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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沧海二弟冲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镇南的衣领,大吼道:“干什么,龙虎镖局的事也轮得到你管?”
镇南反手一抓,也扭住他衣领,大声道:“要打架?好啊,今日之财,我田家帮本想出其不意,先下手为强,你们仗着人多,要他妈的一起行动,我告诉你,别说白副帮主酒醉未醒,就是醒了,不见跛三和卢老四,我们也不劳动他老人家大驾。”
两人正待要动手,白苗凤和王沧海齐声道:“住手!”
白苗凤道:“镇南,大家既法三章,就当遵约,去把白贤弟抬下来。”
柯镇南不服道:“他们怎么不抬,人多就了不起啊?”
王沧海沉着脸,说道:“把两个东西抬出来。”
不一时,三人抬到,均是死睡不醒,有人给三人泼了凉水,仍不见效。白苗凤道:“镇南,你要明白,今日此屋中人,谁也信不过谁,我们还是少惹麻烦,把他绑马上,与大家同行。”大家七手八脚将黑万通绑好。
人从中一人道:“今日大家各抢各的,也无需相信谁,王总镖头,请把你的人也一齐带走罢。”
王沧海腮帮鼓起,说道:“绑上马。”
待点清人数,确认一个不少,王沧海才道:“再说一遍,今日劫贡,谁抢到归谁。兄弟们,走。”大门打开,群盗一齐前往幽冥谷。
行不多久,白苗凤一众,林中槐和静仇师太九人慢慢走在一起,林中槐道:“小二来报过了。”向白苗凤点了点头。白苗凤舒了口气,一路之上,大家并没提及古钺聪被擒的事,更为放心。
平旦时分,众人已到幽冥谷,是时曙色未启,微有寒意。众人驻马幽冥谷东,放目远眺。但见层云低垂,幽冥谷四围群峰险矗,中如盆状,一条大道如一流巨瀑,自西面坠入谷底,又自深渊之下延伸自足下。谷底,隐隐有无数人影推着镖车沿山路缓缓行进。山路虽然宽敞,但颇为陡峭崎岖,马车沉重宽旷,步履维艰。正是:
莽苍杲日冰,寒峰接流云。
雄鸡惊飞鸟,刀光动路人。
林壑分野色,旭日盈宝盆。
幽径通大道,利欲催人心。
第三回 江湖险恶18()
众人只此一看,已觉心惊胆战。一人道:“好一个幽冥谷,你们看,谷中壁立千仞,四面险峰直通高天,这般陡峻的山谷,我等居高围攻,他长风镖局就有一万人,十万人,又有何惧?”
众人均是跃跃欲试。王沧海道:“各位不忙,雷少安要出谷,少说还需两个时辰。”转头道:“二弟,派人到幽冥岭四围看看,可不要中了埋伏,一定查仔细了。”王沧海二弟领命去了。
静仇师太和林中槐见状,均忖:“要是一切顺利,聪儿已将众匪劫贡之事告知长风镖局,他们会不会派人在山上设伏?”一齐向白苗凤看去,却见他面上既无忧色,也无喜色,只目不转睛望着谷中。
王沧海道:“各位,刚才镇南兄的一句话,正好提醒了王某,可不要说我不给大家机会,要先敝镖局一步入谷的,请走罢。”
群盗均是一愣,随即明白:倘若当先入谷,无疑更容易得手,可一旦长风镖局有所防范,甚或设有埋伏,自己必首当其冲。倘若与龙虎镖局一同入谷,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可能什么也抢不到,白忙一场。
群盗之中,虽以龙虎镖局独大,但少说也有二三十拨人,当中有想藉龙虎镖局这只鲲鹏发横财者,有想捞一笔就收手者,如李老二之流欲浑水摸鱼的也大有人在。这一节想明白了,群盗均不言语,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
王沧海见无人先动,打马近前,望着谷底翠崖丛生,群峰环矗,说道:“田帮主,贵帮不先动手么?”
白苗凤道:“且再等等。”
就在这时,忽听谷底一人道:“雷镖头有令,一定要在天明之前走出幽冥谷,过了幽冥谷,雷镖头请大伙吃烤全羊。”夜漏未尽,幽冥谷地势封闭,这人满口川西音调,他一说话,四围听得一清二楚。
又听一老者接道:“林副镖头,打从通天府押镖出来,不过半个月时间,我们已遭遇七拨强匪,我看这镖不用到京城,我们早也死于仇家乱刀之下咯。”
那林副镖头道:“胡老爷,林某敬你为镖局效力大半辈子,没有功劳,那也有几分苦劳,你若再惑乱军心,休怪林某家法处置。”
那叫胡老爷的大声道:“家法?我家你奶奶,胡某人为长风镖局押贡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出过岔子,要是今年出了问题,那肯定是两个新镖头有问题。”
又一人帮腔道:“现在想起来,还是老镖头在世时安逸,天大亮才启程,天没黑就进客栈,大家天天打牙祭,实在巴适。不像有些新镖头,自己求本事没得,还半夜三更把我们拖起来,弄得拽瞌打睡,押镖,押个锤子。”
“啪!”一声皮鞭的脆响传上山巅,只听林副镖头喝道:“一个个狗日的东西,不要给你脸不要脸,老镖头在的时候是怎么对你们的,你们莫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胡老爷“哎唷”痛呼,破口大骂道:“我日你妈,老子跟老镖头押镖的时候,你龟儿子还在娘胎里吃奶,现在当个卵子副镖头,你以为你个二杆子放屁就能崩出坑?你凭啥子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说着抛开镖车,一面挽起衣袖,一面高声道:“兄弟们,这镖咱押不了,姓林的能耐,让他一个人押去京城。”
朦胧中看不真切,只听咒骂扭打之声不绝,两人已扭打成一团。不过多时,便听有人惨呼:“哎唷,你敢撇断老子的手,老子弄死你龟儿子。”
又听一人道:“胡老爷跟随老镖头四十多年,老镖头脸也没对他红过,现在好了,老镖头一走,只能挨鞭子,这镖我不押了。”
“我也不押了!”这一行百余人,竟陆陆续续都停了下来。
山巅群盗见此情状,更是跃跃欲试。只听王沧海阴恻恻道:“田帮主,幽冥谷如此凶险,长风镖局却在此内讧,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白苗凤道:“王镖头提醒得是。”说道:“兄弟们,稍安勿躁,这拨朝廷鹰犬忽生内讧,当心有诈。”
山谷之下,忽听一人少年稚声稚气道:“胡老爷,林副镖头,你们快住手。”
两人斗得正酣,显是谁也不肯停手,只听胡老爷道:“雷镖头,今日你要是不给老胡讨个公道,胡某人死不瞑目。”原来方才说话的少年,就是长风镖局新任镖头雷少安。
雷少安忙道:“好好好,我一定给您一个公道,快住手罢。”
岂知这话一出,那林副镖头大声道:“雷镖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给姓胡说的一个公道,是要罚我么?”
