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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寅帛脱了外套拉开母亲边上的椅子坐下,接过那小纸头,对光而视:
择生吃时 感花生两斤,水与花生齐平,满三匙盐,大火烧至锅起啸,改用中火啸四分钟,闷放三小时。食之。
看完,他嗤笑送回纸条。“把字写得这样好,有缘由麽?”
德珍笑,见惯了他不屑的表情,回答道:“常言道,读书不行,好字来平。”
“是吗?”他扬高声调,搭配挑眉。
结果就是在桌子底下挨了仲太太一记脚踹,附带一记眼神警告。
他的冒失令德珍以为他在为那束被退回的白玫瑰而赌气,见他赴宴的态度这样泰然,可见时间已经为他得知她是他亲切的邻居的消息做了缓冲。
这个有备而来的男人。
仲寅帛吹散了浮在茶面上的叶片,浅浅喝了一口,不知是茶好,还是水好,亦或是一切恰到好处,总归,他那艰啬的嘴角,没有少了笑。
仲太太正疑惑自己儿子怎的如此傲慢,却遇上了传菜,只得暂时压下情绪,转而与德珍讨论起菜品来。
与她对面端坐的男人,眯着眼睛看她俩和乐融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仍然从简朴素,他母亲却穿了隆重的旗袍,她淡然,他母亲过分殷勤。
待菜都上齐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母亲从自己手腕上摘下自己的玛瑙手镯,对德珍说,“你啊,真的是太素了点儿,这个就送你了,答应我,好好戴?”
说着那手镯已经戴进了德珍的手腕,仲太太托着她的手,评价道:“你生了一双文静的手,这镯子很适合你呢。”
德珍对长辈的礼物基本上不会拒绝,但仲寅帛那双快要掉出来的眼珠让她不得不婉拒这番盛情。
只见仲太太睨了眼舍不得那镯子的儿子,“你心疼了?”
他即刻摇头。
“那就没你什么事儿了。”仲太太负责盖棺定论。
他吞了吞口水,那只缠丝玛瑙手镯并非多么贵重的东西,多年前她一个姐妹要卖一批首饰救急,但她自己手头也不宽裕,只是对这只镯子情有独钟,当下虽推掉了,夜里梦梦见了那镯子,早起后发现自己尚不能拥有那美器,怅然若失了好几天。最后是他父亲买下了那镯子,尽管家里正是用钱的时候,但是父亲还是那么做了。
即使多年后她拥有了无数珠宝,琳琅满目地堆满了她的珠宝盒,但这只镯子,始终拥有着超然的地位。
一个男子若是只拥有百元,却腾出十之九五为你置办一件心之所好的意义,和一个百万富翁,络绎不绝的为你添置装饰品的意义,是不同的。
他母亲,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但德珍,他尚不了解她。那镯子,却这样轻易的到了她腕间,可见母亲有多满意她。
德珍垂眸看那镯子,王槿鸢的珠宝盒里,玉石类何止一件两件,因为她是外公的宝贝女儿,单单是从外婆那里继承下来的手镯珠串就不计其数,更何况此后各方亲眷中的高龄女眷,总会在行将就木之前为自己生前的美器寻一个担负的起又与之相配的新主人,王槿鸢总是继承者位置上最好的人选。
眼下这镯子生了红白相间的细密条纹,极似在红色的线轴上缠绕了白丝线,在德珍朴素的腕间,尤显得美丽。
仲太太见她端详许久,就说:“你可别介意我那小气儿子,要不知道,自从我有了这镯子,可是旺了仲家三十年呢!”
“妈妈。”仲寅帛拖长了音,无奈地垂下眉眼。
仲太太却趾高气扬的,拉着德珍继续说,“虽然是小东西,但我也指望你会喜欢它。”
德珍扬起亲切的笑容,“我会好好戴的,毕竟指望它旺我夫家三十年呢。”
“三十年太少啦,你的话,至少可以旺他个一生一世!”
德珍笑:“承您吉言。”
对上仲寅帛深究的目光,她依然笑得周密妥帖,不卑,不亢。
她看着他的眼睛,却对仲太太说,“我母亲姓王,您姓谢,联系了这镯子,或许真应了那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也不定。”
王槿鸢的确是低嫁岑家,而谢仙,不管她的出身如何,只她听见德珍这样抬高她,简直欢欣的无法形容,心道:这闺女,真是怎么看都是她的儿媳妇啊。
然而她儿子却并不买账,“你这一句话,可是一下抹平了我和我父亲十年苦心经营,了不起。”
仲太太简直要当场发问了,怎么他今天老是拆台扮讨厌鬼来着?
德珍却老老实实道歉:“抱歉,我不是很懂经营,以前就有人说过,我要是去做生意,十个微软也给我赔尽了。”
仲太太笑出声来,由衷道:“若真能赔上十个微软,那也是天大的本事了,那是变相称赞。”
德珍耸耸肩,俏皮一笑,“我也那么觉得。”
一半淑女,一半狂野(三)
“你一向如此厚脸皮吗?”趁着他母亲在用餐收尾前十分钟去治妆的空挡,他不客气地问道。
德珍轻笑,“不然你以为我固宠有术靠的是什么?”
他撇撇嘴,不置可否。平心而论,她靠脸会活得像神像仙,靠嘴巴,却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她不知好歹,睚眦必报,心眼儿比针眼还小,若不损他几句,她会浑身不舒坦似的。
自从知道他对她误会颇深,她就放弃了为自己辩解,无论他怎样栽赃,她都认罪。
但她认罪,他一样生气。然而,他却只能在她那双善睐的明眸注视下,甘愿忍受复杂。
“你的字,像谁?”他问。
“你觉得像谁?”她反问。
他倒吸一口气,掀起眼帘看她,破有几分无奈,“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话?”
