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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叉”摇头笑道:“在下是暗卫府之人不假,可算不上什么掌权的大人物,充其量只能算是个马前卒而已。”
徐北游呵了一声,“一个马前卒便敢来暗算一位地仙境界,那三位坐堂都督岂不是敢去打道门掌教的主意了?”
“夜叉”似乎没有听出徐北游话语中的嘲讽之意,不以为意道:“徐公子既然知道不对,却迟迟不曾拔剑,反而是与老夫在这儿说了许多言语拖延时间,恐怕是拔不得剑了吧?”
徐北游没有说话。
德色冷笑道:“实话不妨告诉你,这桌素云宴中有我暗卫府的奇门异毒‘谪仙人’,饶你是地仙境界,中了此毒之后也一时半会儿动不得半分修为!”
徐北游脸色平静,问道:‘谪仙人’?寓意仙人吃了也要落凡尘吗?”
“夜叉”笑道:“仙人吃了也要落凡尘,这是夸大之词,其实只要有地仙十重楼以上的境界,便可无视此毒,可惜徐公子再如何一代奇才,终究不能在及冠之年踏足十楼以上的绝顶境界,所以注定今日要受此毒之制。”
徐北游点点头,洒然道:“阁下果然是好算计,从徐某人喝下第一杯素酒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夜叉”死死盯住徐北游,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出些许惊慌失措,轻轻说道:“徐公子大约是想,方才我们四人也一同享用了素云宴,又怎么能安然无恙?其实不瞒徐公子,我们几人现在同样是身无半分修为,可杀人又何须亲自动手?”
夜叉终于是缓缓起身,轻轻拍手。
瞬间有十余名身着僧衣的暗卫涌进殿内,手持天机弩,漆黑的灭神箭上幽光隐隐。
徐北游举目看去,竟是第五等的灭神箭,足以破去没有气机护体的地仙体魄。
不得不说,这次暗卫府可谓是下了大本钱,先不说价值连城且有价难求的“谪仙人”,仅仅是这些灭神箭就足要好几万两银子,若是再加上那颗已经被下在了素酒中的“谪仙人”,以及暗卫府大费周章地将偌大一个北禅寺偷梁换柱,怕是三十万两白银也止不住。
虽然比不得徐北游买张召奴性命的手笔,但委实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事到如今,怎么看徐北游也是个必输的局面,不过“夜叉”仍是没能从徐北游的脸上看出什么惊慌失措,这让他有些恼火,在他几十年的暗卫生涯中,最是喜欢看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坠落凡尘之后,尤其是临死之前的那番丑态,这才是他先前将自己一番谋划和盘托出的根本原因,可这位徐公子却如此“不识趣”,死到临头仍是强装镇定,岂不是让他的一番言语都成了无用废话?
“夜叉”脸色阴沉,就在他打算下令放箭的时候,徐北游忽然说道:“先前我告诉过你,我刚到北禅寺的时候感觉不舒服,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舒服吗?”
“夜叉”沉声道:“愿闻其详。”
徐北游平淡道:“因为在几年前,我曾经见过一套一模一样的伎俩,那是在西北中都,西北暗卫府都督佥事陆沉亲自策划,打算将崇龙观满门上下杀绝,然后再由西北暗卫府之人冒充观内道人,最后完成他们的所谓大事,可惜不巧的是那一日我也刚好在崇龙观中,亲眼目睹了整场事件的经过。”
徐北游顿了一下,颇有些追忆意味道:“那时候的徐北游可不是什么江都徐公子,也不是剑宗少主,没有地仙境界的修为,甚至连鬼仙境界都不是,所以那次我差一点就死在了你们暗卫府的绣春刀下,这件事让我记忆很深,甚至后来还梦到过几次。”
徐北游望向“夜叉”,平静道:“这座佛寺中的血气和死气很浓,我猜这北禅寺内的僧人已经被你们杀光了吧?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手段。”
“夜叉”脸上阴云密布,他当然知道那桩发生在西北的隐秘之事,此事甚至惊动了掌教真人和皇帝陛下,闹得很大,杀人诛心向来都是暗卫府的拿手好戏,却没想到在这儿栽了个大跟头,事后三位坐堂都督被陛下问责,整个暗卫府都灰头土脸,据说是因为放跑了几个活口的缘故,没想到自己今日却是见到这个让整个暗卫府蒙羞的“活口”。
他冷笑道:“没想到徐公子与我们暗卫府还有这么一段缘分,你早该死在崇龙观里的,却苟活至今,今日死在我的手中,也算是有始有终,全了这段缘分。”
徐北游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笑道:“端木睿晟想要杀我,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今日徐某人便让你们见识下我的地仙境界。”
下一刻,徐北游张口一吐,一道诛仙剑气裹挟着掺杂了“谪仙人”的酒液汇聚一线,激射而出。
第十七章 掌柜的运筹帷幄()
五仙者,天、神、地、人、鬼。后二者,一为修持之人,一为修真之士,皆算不得仙,故而有半仙之称的地仙境界即是仙凡之隔。
地仙境界有巍巍十八重楼,过尽十八楼即可飞升神仙,故而地仙境界又被视作求仙之始,而地仙之前皆是凡人。
古往今来,凡人想要凭借机巧手段使地仙坠落凡尘的事情屡见不鲜,成败大概在五五之数,毕竟能够成就地仙境界的修士无一不是天底下的拔尖人物,也无一不是各有诸般机缘,自然也有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保命本领,很多算计地仙境界之人就是因为这些不为人知保命手段而棋差一招,最终功亏一篑。
“夜叉”算得很好,只是他不清楚徐北游体内藏有一剑,此剑之中又藏有一口剑气,“谪仙人”不过是让地仙境界暂时失去修为,而这口剑气却是专门诛杀地仙的。
其高下立判,所谓的“谪仙人”之毒于身负诛仙剑气的徐北游而言,不过是个笑话。
此时的徐北游没有中毒,而“夜叉”及德云、德色、德寺三人却是实实在在中了“谪仙人”之毒,无法动用半分修为,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作茧自缚。
徐北游一口诛仙剑气吐出,白练如匹,气如长河,毫无反抗之力的四人直接被剑气抹去,什么也不曾留下,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十余名暗卫一起扣动手中弩机,灭神箭如雨一般攒射而至。
如果此时的徐北游身无半分气机,这些灭神箭自然会刺穿他的体魄,将他置于死地,可世间哪来那么多的如果?
