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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弛想起那些出入幽冥的无常之子,号令无尽亡魂,指挥僵尸大军攻城的神子,就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走吧!”张弛伸手招呼一声,自家妹妹就乖巧地走过来,刚才可把她吓坏了,现在都瑟瑟发抖。
不过,兄长没有吃亏,似乎还打退了豪强大家的护院,又令小女孩感觉莫名心安,侧头看着张弛,露出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第六章 投亲()
龙丘城的街道上,每日都有无数来自四乡八村的农人,走街串巷,鼓动唇舌,售卖各种田间果蔬等农产。
本地商帮派人采买,或者挂牌高价收购,转手卖给外地的同行。当然了,也有人为了更多的利润,越过坐地起价的地头蛇,直接下到周边乡村搜罗,费心费力,事倍功半,顶多挣个辛苦钱。
张弛想起重生前的经历,有幸蒙路过的游侠救助,免除小妹被人拐走的下场,自己却因身困体乏,错过了结交儒门剑客的机会。
只不过,如今他有百般手段,无数灵验药方,改易自己的资质,甚至直接拥有修道灵根,根本无需刻意交好他人,就有晋身之阶。
倍增力气的大力丸,增加记性的肿头丸,轻身敏捷的灵鼠散,甚至种下道性的五毒腐臭汤,张弛都了如指掌,只是身体虚弱,还得仔细调养好了,才能循序渐进入手。
螺蛳巷的草庐是不能待了,阴湿沉郁,容易生病不说,气象格局也太过于逼仄,教张弛不得伸展手脚。
于是,他就带着亲妹和招财猫“一文钱”,投奔城郊鸡鸣山的远房亲戚,相信有银钱在身,那位拥有一双势利眼的表舅,肯定不会像当初那般严词拒绝。
鸡鸣山,说地好听一点是山,实质上也就是一座高大些的土丘,上有巨岩形似雄鸡开口,又对着朝阳初升的东方,故而被好事者称呼为鸡鸣山。
不过,张弛却是重生之人,很清楚地知道,这座“鸡鸣岩”有些灵气在里头,隐秘处有高人绘制的“昂日神咒”,做成一个祛毒镇邪的禁制,囚禁着一条百年火候的蜈蚣精,抽取它的妖力,转为福泽,庇护一方水土。
蜈蚣精也可以藉此化掉与生俱来的妖性,积累无数阴德,无论是脱去躯壳,蜕变成人,还是直接转成灵兽,都有事半功倍的灵效。
正是因为如此,成精的蜈蚣才会安心被鸡鸣山镇住,没有喷吐丹气害人,在龙丘城隍、郊区土地的眼皮底下,慢慢消磨时光打熬。
张弛想要改易体质,获得修道的灵根,五毒腐臭汤是上手最快的道途,按四季之节气,循五行之义理,彼此生克,构成完美循环,用来奠定道基,最是好用。
再说了,他要的也不是蜈蚣精的妖丹,只是蜕变舍弃的皮壳,一点废物似的多余灵性,应该问题不大。
“剩余的五毒候选,落在六春湖的鸡冠蛇,天池山的青蛙穴。唯独壁虎,蝎子,龙丘城以及周边乡野都没有着落,还得另行寻找。”
张弛牵着妹妹的手,从容不迫地走出城门,肩膀上蹲着一只狸猫的奇相,引起路人的好奇,尤其是江湖中人,碍于“僧道妇孺,不可轻忽”的经验教训,都不敢轻视小看此时的两个小儿,任由他们出城,扬长而去。
鸡鸣山就在龙丘城郊区,张弛和妹妹穿过草市,站在高处举目眺望,就看见目的地所在。
此时,日上三竿,鸡鸣山沐浴在绚烂的阳光中,缕缕升腾而起的白色雾气还未彻底消散,将绿茵掩映的小山,妆点成蓬莱似的氤氲仙境。
张弛忍不住轻叹:“我若不是重生为人,根本不知道这是一座福泽绵绵的灵山。大神通者化害为利,将妖精转成瑞福灵兽,这般手段才见修真之士的功果。我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重生前走了不少弯路。”
