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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铁甲立刻列成战阵,手中的天机弩蜂拥攒射。
天机弩本就是专门用来对付修士的利器,以此弩机射箭,箭矢无声无息又快若闪电,纵使鬼仙境界高手也难以躲避,再配以第六等的灭神箭,不但专破修士的护体气机,而且对修士的体魄也杀伤巨大。
三百弩箭齐射,其势如雨,破空之声连成一线,嗡嗡作响。
孔逸箫向前块走一步,然后伸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
然后这个圆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将三百支弩箭悉数收入其中。
紧接着又是无数破空声响起,连成一片。
第二波黑色的箭雨如乌云覆盖过天空,乌压压地朝着两人落来。
曾经是大齐礼部尚书的徐经纬一挥大袖,凭借自身的磅礴气机将所有弩箭悉数弹开,纷纷插入地面,一时间两人周围地面布满箭矢。
两位地仙境界修士挡下两拨如泼墨一般的箭雨后,继续前行。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
大齐皇后、大齐公主,以及大齐的太子殿下。
萧白沉声道:“抽刀!”
三百重甲放下手中的天机弩,一起抽出腰刀。
刀光煌煌,与风雪交相辉映。
三百重甲,乃是天子嫡系亲卫,无论甲胄、武器,还是兵卒本身,都是第一等精锐,若不是面对两位地仙修士,而是其他军伍,以一当十,三百破三千绝不是虚言妄语。
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地仙境界大修士。
三百重甲开始持刀冲锋,如大潮之势向前推进。
寻常甲士,冲锋厮杀时尤为喜好呼喊嘶吼以壮势,只是三百虎营亲卫尤为反常,皆是没有这类多余举动,沉默无声,犹如死寂。
两人没有丝毫畏惧,仍是大步前行,与向前推进的三百军阵迎面撞在一起。
徐经纬无视三名虎营亲卫的当头一劈,一指点出,三位虎营亲卫的胸口同时破碎,然后一挥大袖,将三人的尸体扫至一旁。
一刀从旁狠狠落下,既没有血肉骨头被砍断的熟悉声音,也没有那传说中的金石碰撞声。持刀的虎营亲卫心中震骇,自己的全力一刀劈下,竟然根本没有碰到徐经纬的分毫,而且不论自己如何用力,都不得前进分毫。
徐经纬又是一挥大袖,好似是驱赶蚊蝇,不但将这柄上好的战刀直接崩断,而且将这名修为不俗的虎营卫士拍飞出去,全身碎裂,向后飘落,死得不能再死。
相较于徐经纬的云淡风轻,孔逸箫出手更为狠辣,五指如钩,出手之间,有赤色气劲如灵蛇乱舞,非死即伤,鲜血浸透白雪。
一名人仙境界的虎营统领长刀横扫裂空而至,刀气凛然,虽然不见如何气势磅礴,但其中的杀伐之意却尤为惊人。
孔逸箫嗤笑一声,直接伸手按住刀锋,下一刻刀锋上燃起一层黑色火焰,朝着虎营甲士持刀的双手蔓延过去。
虎营统领急忙撒手,那柄曾经染血无数的长刀在片刻之间便被黑炎燃烧殆尽。
孔逸箫似是被勾起了兴趣,不愿意就此放过这个人仙境界的猎物,正要追击,却被一道紫虹正中胸口,险些要被穿心而过。
徐北游伸手一抹,又是一剑出匣,撞在孔逸箫的肩头上,让他踉跄后退数丈距离才止住身体。
孔逸箫按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徐北游轻笑一声,得势不饶人,又是两剑出匣。
玄冥,白虹。
只见一黑一白两道长虹交错成龙。
孔逸箫面容平静,吟诵出一连串的古怪音节。
满地白雪,漫天风雪。下一刻,以孔逸箫为圆心,三丈之地内,大风呼啸,平地起风雪龙卷。
三丈之内,龙卷肆虐,风雪如刀。
三丈之外,云淡风轻,落雪簌簌。
一内一外,便是天人之隔。
这一刻,不见孔逸箫身形,只见一条滚滚风雪组成的长龙冲天而起,与徐北游的剑十九相持不下。
另一边,萧白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形一掠而逝,剑鞘外有丝丝缕缕的剑气溢出消散。
他连人带剑如同一道长虹,剑意磅礴,剑气凛然,直撞徐经纬。
萧慎这辈子曾经对两人倾囊相授,第一人是道门的天枢峰峰主冰尘,也就是日后的镇魔殿第一大执事太乙救苦天尊,第二人则是曾经的齐王,如今的太子殿下。
萧白的剑道与徐北游不大一样,徐北游的剑道是重剑气而轻剑意,更偏向于霸道剑,而萧白则是重剑意而轻剑气,更偏向于王道剑。
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两人的经历截然不同,虽然徐北游的义父是韩瑄,师父是公孙仲谋,甚至还与帝都徐家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中,的确与富贵二字无缘,甚至可以称之为贫苦。
一个人穷惯了,就难免过于重视能够握在手中的身外之物,纵使日后富贵,也需要慢慢开拓格局。
反观萧白,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无所不有,甚至在若干年后,整个天下都会理所当然地传到他的手中。
一个人富有天下,自有不执着于外物的胸襟气度。
所以萧白的剑,从不在于外,而在于内。
第八十二章 殿内母女再言谈()
殿外剑气冲霄,剑意磅礴。
殿内,只剩下母女两人,两人之间气氛微妙,甚至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尴尬。
众人皆知,皇后娘娘和公主殿下两人失和由来已久,有人说因为权势之争,牡丹本应由皇后娘娘亲掌,只是不知何种缘故,太后娘娘特意留下遗旨,跳过儿媳徐皇后而直接传给了孙女萧知南,哪怕在萧知南年幼时,牡丹也是由长公主萧羽衣代为执掌,故而说母女两人有权势之争倒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自古以来,天家无亲,不知多少父子因为一个权字而相忌、相争,乃至于相杀,似乎母女之间如此也并不奇怪。
当然,这只是外人的一厢情愿,至于是不是因为如此,那就只有当事二人自己心中明白了。
徐皇后从凤座上缓缓起身,望向殿外的茫茫风雪,开口道:“知南,咱们母女二人有些年头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话了。”
萧知南轻轻嗯了一声。
徐皇后转头望着这张像极了自己婆婆的面容,没来由感到一阵恼怒之意,她深吸一口气将这股恼怒之意强自压下之后,这才说道:“虽然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些年来我却对你颇为冷淡,你可知道其中缘由?”