她笑得狡赖,“到底是谁和谁不好好说话?”
“花,你不喜欢吗?”
“什么花?”她装傻,眼睛看向别处。
“道歉的白玫瑰。”他善意提醒。
她抿唇,“哦。那花很适合你家,尤其在仲太太的巧手精雕之下。”
仲寅帛咽下自讨苦吃的酸涩滋味,连番打击之下,脸上的那份骄傲变得有些消沉。然后,他兴致高昂的母亲回来了。
三人稍作整理起了身,德珍主动挽起仲太太的手臂,二人走在前头,男人垫后。她要高出他母亲许多,偶尔侧首与他母亲轻声说话,声音控制在一个若即若离的范畴,叫人听得见,听不清。
而他只是看着她衣领外露出的一截颈子,心里幻想她长发动人的样子。
“仲!”身后忽然有人唤他。
他回转过身,原来是科达明。
达明脸上拥簇着明朗笑容,顺手拉上包厢的门,关上一屋子荒唐的热闹,走过来与仲寅帛握手寒暄。
他是个看似无害,却锐利之人。这一刻,仲寅帛也无法阻止让他看见德珍。
“搭上了?”他收回德珍身上的眼神,冲仲寅帛暧昧一笑。
仲寅帛并不否认,却很难得笑了一下。
达明用自己的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他的,笑意朗朗,“真够快的呀。”
仲寅帛以为他会好好取笑他一番,不过,科达明却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人家等你了,改天一块儿吃饭啊。”
说着,带着几分微醺之意,摇摇晃晃地朝洗手间而去了。
仲寅帛没做多想,加快脚步出去,抵达门口,车子已经停妥,他接过钥匙,并无催促之意,端看母亲不舍与德珍暂别的情景,“你的车还没来吗?”仲太太忽然停下来如是问了一句。
德珍摇摇头,“我打车来的。”
“打车?!”仲太太不可思议地拔高音量,很快又意识到自己失态,随即邀请德珍上她的车,由她送她回去。
盛情难却,德珍只好与她一道坐进了后座。
车子往“花园里”开去,途中仲太太接了个电话,仲寅帛借机朝后视镜看德珍几眼,只看她也回望过来,二人视线对接半响,她用口型说道:是你妈妈邀我坐后面的,不能怪我失约。
开车的男人冷哼一声。
仲太太挂了电话,恰恰听见儿子一声冷哼,观察了下此刻气氛,拉起德珍的手搁在自己手心,悄声与德珍咬耳朵:“你别理他,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发脾气。”
“妈妈,我听见了。”
仲太太连忙收了声捂起嘴巴,反应可爱极了。不过,她说人坏话被当场揭穿也不心虚,反倒扯长脖子嚷嚷道:“看见他脸上那指印没?是被女人打的!德珍,你要不要认我做干妈?我这儿子一点也不讨人喜欢,我着急后悔了呢。”
德珍看这母子俩,心里觉得不可思议极了,且不说认不认干妈的事儿,光是仲太太能明着对她提及那指印都让她吃惊的张口结舌,她以为她不主动问及,他们母子俩也不会提及,毕竟并非是什么光彩的事。
然而,仲太太完全没有觉得对德珍有遮掩的必要,反倒取笑起儿子在别的女人那儿吃亏的事,这多少有让德珍戳手不及。
“怎么不说话,不愿意吗?”仲太太有些紧张。
德珍摆手,瞅了一眼驾车的男人,“我当然是愿意的。”
仲太太欣喜若狂,兀自盘算着应该弄一个什么样的仪式借以确认这桩突如其来的关系,车子开到惊雀巷西巷口,德珍下车,仲太太派儿子下车送她。
二人一同走进了巷子,仲寅帛不言语,德珍亦然。
他曾经问过周子康,为何第一次去德珍家要他走西边巷口,东边岂不是更近?周子康缩着脖子回答,多走路,身体好。
如果不是今天与德珍再走一遍这长巷,他或许会单纯以为下属在整他。可是这一刻,他真的愿意这条巷子没完没了的长下去。
感觉到他的放松和闪神,德珍侧首仰望他,“挑西边走,是故意的吗?”
他老实地承认:“当然。”
德珍站停,半转过身,有些认真的意味,眼底一片干亮的澄净,“我们俩,能否到此为止?”
她的声线,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带着暖人的温度,这声音赋予她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谁也夺不走,谁也不能污蔑。但这个优点,同时也是她的缺点。她太温暖了,暖地总让人觉得想依赖她,却令她的生气和坚决缺乏一丝直指人心的说服力。
一如往昔低头望进她眼底的片刻静止一样,这一瞬,阴冷的穿堂风带起她 的发丝,她瞪着一双大而有神的眼眸,望着你的眼里闪烁着动人的光,仿佛就在刹那,阴冷潮湿的空气被点燃,洞开的大门洒下明媚的阳光。
她就这样望着你,丝毫没有陌生感。哪怕,她嘴里正说着最决绝的话。
他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之前,耳边首先听到的是德珍的一声尖叫。是的,他倾身吻住了她。
又一次。
他倨傲而狷介,在这片令人沉睡的微风中,托着她高傲的头颅摘下她那神灵的面具, 的舌头实施着咒语和仪式,意图夺得这颗天神遗珠,他吻地隐秘而仔细,裹挟着他狭隘的痴情,施与着他炙热的欢喜。她被他推抵在谁家的围墙上,温柔叹息,从最初无惧的对抗,到接受他残酷的执念,他凄美的诱惑着她,爱与不爱皆是巨大而宽泛的命题,他解不开,她,亦然。
哪怕她在这个吻里包涵了伟大的同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