沉默片刻,默念一声,迈步走上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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