萧知南犹豫了一下,说道:“女儿有所耳闻,似乎是因为我肖似皇祖母的缘故。”
“太后娘娘。”徐皇后的脸庞上笼罩了一层淡淡阴翳,“如果仅仅因为你肖似太后娘娘,我就厌憎于你,那么陛下还会对此听之任之吗?”
萧知南神情平静,看不出悲喜之意,“那么母后又是因为何种缘故而不喜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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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皇后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手里掌管着牡丹,应该知道承平元年的那桩变故吧?”
萧知南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向门外茫茫风雪,点头道:“自然是知道的,那场庙堂变故死了很多人,康乐公谢超宗死了,暗卫府左都督唐春雨死了,兵部尚书张海九、户部尚书李宸、礼部尚书周景朝、五城兵马司掌印都督张无病被贬谪,前三人相继病死,最后只有张无病活了下来。”
萧知南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还有,舅舅也病故于承平元年。”
“病故?”徐皇后嗤笑一声,讥讽道:“你也相信他是因病而亡?”
徐北游摇了摇头道:“女儿不信,可是牡丹中没有其他的记载。”
徐皇后轻声冷笑道:“也是,当时的牡丹还听命于太后娘娘,又怎么敢留下只言片语授人以柄。”
萧知南被遮掩在大袖下的双手十指纠缠,喃喃自语道:“舅舅是怎么样的人,我未曾亲眼见过,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闻过一二,颇多赞美之言,说他学识渊博,温恭俭让,礼贤下士,有古代贤士之风。皇祖母是怎么样的人,我同样未曾亲眼见过,仍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过,毁誉参半,有人说她是一代贤后,辅佐先帝,也有人说她独断善妒,以女子之身执掌朝廷大权,行乱政之举,扶植外戚,屠戮忠良。”
徐皇后伸手扶住凤座的椅背,轻轻呵了一声:“方才你说承平元年的变故中死了很多人,你可知那些人十之八九都是死在了太后娘娘的手中,这句屠戮忠良没有错,草原汗王势大难制,图谋不轨,这句扶植外戚也没有错。”
萧知南皱了皱眉头,反问道:“母后是说皇祖母杀了舅舅?”
徐皇后冷冷说道:“我没这么说,不过你舅舅之所以会死,的确与太后娘娘脱不开干系,若不是她一再逼迫,你舅舅又怎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离开帝都返回中都,以至于中途遭人毒手。”
萧知南轻轻抚过自己的脸庞,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母后不喜欢我。”
徐皇后平静道:“在你小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可等你长大之后,每每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太后娘娘。”
她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眼神复杂,这位一国之母喃喃自语道:“我在十六岁那年就嫁给了你父皇做太子妃,盲婚哑嫁,又有什么情分可言,这桩婚事是先帝定下的,太后娘娘则是看中了另外一家的女子,所以太后娘娘一直都不喜欢我,幽幽深宫,孤身一人,处处是规矩,步步须小心,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一番责难,我又能对谁去说,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萧知南默然不语。
她自小被父皇宠爱,那些折磨了母亲多年的繁琐规矩于她而言形同虚设,对于这种打落了牙却只能混着血水一起吞下腹的苦楚,自然难以做到感同身受。
徐皇后呼出一口气,惨淡笑道:“直到现在,我还会经常梦到太后娘娘,然后从梦中惊醒,整个背后湿透。”
萧知南苦笑无言。
她从来都不知道母后竟然会如此害怕皇祖母。
那位与公主殿下长相极为相似的太后娘娘几乎成了皇后娘娘的梦魇,也难怪她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此冷淡疏离。
萧知南轻声问道:“那么嫂子呢,她从齐王妃变成了太子妃,不日就要从齐州赶赴帝都,母后是否也要像当年皇祖母对待您那样去对待嫂子?”
徐皇后没有说话。
萧知南幽幽说道:“还有南归的事情,我不知你们两人当日在飞霜殿说了什么,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踏进大殿一步,一直守在门口,母后有没有想过,南归他既然是韩阁老的养子,又为何会姓徐而不姓韩,父皇将我嫁给南归,未尝没有一份弥补的心思”
徐皇后猛然打断她道:“徐北游与徐家没有任何关系,徐家只有一个徐仪,徐成早在承平元年就已经死了。”
“为什么?”萧知南问道:“为什么他不可能是舅舅的幼子徐成?”
徐皇后默然无声,许久后缓缓说道:“你以为韩瑄就是什么好人吗?当年太后娘娘一力打压你舅舅,他可曾说过半句话?还不是怕因为此事触怒了太后娘娘,同时也是乐见其成少了一个与他相争之人,可到头来韩瑄还是被太后娘娘罢官去职,真是大快人心,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