此时的徐北游不但身负气机,而且丝毫无损,正巅峰鼎盛。
无上剑体自生剑气护体,将激射而至的灭神箭寸寸碎裂。
徐北游自是不会对这些想要取走自己性命的暗卫爪牙手下留情,心念一动,剑气自生,无数如弦月状的剑气盘旋而至,杀人如割麦。
不过片刻功夫,殿内已经是遍地横尸,被毁去的天机弩和灭神箭散落一地。
也算是见识过大风大浪徐北游对此无动于衷,背着剑匣走出此间偏殿,然后将剑匣轰然砸在身前,一手按在剑匣上,等着正主现身。
当下此时,世人皆知剑宗少主徐北游要北上帝都,哪怕是暗卫府都督佥事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徐北游贸然出手,有这个底气的只能是三大都督。
暗卫府三大都督,会在这个时候冒大不韪来袭杀徐北游的,只可能是掌印都督端木睿晟。以端木睿晟如今的境地而言,不动手则已,动手必然要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功成,一个所谓的“夜叉”显然分量不够,所以按道理而言,此地应该还有一位直接受命于端木睿晟的暗卫府高官亲自坐镇才是。
尤其是先前那声使满寺可闻的钟响,更让徐北游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客栈中。
掌柜默默算计着时辰,脸上露出几分惊疑不定之色,按照他与“夜叉”之间的约定,在事成之后便会以独有的信号通报,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可此时却迟迟不见动静,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意外?
掌柜脸色不由阴沉起来,他们一行人确定徐北游的北上路线之后,就立刻在此地精心布置,先后砸进去足足四十余万两银子,只要徐北游入局,那就断没有破局而出的可能才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按照暗卫府的规矩,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就是两种选择,要么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立刻补救,要么壮士断腕,切断一切线索,彻底撇清自身。
至于到底选择前者还是后者,就要根据当时情况而定了。尤其是前者,一定要量力而行,否则补救变成了添油,怕是要连自己也搭进去。
先前不是没有血的教训,上次西北崇龙观之事就是个最好的例子,西北暗卫府代都督佥事陆沉选择补救,动用整个西北暗卫府去追杀徐北游一行三人,结果是崇龙观之事彻底败露,西北暗卫府元气大伤,甚至陆沉本人也差点死于公孙仲谋的剑下。
以当下情形而言,他最好的选择就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不去管北禅寺内的情形到底如何,立刻将相关人等进行灭口,然后离开此地,不能落人口实、授人以柄。
只不过此来之前,掌印都督下了死令,让他务必将此事办成,否则不必再回帝都见他,若是轻易撤离此地,先不说几十万两银子的布置彻底打了水漂,掌印都督那边就无法交代。
掌柜几经踌躇之后,还是决定赌上一手,就赌那位徐公子只是拼死杀掉了夜叉等人,实际上已是元气大伤。
就在掌柜打算离开客栈的时候,李善哉一行人刚好准备结账。
一名天机阁弟子来到柜台前,问道:“掌柜的,多少钱。”
掌柜知道他是天机阁中人,不欲泄露身份,看了眼桌上的杯盘,脸上堆起笑容道:“没有酒水,八菜一汤,再加上一壶上好的雨前茶,总共是三钱一分银子,抹去零头,收您三钱银子。”
这名天机阁弟子直接从袖中取出差不多半两左右的银裸子,丢在柜台上,“不用找了。”
掌柜赶忙收起银子,口里说着不要钱的好话,满脸谄媚笑容,满身市侩俗气,让人根本无法将这个客栈掌柜与灭去北禅寺满门的暗卫府高官联系起来。
待到一行人离开客栈,掌柜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对着店内唯一的伙计吩咐道:“去把先前留下的尾巴处理一下,然后立刻离开此地,在汝阳府等我三日,若是我未能如期赶到,你立刻返回帝都,将此地情形如实向都督大人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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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点点头,悄无声息地向后厨方向退去。
客栈内只剩下掌柜一人,他从柜台中取出一本厚重账册,不过上面记载的可不是什么客栈账目,而是记录了暗卫府此次行动前后经过的机密卷宗。
只见他伸手抚过账册,手掌所过之处,纸张尽变焦黄,然后焦痕急速扩大,化为熊熊火焰,却又不伤柜台分毫,不过片刻功夫,这本账册便已是化作飞灰。
掌柜一挥袖,飞灰随风而散,他大步走出客栈,又是一挥袖,客栈大门自行关闭。
来到街道上,掌柜的视线透过重重房屋阻隔看到正往北禅寺方向行去的李善哉一行人,喃喃轻语道:“过江的小鱼儿也要趟这滩浑水?怕是自顾尤不暇。”
他冷笑一声,“也罢,既然你们赶着送死,我也不拦你们,等你们和剑宗少主一起死在这儿之后,让蓝相爷和韩阁老慢慢掰扯去吧。”
第十八章 暗卫府屠戮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