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徐北游淡然道:“龙王爷再厉害,也是在海里称王称霸,如果遇到了天上的神仙,那又该怎么办呢?”
这名海贼首领心头巨震。
然后所有人都呆若木鸡,尤其是海贼头领大惊失色,因为他手中之刀竟是不听他的使唤,强行脱手飞到那名白头年轻人的面前。
o+唯m一a正版ns,|o其3a他#z都v是盗w版“j
这柄沾染过许多鲜血的长刀此时没有半分嚣桀之气,温顺如奴婢丫鬟,围绕着徐北游缓缓旋转,微微颤鸣。
海贼首领吓得肝胆欲裂,他跟随主人郑魁奇多年,眼力并不低,嘶哑道:“剑宗的御剑术!”
在魏国地界遇到一名会用剑宗御剑术的修士并不稀奇,可如果跟一位能够御剑的剑士拼命,那无疑就很悲惨了。
下一刻,他被自己的刀割断了咽喉,死得不能再死。
徐北游再望向周围的一众海贼,稍稍有所犹豫。
毕竟是一百条性命,若是让他一气屠尽,似乎有些太过不近人情。
就在此时,老儒生开口道:“这位小友,行侠仗义没错,可如果为此造下太多杀孽就不好了,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杀一人而救一人的说法,当年老朽曾经听高僧说法,有人问若是杀一人而救千百人,可否杀人,高僧点头,那人又问若是杀一人而救一人,高僧却是摇头了,再者说,圣人夫子也曾有五德四恶之说,其中四恶之首就是不教而诛,所以老朽此时想要劝小友一句,除去首恶就好,莫要造下太多杀孽。”
在老儒生开口说话的同时,周围一切骤然静止,景象诡谲,船上海客和海寇对此浑然不觉。
徐北游望向这位看似贫苦的老书生,眼神中略有几分警惕忌惮,儒释道三教并立,如今道门执天下修士之牛耳,门内高人如云,为当世之最。佛门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说不准就在祖庭藏着几位面壁参禅的罗汉神僧。唯有儒门,自大楚陆沉之后,江河日下,不过每逢百年必出一位或是立功、或是立言、或是立德的魁首人物,自上代魁首张江陵身故之后,儒门魁首之位就一直空悬,只有八位大先生共同执掌儒门,使得儒门仍是一盘散沙,极少有声音发出,只不过如今身在魏国,遇到一位负笈游学的老书生,即使这位老书生瞧着不像是心怀不轨之人,徐北游也不敢掉以轻心。
老儒生轻笑道:“小友能够强自压下心中杀机,善莫大焉。”
徐北游脸不动声色道:“方才老先生说除去首恶就好,可还有一种说法,叫做除恶务尽。”
老儒生微笑道:“老朽在早些年的时候曾有幸见过江陵相公,也曾在一起谈空说玄,当时江陵相公已然是辅国摄政,却对老朽说过这么一番话,他说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若有了生杀之权就嗜杀无忌,有了主政之权就作威作福,有了度支之权就大肆敛财,那么国将不国,然后江陵相公又问了老朽一个问题,他说我辈书生寒窗苦读数十载,一朝立于庙堂之上,手握天下之利器,可还记得它是一件公器?公与私,阳与阴,修己与安人,小我与大我,又如何区分?”
徐北游心中震撼,默不作声。
老书生接着说道:“这个问题,老朽想了几十年,终于想出一个答案,利器不由一人怀之,则杀心无以自起,杀心无以自起,众人也可得心安,群策群力,方能天下大同,小友以为然否?”
不等徐北游开口答话,老书生已是自嘲道:“当年老朽将这番话说给了萧皇,然后萧皇就让老朽回家养老了。”
徐北游轻声问道:“在下倒是很好奇老先生如今多大的岁数。”
老儒生摇头唏嘘道:“老朽早忘了,老朽只记得自己经历了五代帝王,这天下也换了五个年号。”
徐北游彻底震惊不知所言。
老儒生接着说道:“老朽活了许多年,年少时按部就班,在科场庙堂上攀爬,这一爬就爬到了垂垂老矣,经历了许多事,也见过许多人,说起来老朽也曾与许麟、上官仙尘、公孙仲谋三代剑宗宗主都各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能一眼看破小友体内的气机流转深得剑宗剑气之玄妙,就想与小友言谈一二,若是小友不嫌老朽啰嗦呱噪,倒是不妨听听老朽与你说些道理。”
徐北游轻声道:“我想我知道老先生的身份了,既然如此,自然要请老先生不吝指教。”
老儒生也不走近,仍是站在原地,缓缓说道:“小友既然是剑宗中人,那么自是修炼剑三十六无疑,同时外以剑宗的无上剑体构筑体魄,内以道门的龙虎丹道调济阴阳,而且小友体内气象更是蔚为大观,虽然有借助外力之故,但不是十八楼而胜似十八楼,实乃罕见。”
几乎被老儒生一眼看透所有底细的徐北游心中愈发震撼,脸色却是如常,静待老儒生的下文。
老儒生接着说道:“剑宗讲究杀伐二字,除了剑宗开派祖师上清大道君之外,历代宗主中少有能证道飞升之人,无他,只因杀伐太重,过犹不及,不过小友也不要觉得老朽是在贬低剑宗,老朽既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这个本事,老朽只是想单纯说一说小友的心性,剑宗讲究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可纵观小友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似乎与此言大有违背,剑宗又有以剑问不平的说法,可小友似乎也做得不好,老朽此言小友以为如何?”
