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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一个寒战,酒意顿消。
那男子肤se白皙,五官清秀,披肩长发衬出一抹yin柔,正是施珈蓝。
“隐锋,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相见。”那个青衫男子走上前,镇定自若地把他接住的头颅送还给他,“怎样?我守门的技术没退步吧!”
“……”他举起了剑。
“我是珈蓝。”
“我知道。”他瞥了一眼手中血肉模糊的头颅,“但我不是隐锋。”
“……班原……”施珈蓝一时语塞,他与他少年相识,习惯xing地叫他隐锋,却竟然忘了老班原已死,按照白皓国的制度,此刻的他当称为班原,而不再是隐锋。
“白皓国已灭,这世上再无隐锋,亦无班原。”回答的干净利落,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无论何时何地,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隐锋,从未变过。”施珈蓝很清楚此刻的隐锋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你要杀我,我是活不了的。”
“未必。你总能制造奇迹。”隐锋的嘴角挂着邪笑。
“制造奇迹的不是我,而是时势。”施珈蓝一脸坦然,对这满城的怪物不以为意,“时势需要什么,这个世界上就会出现什么,包括你,包括我,包括这满城的怪物。”
“不错,时势需要我这样的傻子,来对着一摊血衣悲泣你的死亡。从而给你一个机会全身而退,同时给赞王一个机会制造这满城的怪物,最终波依教不费一兵一卒得到绮阳城。”
“我们最初的目的只是要绮阳城臣服,并不想要一座空城,可是你们的赞王是个疯子,竟然在你战败后撕毁条约,不但不臣服,还不惜牺牲全城的男童男婴,来与我们血战到底。结果,我们不费一兵一卒,这座美丽的绮阳城就变成了一座空城,只是,还需要清理一下。”
隐锋望着施珈蓝那件常穿的青衫上扣着一枚闪着蓝光的海星扣,嘴角微微地抽动了一下,“你果然是波依教的大人物。”
“我是波依教的左护法。”
“你给了我一个充分的理由,来杀你。”
“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你并不知道,我本来是应该死了的。”
“但是有人让你复生了。”
“是谁救了我?”他的眼睛又陷入了无尽的深处,留下两个空洞,望着施珈蓝,等待着他意料之中的答案。
“是教主。”即便施珈蓝的答案在意料之中,可隐锋还是立足不稳,颤了颤。
“她还活着吗?”这样的问题,隐锋在心中问了自己千百次,只是答案却要从眼前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朋友口中得知。
“教主已魂归金阳。”施珈蓝言毕,双手合十,闭眼默祷,俨然一副波依教祝祷亡灵的模样,看得隐锋的心刹那间裂成无数的碎片,纷纷飘散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既然如此,身为波依教的左护法,就给你的教主殉葬吧!”隐锋眼中闪掠的杀气浓郁的好似暗夜里的乌云,没有半点希冀。
“我会的,但不是现在。”面对袭来的剑光,施珈蓝镇定自若,手指着向他二人奔来的怪物叹气道,“总得解决掉这些怪物,才好向教主交代。”
“也对,真正需要你殉葬的不是你的教主,而是这些被你变成怪物的无辜孩童。”隐锋剑锋偏转,划向怪物袭来的方向,光刃立时削倒一片满身血污张牙舞爪的怪物,“与其让我亲手杀死我最信任的卡达尔。不如让你真的如我所想那般死法,留下一滩血衣让我好生祭奠,如此也不枉我与你结拜一场。”
“如此甚好。”施珈蓝本已不打算活着回去,能够在死前解决掉自己种下的祸因,也算圆满。
掌中红光闪动,一缕药香自掌中飘出,似是比血液的味道还诱人,那不远处的怪物们眼神中闪过浓郁的贪婪,纷纷向施珈蓝扑来。
隐锋静默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知道,施珈蓝总会有让人意想不到的方法处理事情,至死也不例外。
本以为施珈蓝会在怪物扑过来时全部击杀,却未想,施珈蓝竟然用盾法扩大了自身的防御元罩,致使怪物们围拢在他五米之外,不得近身。
隐锋不知他究竟在等什么,只是隐隐感觉一股庞大的嗜血气息缓缓逼近……
夕阳如血,映照着满城的萧瑟,在怪物们的嘶吼中慢慢沉下,好似抵受不住夜的黑,红的太浓,浓的如凝血的伤口,发黑发紫。
沉沉的吼声,沉的犹如地震之音,隆隆响动,阵阵颤抖,好似裂开地狱的隧道一般,缓缓浮现出一条黑线。
即便是当世无二的高手如隐锋,也不免心慌……
这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景象让隐锋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眼前的庞然大物,那似乎是一种融合体,因为它有很多手和很多脚还有很多头更有很多嘴。
每一张嘴里都流淌着腥臭的鲜血,牙齿里都残留着断臂残肢,分不清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只是在那怪物的每一只手的帮助下,嚼食殆尽。咔嚓咔嚓地咀嚼声好似万千樵夫在林间伐木一般,噼里啪啦地响动,让所有怪物都瑟瑟发抖,竟而甚至忘了要逃。
变异品种?!
眼看着这恐怖异常的庞然大物亦步亦趋地走向施珈蓝,隐锋终于明白施珈蓝迟迟不肯动手究竟在等什么。
可以说是在等它,也可以说在等死。
隐锋握紧了拳头。
仰头望天,他想起了与施珈蓝结拜的情景:鸽子衔着两段红绫遨游于蔚蓝的天际,红绫上是他们的名字和誓言……
“我隐锋,我施珈蓝,愿于今ri结为卡达尔,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ri生,但求同年同月同ri死,青天白ri为证,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他直勾勾地望着施珈蓝明丽如宝石的双眸,心头滴血。
他是在履行他的结拜誓言吗?