放下心头的感慨,兄妹两人埋头赶路,不过一刻钟就抵达目的地,站在鸡鸣山下的晒谷坪上。
这是亩许见方的砂土坪地,中间略高,周围较低,预留渠道用来排水,免得暴雨成灾,沤烂了这片耗费人力物力的土坪。
晒谷坪由粘土、河沙仔细混合后,均匀铺开到每个角落,再用石滚用力碾压,夯实的硬地,灰黑的本色很容易晒干稻谷、麦子,是鸡鸣山十几户落地人家通力合作的成果。
远房表舅家就在山腰位置,张弛依旧牵着妹妹的手,不时观察安座肩膀上招财猫的神情,慢慢地拾级而上。
颇具灵性的“一文钱”毫无动静,很显然,就连它也察觉不到鸡鸣山下的蜈蚣精,或许是前辈修真之士布置地禁制近乎完美,又或者蜈蚣精安于现状,没有露出丝毫破绽的缘故。
两人一猫顺利到了亲戚家,门前是刺藤蔓生的竹篱笆,隔开外面亩许大的菜园子,张弛想起什么,将钱串挂在腰带上,平日里财不露白,现在却要露一露,展示自己的底气,不是来吃白食的。
或许是生人走近,激起犬吠声声,顿时惊动了家主人,往里洞开的大门走出一个魁梧汉子,抬头看见张弛兄妹,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俗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张弛兄妹幼时父母双亡,多得左邻右舍照看,又有慈幼局每日领取的口粮,才艰难度日,活到今时今日。
亲戚本来就不多,当年没有接走收养,现在投靠就更不可能了。
不过,张弛腰带上的钱串,吸引住了舅舅的目光,叫他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
凡夫俗子普通人,就是这般的现实,都是生存艰难闹得,也不能全怪在人心不足上。
刚才还声声乱吠的看家狗,发现家主人露出笑脸,乖觉地闭上嘴巴,省了许多力气不说,也不会闹僵了场面,被主人踢打泄愤,这也是驯养为家畜的生存之道。
张弛隔着篱笆说明了来意,声称年来例行走动,想在舅家小住几日,立即被舅舅开门迎了进去。
甥舅在门外寒暄了几句,招财猫“一文钱”灵性发作,竟然片刻过后,有外地商贩登门造访。
张弛听到“嘞咚嘞咚”,由远及近,一阵熟悉的拨浪鼓声,立即知道是来自“乌伤”的货郎,专门挑着货担走街串巷,嘴里喊着“鸡毛换糖皮”,用容易保存的麦芽糖,换走农家各种出产。
舅舅家里果然有不少收藏,洗刷晾晒好的小捆鸡毛,晒成干品的鸡内金,两副可以入药的甲鱼壳,以及杂七杂八的各种土特产。
张弛看着双方交易,脸上热情笑容藏不住,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招财猫。
“一文钱”舔着嘴巴,轻轻地喵呜一声,还不知道自己灵性激发,引来少见的上门货郎。
张弛立即从怀里抓出一小把鱼干,仔细揉碎了,给自己的“灵宠”喂食,惹来招财猫一阵欢欣喵叫。
舅舅趁着机会,将家里的存货清空干净,换了一匹六尺长的细麻布,给女儿扯了尺许长的红头绳,一些针头线脑,满意地送走货郎。
关上门户,舅舅转过头来,看在外甥有钱的份上,招呼张弛兄妹住下,心想着:多双筷子多张嘴,反正两个半大小子,也吃不了多少。
有了安身之地,张弛才开始谋划鸡鸣山下的蜈蚣精,一副蜕壳而已,应该不成问题。
与此同时,被“昂日神咒”镇住的蜈蚣精,还停留在即将到头的沉睡中,任由头顶鸡鸣岩灵山,徐徐消磨自家的妖性,渐觉阴德缓慢积蓄,额头的人脸紧闭双目,露出淡淡的笑意。
蜈蚣精每日听得具有法力的神祗咒语,灵性不住地滋长,又到了褪去躯壳的时候,合该送给有缘人啊。