雷少安忙又道:“林副镖头哪里的话,这一路走来要是没有您,拜月贡早已落入盗贼之手。只是,幽冥岭并非说话之地,请两位先赶紧住手。”
胡老爷道:“没有姓林的就一败涂地,我胡某就可有可无。”林副镖头亦道:“今日有我就没他,有他就没我。”跟着扑了上去。
王沧海冷笑道:“这个雷少安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素日养尊处优,毫无将帅之才,朝廷端是有眼无珠,竟将拜月贡大任交给此等馕糠的夯货,不出事也难哪。”
一人道:“王镖头所言极是,倘若长风镖局和龙虎镖局一般,个个铮铮铁汉、士饱马腾,我等也绝不会自讨没趣,千里迢迢来此劫贡。”王沧海哈哈大笑。
白苗凤道:“镇南,你怎么看?”
振南一愣,不知白苗凤此言是何用意,迟疑片刻,说道:“看起来倒不像是假,不过还是小心为上。”
王沧海望了两人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眺望谷底。
就在这时,忽听雷少安一声大吼:“都给我住手!”这一声虽仍童声未脱,却声若洪钟,从山谷之上听来,也如虎啸龙嗥,如雷贯耳。
胡老爷和林副镖头被他大吼所慑,果然停了手。雷少安道:“爹爹在世的时候,大家对他老人家言听计从,今日爹爹一走,你们欺我年少,都不把我这个镖头放在眼里,是不是?”
胡老爷和林副镖头齐声道:“属下不敢。”
雷少安道:“都听好了,今日是我雷少安头一回做总镖头,也是长风镖局三十年来最险恶的一回,有谁要离开,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强留,从此以后,此人和长风镖局永无瓜葛。”
良久,众镖师只低着头一言不发,却并无一人离去。
第三回 江湖险恶19()
雷少安道:“怎么,没人走么?”
只听一人道:“我爹是镖师,我在镖局长大,只要镖头不赶我走,我一定不走。”又一人接道:“我也不走。”
雷少安接道:“论起来,各位都是少安的兄长叔父,你们为长风镖局打天下时,少安还未出生于世,大家为镖局做得够多了,少安不敢望大家再做什么,但各位既愿留在镖局,不知能否再给少安一个脸面,一起将拜月贡完完整整押去京城?”
众人齐声道:“我等愿意。”
雷少安道:“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少安说句没大没小的话,自此以后,我雷少安与各位便是异性兄弟,长的就是哥哥,少的就是弟弟,所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雷少安和各位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长风镖局在一日,各位自有避雨之地,雷少安但有一口饭,决不让各位喝粥!”
众人听了此话,一个个面有愧色,胡老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雷镖头,老朽糊涂,胡某人愿跟随雷镖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其余镖师纷纷道:“跟随雷镖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待雷少安吩咐,众人押着镖车,继续向东方缓缓行进。
鸡鸣三巡,东方鱼白。山巅群盗听得雷少安这番话,均想:“方才还怕长风镖局使诈,如此看来,是多虑了。”
就在这时,王沧海二弟打探回来,禀道:“大哥,打探清楚了,山上并未发现敌人埋伏。”众人闻此,更是蠢蠢欲动。
白苗凤道:“镇南,依你看,要不要先动手?”
柯镇南迟疑道:“属下不敢做主。”
白苗凤令道:“兄弟们,王镖头有言在先,此次劫贡,先到先得,互不争抢,大家随我杀入幽冥谷,拿下拜月贡!”率手下冲下山去了。
谷中长风镖局猛然听得马蹄声轰隆而来,大叫:“有劫匪,劫匪又来了!”
林中槐和静仇师太互望一眼,林中槐说道:“师太,我们人少,当该先下手为强。”
静仇师太道:“弟子们,都给我听好了,只夺一箱财宝,一待得手,不可恋战,立即撤退。”紧随白苗凤而去。
王沧海二弟道:“大哥,动手罢。”
王沧海道:“再等等。”
王沧海二弟急道:“那田风不过是假扮官兵的强盗,别说他绝不敢身着朝服前来护贡,就算他果真是朝廷狗官,也不过五六十人,我们何须怕他。”
话音落时,又有一队人马冲下山。王沧海俯瞰谷底,见白苗凤一行人已近谷底,说道:“我说了,再等等。”
白苗凤手下、静仇师太、林中槐一行人跟着白苗凤狂奔下山,呼声虽大,心里着实忐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