徐北游点头赞同道:“有时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四下寂寥,也会扪心自问,可曾忘却初心,想来想去,似乎是忘了,又似乎是没忘。”
老儒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小友身负万钧重担,自然难以肆意行事,终是少不了委曲求全和取舍斟酌,天下事不过一剑事,这话听起来让人心向往之,说起来更是霸气十足,可真要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所谓知易行难不外如此,可小友想过没有,随世而移和顺势而为未必就是一门心思扎在钻营二字之中,当年公孙仲谋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与秋叶一战也说明了这条路是一条难以走通的绝路,如今已有前人之鉴在先,小友若是还不回头,怕是要在歧路上越行越远,终是自误。”
老儒生顿了一下,沉声说道:“当年江陵相公在临别前送了老朽一句话,今天老朽把这句话再转送给小友,希望小友能够牢记心中。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慎而重之。”
第六十一章 老儒首辅孙世吾()
徐北游沉默片刻之后,心悦诚服地恭敬行礼,道:“先生不愧是儒门圣人,今日一番话让北游茅塞顿开,北游在此谢过老先生指点。”
老人摆手道:“圣人二字愧不敢当,小友谬赞了,我儒门圣人有至圣先师,有宗圣,有复圣,有亚圣,再加上一个守仁先生或许有望在千百年后被尊为心圣,可唯独没有老朽这个圣人,老朽若能在百年之后被人称呼一个贤字,那就心满意足了。”
徐北游好奇问道:“就算老先生不是圣人,可做个儒门魁首应当绰绰有余才对,为何如今的儒门魁首之位仍旧空悬?”
老儒生笑着反问道:“小友当真知道老朽是谁?”
徐北游皱眉道:“儒门讲究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当年的张江陵为儒门魁首,于立功而言,当世无人能与其并肩,但无奈执着于权柄,于立德而言,白璧有瑕,立言一事也稍有欠缺。于是儒家的三不朽一分为三,张江陵立功,方何立德,张载立言,如今此三人皆不在人世,他们的同辈中人只剩下一位老首辅孙世吾。”
老儒生哈哈大笑,“三不朽,老朽一个也不占,怎么好意思做儒门魁首?再者说,老朽年事已高,就算勉强做这个儒门魁首,恐怕也做不了几年,倒不如将机会让给那些年轻人,尤其是陈公鱼和李清羽两人,下任儒门魁首应该就在此二人之中。”
徐北游再次恭敬作揖行礼,沉声道:“徐北游见过孙老首辅。”
孙世吾摇头笑道:“小友不必多礼。”
自大郑神宗皇帝登基以来,到大郑哀帝于圜丘坛禅位,在这近五十年的时间中,儒门共有过四位魁首,分别是张江陵、方何、张载和孙世吾,在横渠先生张载身死之后,资历最老的孙世吾理所当然地成为儒门魁首。不过紧接着就是萧煜入东都,以摄政王之尊废黜仅仅存在了四年的大丞相府,复立内阁,并由孙世吾出任内阁首辅。
当时以萧煜为首的西北大军还远远谈不上天下归心,甚至江南士林仍是将其视为逆贼之流,所以当孙世吾出任内阁首辅后,立刻引来了大半个儒门的口诛笔伐,而他也的确不如前面三任儒门魁首那般名正言顺,不得已之下只能卸任儒门魁首之位。
再后来,萧煜取代大郑立国大齐,蓝玉成为新朝的内阁首辅,孙世吾由此告老还乡,归隐于神都城中,这么多年以来致力于讲学传道,其家学自成一家,甚至有了比拟江南谢家等豪门世家的气象,在朝廷中的地位更是尊崇无比,每逢国之大典,皇帝陛下都不曾忘却这位已经致仕的老首辅。
徐北游问道:“老先生去魏国见魏王,可是因为前不久的圜丘坛一事?”
孙世吾点头感慨道:“老朽这次魏国之行,不敢奢求能让一意孤行的魏王殿下收手回头,只是想与他说一说当年的道理,尽力而为,也算是以尽人事。毕竟十年逐鹿的硝烟刚刚散去,若是再次大动兵戈,致使天下生灵涂炭,实在有违圣人道理。”
徐北游点了点头,指着那些海寇说道:“若要解决海上寇匪为患,仅仅是杀掉这几个海寇是无济于事的,关键还在于为首的那位龙王爷。”
孙世吾笑着点头道:“正是此理。”
老儒生话音落下,两人之间不再维持那种玄奇境地,周围的一切又都变得鲜活起来,船上的海客和海寇仍是保持着极为震惊的神情,而徐北游和孙世吾的一番对话,看似时间不短,实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徐北游看了眼已经彻底死透的海贼首领,彻底散去杀机杀意,让开道路,对那些海寇道:“去吧,把此地的事情告诉你们那位龙王爷。”
众多海贼在短暂的面面相觑之后,立刻动作麻利地抬起首领的尸体,往自己的快船撤去,生怕这位年轻剑仙反悔。谁都看得出来人海战术根本行不通,只能是白白送死,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自然也懂得这个质朴道理,与其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倒不如回去给龙王爷通风报信,哪怕天真的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
徐北游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除了孙世吾的一番道理之外,他也是想要通过此事将那位龙王爷郑魁奇给引出来,也看看这位海上诸侯到底是个怎样的枭雄人物。
不是儒门魁首而胜似儒门魁首的老书生缓缓说道:“世间有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如今小友处于第二重境界之中,欲出而不得出,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人人生而有赤子之心,入得红尘俗世之后,沾惹各种是非因果,难免心性蒙尘,若是能出得红尘,返璞归真,再得赤子之心,那可就是天底下第一等的心性了。”
徐北游无奈一笑,“不止一位长辈曾经对我说过四字,不忘初心,我这段时日中也时时自醒,常思如何才能守住本心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