第七章 神咒()
鸡鸣山腰农户有三,除去张弛兄妹的舅舅,左右里许山路各有一户人家,也是自耕其食,门外开辟菜园子,遍布藤蔓的竹篱笆圈起,权作围墙之用,难得共用一口甜水井。
张弛嘴上明说年节走动,在舅舅家客居几日,由于身有余钱,真是将自己和妹妹当做客人,尤其是慷慨大方地封了三十枚铜钱,给三个表弟表妹压岁,更是将架子端了起来。
仗着银钱开道,与舅舅家人相处融洽,自然有人收拾客房出来,混了个脸熟后,张弛眼看天色不早,用过晚饭后,就回到房里安歇。
妹妹却被好奇的舅母拉住,东拉西扯地说了许多闲话,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不得不作罢。
一夜无话!第二日,张弛兄妹吃过清粥小菜,身体舒乏许多,感觉心情旷达,不由相视一笑。
闲来无事,张弛就带着妹妹出门走动,藉着拜访左邻右舍的名头,将鸡鸣山走了个遍。
及至山顶鸡鸣岩时,张弛环视左右,发现除兄妹二人,此处更无六耳,就让亲妹把风,一旦有生人靠近,就发出笑声示警。
张弛仔细交代诸般事宜,留下招财猫“一文钱”与妹妹做伴,随后独自一人潜向鸡鸣岩。
谁知,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眼里,生就势利眼的舅舅,哪里是个易与之辈,实在是精明着呢。
初时,的确被张弛的银钱攻势打懵了,不过舅舅毕竟是老于世故,看出自家外甥不同以往,就总是留心注意着张弛兄妹。
即便他们二人在鸡鸣山来回转悠,也是借故不离左右,一直等到午间,外甥张弛引着妹妹上了山顶,舅舅才没有跟随,毕竟没有借口了。
只不过,张弛的行动实在是有些诡秘,舅舅放心不下,又不敢惊动二人,于是视线不离外甥女左右,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爱护。
张弛重生为人,行事胆大包天,却也心细如发,不敢一丝一毫的轻忽大意。
他独自一人潜近鸡鸣岩,于岩石顶端隐秘处,终于窥见阳光底下,毫无神光异彩的“昂日神咒”!
“目前而言,此乃一等一的收获,并非如蜈蚣精的蜕壳,用过就彻底消失。”
“所谓昂日神咒,自然是源于天庭星宿神系昂日星君,有深不可测的威能。不过原本之万一,就能镇压百年火候的蜈蚣精,甚至化害为利,造福一方百姓。”
“虽说天庭诸神自有不朽源泉,私下不受人间香火,由此产生的功德、信仰,日积月累之下,想必不是少数。”
想到此节,张弛恍然大悟地明白过来:“我料想,昂日星君也洞悉动荡之年的奥秘,故此早作准备。龙丘城外鸡鸣山,想必是祂地上行走的使者布置,一旦谪降入世,就会奔走四方,汲取其中积蓄,尽快恢复星君神力。”
张弛重生后,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心:“在我看来,高高在上的天庭众神,位居九霄之上,离众生太远,漠视凡夫俗子太甚,才会被打落凡间,体会众生之苦。”
就在这时,张弛脑海里灵光一闪,隐隐约约之间,揣摩到帝君的用意。
“换句话说,万神一体的天庭神系将面临大洗牌,日后信仰之力会非常重要。那么,问题来了!土地、城隍等国神一系,山神、河神等川林神系,风伯、雨师等气象神系,以及梨园、木工等行业神,岂不是将会直面天庭神系的信仰之争?到那时,简直就是天翻地覆,我辈修真练气的仙人,夹在其中,肯定会两头受气!难怪,动荡之年陨落神仙无数,究其根底,都是利益闹得。”
张弛计议已定,激动心情随即平复下来,不管天上星君的大计,临摹几番后,就将“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