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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这里刚好有一剑。”
徐北游面上还算是保持平静,但心底却是掀起惊涛骇浪。
他很明白每一剑代表着什么,只是天岚一剑就能让他从五品直接晋升三品,甚至还有继续攀升的余地,若是再有一剑,那又该是怎样的雄浑气象?
十二剑中蕴含有剑宗祖师三分之一的剑气神意,当年剑宗祖师曾经一剑压服二十四位大真人,即便是三分之一,那也相当于八位大真人,无愧无敌地仙之称。
这桩剑宗秘事,即便张无病是曾经的龙王也不能知晓,他只是隐隐猜测出公孙仲谋重新集齐这十二剑与眼前的眼前年轻人有些关系。
张无病转过身来面向徐北游,然后伸出右手,有一道流光从佛窟中飞出,落入他的掌中。
流光散去,显露出其本来面目。
这是一把剑身狭长之剑,不知用何种材质制成,通体泛出淡淡暗红光泽,剑气凛然。
张无病并不会剑宗特有的御剑法门,所以长剑就像一匹未经驯化的野马,不断颤鸣跳跃,想要逃出张无病的五指。
无数剑气疯狂萦绕在张无病的右手上,甚至在他的脸庞上也渲染了一层暗红光芒,但却不能在留下半点痕迹。
若是公孙仲谋见到此幕,恐怕要赞叹一声好一个不败金身。
张无病举起手中之剑,轻轻屈指一弹,剑气顿时消散无踪,长剑瞬间安静下来。
他缓缓道:“此剑名为却邪,是从我早年时从一名吃人魔头手中得来。”
第三十七章 病虎龙王张无病()
徐北游没有急着开口,他深知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万没有白吃午餐的道理,免不了要有一番讨价还价。正所谓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讨价还价也是一场战斗,谁先开口便失了先手。
张无病轻声道:“你也看到了,这把剑非剑宗传人不能驾驭,我留在手上也没有多大用处,所以我想用它来换取一点东西。”
徐北游谨慎问道:“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师父给不了的,我多半也给不了。”
张无病笑了笑,“不一样,公孙仲谋要的太多,给的太少。而且不是他给不了,只是他不想给,毕竟他要谋图全局,不可能在我一人身上耗费太多精力。”
徐北游好奇问道:“师父许诺给你什么?”
张无病不紧不慢说道“画饼充饥。”
徐北游先是愕然,然后又是哑然失笑。
原来师父是想要空手套白狼,难怪会无功而返。
张无病忽然说道:“在此之前,你想不想听一听公孙仲谋的事情?”
徐北游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好。”
“我猜你肯定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师母。”张无病的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让徐北游半天没回过神来。
师父有妻子?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并不奇怪,毕竟公孙仲谋出身世家,年轻时肯定也是端木玉这样的贵公子,即便现在老了,也能依稀看出当年的风采,成家立业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反倒是没有妻子才是咄咄怪事。
可是师父从来没提起过,以至于徐北游以为那个师母已经早早故去,师父与先生一般,都是丧妻的鳏夫。
张无病似乎看透了徐北游心中所想,接着说道:“你那个师母没有死,而且活得很好,十年前我曾见过她一面,虽然和你师父差不多年纪,但仍旧风韵犹存,面貌似是三十多岁的妇人。”
徐北游有些不好的预感。
张无病感慨道:“你师母出身卫国张氏,与你师父师出同门,门当户对,怎么看都是天作之合,可惜世事难料,最后两人竟是成了一对怨偶,先是相敬如宾,然后是相敬如冰,最后是老死不相往来。”
徐北游不置可否,显然有些怀疑张无病如何会知道这些私密之事。
张无病耐心解释道:“他们两个的恩怨情仇,老一辈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也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才会觉得大惊小怪。其实公孙仲谋之事也不算什么,还有比之更甚者,当年的太祖皇帝,何等英雄人物,一扫域中,匡扶天下,却是惧内之人,堂堂帝皇之尊,终生无妃嫔,只娶皇后一人,唯有皇后所出子嗣一人,也就是如今的大齐皇帝。”
徐北游咋舌道:“太祖皇帝竟然是惧内之人。”
张无病微微一笑,“我虽然未能有缘得见那位太后娘娘,但听家师提起过,跋扈而独断,太祖萧皇病重期间,甚至代替萧皇主持朝政,就连那位号称算无遗策的魏王殿下也曾在这位皇嫂的手中吃过大亏。”
徐北游嗯了一声,把张无病的话语当成传说故事来听,小人物喜欢听大人物的奇闻轶事,但只喜欢听他们想听到的,至于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没人会去关心,所有人都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演绎这段故事,最后得出一段与事实大相径庭,甚至是南辕北辙的传说。
张无病又是屈指弹在剑上,却邪发出一声铿锵铮鸣,“之所以对你讲这段陈年旧事,是因为我要的东西和这些人有关。你师母和已经故去的太后娘娘曾经有过一点小恩怨,两人在几十年前打过一个赌,赌注是一座别院,结果是你师母赢了。”
徐北游不是愚笨之人,小心问道:“别院中有你想要的东西?”
张无病笑道:“聪明。”
徐北游又问道:“那师父他?”
张无病摇头道:“如果换成你师父去,就是好事变坏事,真的要被拒之门外了。”
徐北游思量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具体是什么东西?”