我是否要成全他?
可谁又来成全我?
怒海翻波,长剑裹着浓郁的血光如巨浪一般劈向那走向施珈蓝的庞然巨物,犹似惊雷炸开了山体,霹雳划破长天一般,刹那间削掉了那巨物的庞大头颅,碎了一地的血渣,却在下一秒,那巨物的颈项上又长出来个新的头颅,似从不曾受伤一般,滴溜溜地转着头颅上横七竖八的眼睛,根本对隐锋的攻击毫不在意,只是兴致盎然地继续走向施珈蓝。
这是什么情况?!
“我也没有想到汲力丹会逆天到这种地步。不但让服食者迅速提升力量属xing,还能通过食用同类让自身不断升级,只是越来越不像人了。”施珈蓝泰然自若地等着那庞然巨物的到来,“看来还是我那句老话——目的越简单,效果越极端。这可谓是我一生炼丹的总结了。”
“……”
“我的卡达尔,你要是做人不那么简单,也就不会失去那么多属于你的东西了。”
“……”
“生尽信,死尽义,我心波依,魂归金阳。”
“!”
当那巨怪袭来之际,施珈蓝撤掉了盾法,防御元罩迅速缩小之后又急速扩大,瞬间爆破,蒸腾的火焰如蓝se的花海般瞬间开遍了整片大地,淹没了整座城池,所有的怪物瞬间化为灰烬,死的无声无息,再无生机。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药香,笼罩着整座绮阳城,好似迷雾一般久久不散,似是在消融这城中所有的怨气。
隐锋呆呆地望着施珈蓝消失的那处地方,双眸暗淡无光,比之这黑夜还要黑上几分,却被那一点蓝光所吸引,不可置信地挪动了脚步,想要瞧清楚那一点蓝光究竟是什么……
是珈蓝的灵魂吗?
蓝se的灵魂?
小心翼翼地靠近,似是怕惊了那点蓝光一般,也是怕碎了自己的希冀。
原来是海星扣。
隐锋自嘲地摇摇头,嘴角挂起一抹悲凉的笑容,好似迷雾中的弯月凄清凄迷。
希冀瞬间幻灭,隐锋转身离开,却走出数步后又回来,拾起灰烬中的那枚蓝se的海星扣,凝神看了看,惊异于其质地特殊,竟未能融化在珈蓝**的火焰之中。
这是否是珈蓝特意留给自己的一点念想?想到这里,隐锋将之好生珍惜地收在怀中。
第四章 思想斗争()
烟瘴包裹的绮阳城在城外的冠珠峰上看来就好似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想要一探究竟,却又害怕迷失。
一丝逆转的风自身边刮过,山巅的夜月下,一个红衣女子水袖一挥,拂去眼角的一滴泪,转身面对那丝逆转的风,却是一脸肃穆威严,已无半点伤悲。
“波依教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中洲。圣教主文成武德,万众敬仰,天下归心。”逆转的风中站着一个妙龄女子,右手抚于左胸,躬身行礼。
红衣女子左手轻抬,并不言语,便又听得那妙龄女子毕恭毕敬道:“启禀圣教主,绮阳城内已经起火,左护法他……已魂归金阳。”
“很好。”红衣女子声音苍老,听得她的部下震惊不已,不禁抬头望着她,满眼疑惑,正待看清那面纱后面的容颜,却被她一双jing眸怒视,生生吓退了两步,深深埋头,不敢再仰视。
女子爱美,美女更甚。对岁月的摧残恨入骨髓,对容颜易老难以接受,对他人的品评更是千般在意,万般jing惕。
害怕自己的白发会被发现,红衣女子下意识地收紧了头上的兜帽,身体微侧,言语冰冷地说道:“汲力丹的毒虽然有左护法的血可以解除,但还需要下一场雨压一压他自爆后的药味,然后才好让教众进驻绮阳城。你去办吧!”
“希月遵命。”接到命令的妙龄女子再也不敢多待,转身便赶往山下迷雾包裹的绮阳城。
绮阳城至此才真正的成为一座孤城。没有人,也没有怪物,只有一个失魂落魄的隐锋。
城里静悄悄的,静的让隐锋莫名的心悸。
若是别处,这般静倒也无妨,不过要多些jing惕而已。只是这里,却是绮阳城,是他一生的职责所在之处。这里静,他不适应。
在孤城中游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还是回到原地——施珈蓝自爆的地方。毕竟这里刚刚还是很热闹的,那爆炸时产生的巨大热浪和凄厉惨叫都让人回味,也让人忘了这里的静。
尤其这里还有没散尽的药香,那是施珈蓝的遗体,可以让隐锋认真悼念。
头下枕着一个大酒坛,怀里捧着一个小酒坛,隐锋一边喝一边笑,笑的双颊绯红,笑的醉眼迷离,笑的手舞足蹈,笑的挥剑刺向天际……
生我者,玄冥之苍天,育我者,茫茫之大地。
我之游,渺渺宇宙,生之不知所之,逝之不知所往,飘飘乎一缕幽魂。
我歌,长歌当哭,我舞,醉舞若泣。
长啸以天,悲以动天,恸哭于地,泪如倾盆。放浪形骸,得于天真。
御**之气,纵横于长空,驭雷咤电,呼啸风云,今夕何夕,梦中杜康。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千年万年,白驹过隙。
天教生成疏狂,醉眼倦看月章,痴痴狂狂复颠颠,独饮独酌独开怀。
我之忧者,唯思君耳,思君不得见,相隔天与地。天地终可望,永无相会时。
剑光如雷电般刺透yin霾的黑夜,留下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