张无病平静道:“现在还不能说,此事始末,公孙仲谋都很清楚,你日后可以去问他。”
既然师父知道此事,徐北游就放下心来,不过他也隐隐感觉到,这位名叫张无病的和,并非是表面上那般与世无争。
张无病将手中却邪丢给徐北游,“既然是买卖,为表诚意,我先把报酬付了。”
徐北游接住却邪,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就不怕我收钱不做事?”
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更胜书生的和大笑道:“借钱给别人,前提是要有收债的本事,否则就变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如果换成公孙仲谋来说这话,和肯定要思量一二,至于你,还差得远。”
徐北游有几分讪讪,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张无病的语气仍旧是轻描淡写,但话语的内容却是很含蓄的威胁,“公孙仲谋护不了你一辈子。”
徐北游双手倒提着却邪,拱手道:“受教了。”
张无病转过身去,面朝阴暗佛窟,挥了挥手。
徐北游就此转身离开。
当徐北游沿着原路返回到殿堂窟时,发现除了等候在这儿的知云,还多了一个人,正在仔细打量那尊已经于风沙中伫立数百年的巨大佛像。
公孙仲谋。
徐北游捧着手中的却邪,轻声道:“师父。”
公孙仲谋收回视线,看了眼徐北游手中的却邪,低声道:“张无病。”
徐北游点头道:“张无病把却邪给我,让我去找师母取一件东西。”
公孙仲谋一反常态地轻哼了一声,不知是对妻子的不满,还是对张无病提起那些陈年旧事的不满,亦或是对徐北游自作主张的不满。
徐北游有些忐忑。
不过公孙仲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向徒弟解释道:“佛门养有僧兵,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张无病即是八部众的龙众之主,也是僧兵的首领,故号龙王。不过以前他不叫龙王,而是叫病虎。早在二十几年前,他是朝廷的禁卫统领,甚至一度被视作大都督魏禁的接班人,不过成也庙堂,败也庙堂,他是韩瑄的人,站错了位置,随着韩瑄一起被蓝玉打落尘埃,自此心灰意冷,剃发出家,从朝廷的病虎变成了佛门的龙王。”
徐北游当然知道蓝玉是谁。
从太祖皇帝起事之初,蓝玉就已经开始辅佐太祖皇帝,到大齐立国之后,蓝玉受封赵公,位列凌烟阁功臣第一人,成为大齐第一任内阁首辅,加上柱国。其后为太子之师,又加太子太师衔,太子登基之后,蓝玉更是位极人臣,成为继张江陵之后第二个在世时便加封太师头衔的文臣。
当位列凌烟阁功臣第二的西河郡王徐林故去之后,整个朝堂上下,不论武臣武将,哪怕是徐林的继任者魏禁,都不能与蓝玉相提并论。
如今的蓝玉,只差死后的文正谥号,便是功德圆满。
公孙仲谋状若不经意地说道:“韩瑄,字文壁,曾经的内阁次辅,失势之后离开东都,前往西北,最后留在了一个叫做小方寨的地方。”
东都,这是帝都以前的名字,只有老辈人才会保留这个说法。
徐北游沉默许久,轻声开口道:“所以先生就是韩瑄,内阁次辅。正如师父就是公孙仲谋,剑宗宗主。”
公孙仲谋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正是如此。”
徐北游无奈道:“先生和师父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公孙仲谋玩笑道:“你不妨猜猜看。”。。
第三十八章 西凉州西凉将门()
徐北游下意识地握住手中却邪,思索良久,“先生说过,世间诸事,不过一个利字当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师父身在俗世,自然逃不出这个窠臼。‘利’字非是金银,而是所欲所求,想明白了师父想要什么,就能大概猜出师父会做什么。”
公孙仲谋略微惊奇地审视着自己徒弟,“说下去。”
徐北游松开手中却邪,加重语气道:“师父所求,无非家族和宗门,灭去公孙家的是朝廷,倾覆剑宗的是道门。偏偏这两家是当世最大的两座山岳,哪怕是师父这样的剑仙人物,凭借一己之力也难以逾越,更谈不上倾覆它们,所以师父要联络更多志同道合之人,至于具体有哪些人,这也就是师父最大的秘密。”
公孙仲谋感叹道:“虽未全中,但不远矣。北游,你真的很不错。”
徐北游愣了一下,“是师父和先生教导的好。”
公孙仲谋摇头道:“朽木不可雕,粪土难成墙,如果你本身不成材,任凭我们如何教导也是无用。”
徐北游有些赫然。
接着在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默。
徐北游忽然叹了口气,感叹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这是骑着飒露紫的女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当时的徐北游不为甚解,月余之后,徐北游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深刻含义。
公孙仲谋淡然道:“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端木玉能有今天的权势,是因为他老子端木睿晟在几十年前跟着萧煜南征北战。北游,你爹没给你攒下这么一副家业,你只能靠自己。”
徐北游重重地嗯了一声,仰头望向头顶星空。
今夜无风也无雨。
好一片星汉灿烂。
——
夜色深沉,曾经的西凉都督府却是灯火通明。
西北暗卫府的主事人陆沉终于赶到西凉州,于今夜与道门镇魔殿大执事中位列第十的转轮王见面。
此次西北暗卫府损失之惨重,堪称二十年来之最,先是中都暗卫司近乎全军覆没,不但自监察使以下大小官员十余人身死,还搭上了五名从帝都抽调而来的内侍卫,接着又是孤燕一行人被杀,让陆沉在月余之内,接连损失两大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