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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还在牌桌上的几位夫人听闻这则喜讯,不由的也都一愣,继而纷纷向仲太道喜,四个女人手舞足蹈一阵,高兴地连牌也不打了,拿出手机开始整理各自的人脉。
要知道这家的儿子,可是炙手可热的单身汉啊!既英俊又会赚钱,难得的还十分孝顺,除了冷冰冰的不爱笑之外,说什么都是数一数二的夫家。
这厢正热闹着,德珍那边进了书店逛了一圈,选了两本故事书给家中的弟弟,结了帐离开时,外头正是火烧云的景象,远处的江面都红透了,这在伦敦是很少能见到的景象。
去“洋白蜡”接了弟弟放学,姐弟俩有说有笑地回了家,她才在玄关换了鞋子,扎着围裙慧珠提着锅铲出来,喜色迎人:“回来啦?”
礼让飞奔进屋子,一把抱住了慧珠的大腿,笑着大喊到:“妈妈!”
小男孩还是十分依恋母亲的年纪,抱着母亲的大腿一味撒娇,德珍在一边看着,弄得慧珠有几分不好意思。
礼让又掏出新收到的故事书给妈妈看,炫耀道:“姐姐买给我的哟!”
慧珠问:“那你谢过姐姐了吗?”
礼让点点头,然后嘻嘻笑了声,慧珠拿他没办法,回头看了眼厨房里的火,吩咐儿子:“快去给爷爷请安。”
德珍过去牵了他的手,姐弟俩一起去给爷爷请安。
晚餐时,蘸白状似无意地问了句:“约会怎么样?”
“还不错。”德珍答。
“就这样?”蘸白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引得一桌子人都停下了筷子看他,他讪讪的咽了咽口水,见爷爷若无其事的用餐,也紧忙低下头扒饭去了。
慧珠也按捺着好奇不问,这一家子的男人都很过分,以前是偏袒黎阑,如今又偏爱德珍,昨天晚上她无意间看见蘸白给德珍剪手指甲,那模样,仿佛那五根手指是刚出土的玉器似得,光是眼神就叫人不由“啧啧”两声。
而她这个婶婶想做个媒,还被定义成狂妄。呵,一帮子不可救药的遗老遗少。
第二天德珍去上早上的课,不知怎么的下午才有课的雨薇也在,只见她神神叨叨的挪了椅子过来,问德珍:“你相亲了?”
德珍点点头。
雨薇没料到她那么老实的就承认了,眼神一惊,继而用一种拨乱反正拯救堕落女青年的眼神痛心疾首的看着德珍:“你疯啦?知不知道这很掉价?”
德珍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雨薇心虚地撇撇嘴,承认自己八卦,“我听别人说的,说你下班后上了男人的车。”
“哦。”
“就这样?!”
“不然呢?”
雨薇又凑近了点,小声问:“是谁啊?长得帅吗?有钱吗?父母怎么样?属相是什么?”
德珍失笑,“我该先回答哪一个?”
雨薇把眼珠子转了一圈,“先告诉我是谁吧。”
德珍却恰巧整理完了自己上课要用的,从位置上起了身,看了眼时间,“我得去上课咯。”
“喂!先回答我再说啊!”
“我赶时间。”
“喂——!”雨薇看着她的背影叫到。
很多时候,雨薇都觉得,德珍那些“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的话头,都是故意的!
为何梵高的星星如此明亮(一)
她也曾遇见许多极具才华的人。
他们脾气各自古怪,强势的有,膈应的有,难伺候的有,难讨好的亦有。但,还是无法克制的让人喜欢。恋爱与婚姻,想必也是类似的心情吧。
一旦喜欢上,哪怕对方有着星辰般浩淼的缺陷,你也觉得那是一种独到的美感。
所以,她也知道她并不喜欢卢鸿鸣。
第一次见面后,他们打过几通电话,也发简讯问候,类似一种客套的周旋。第二次约见也很顺利,他很自信,她则全程用赞赏的目光瞧着他。直到第三次约会的到来,这个行事周密的年轻人,终于露出了马脚。
那日,仲寅帛有个午餐会议在湖墅路的一间酒店举行,司机载他抵达酒店,新来的助手手忙脚乱的下车为他开门,他最后看了眼会议事项,合上的那一秒,透过车窗看见那个女人。
她提着杏色的皮包,有些许尴尬地站在一个停车位上。
他下意识地拉回了车门,罔顾助手吃惊的神色,紧紧地注视着窗外正发生的那一幕。
上一次,他无意间看见她从陌生男子的车上下来,对着那个男人含笑微微告别。这一次,她站在一个紧俏的停车位上,一脸的啼笑皆非。
新助手也察觉了老板的视线,打眼看了过去,对面的女子端庄娴雅,齐耳短发,春天的阳光,将她照得浑身暖融融。他来赴任之前,被周姓前辈叮嘱过这么一句:头儿只有女伴,没有女友。偏好外在高冷,内心火热一型,对方最好永远不要失了分寸,点到即止,半糖主义。
“若是不小心失了分寸呢?”
听筒里沉默了一阵。继而,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年轻人,别让你的职场尚未起步,就已结束。”
电话断地很平静,天知道听着忙音传来的这个人,手心都已经汗涔涔了。
大抵是有前言在先,再看老板对那女子发直的视线,职场新人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凡事都有意外,不是吗?
仲寅帛的确很意外几次三番的遇见德珍。这座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可他们却总能意外相遇。呵,这诡异的巧合,真令他心烦。
草草的结束了会议,他与一群下属站在电梯前,大概是有他在场,大家都屏息不说话。直到电梯“叮”一声启开,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她齐耳短发,奶油色的外套,提着杏色的皮包,粉黛未施,正低头认真地看着右手的牛皮笔记本,她的手指很长,食指与小指抵夹着笔记本,左手捏着笔在上头写写画画,右耳和肩头夹着手机,正在通话。
她说:“是的,我已经到了……”
那声音,温柔极了,犹如春风和煦,又如暖阳莅临。
然后,她终于知道正眼瞧一下电梯外这群有些傻掉的人。
甫一对上仲寅帛的视线,她微微怔愣,继而将手机从肩头拿下,“好巧,仲先生。”
话音刚落,陈萍从另外一个会议室出来,远远招呼一声:“德珍小姐!”那道敞开的门里泄露出了熙熙攘攘的声响,杯盘叮咚,嗡嗡絮语阵阵传出。原来是“细”的员工在此聚餐。
画廊是从午后开始营业的,对于那儿的员工来说,这是他们的“早餐聚会”。
陈萍见到仲寅帛也在场,愣了一下神,仲寅帛那厢却已经用眼神示意堆在身后的下属们进电梯,人已经朝陈萍走了过去。
德珍趁他俩寒暄的空挡,利落地撕下了自己那几张笔记,匆匆折好,陈萍投来一记微笑,她走了过去,与仲寅帛并肩站在一起。
她本来已经用餐完毕要与卢鸿鸣离开,临行前接到了陈萍的电话,说是有几位艺术家要引荐给她,加上上次给“细”做的笔记还未能 时间与陈萍探讨,所以她只好抱歉让卢鸿鸣独自回去了。
没想到,会遇见这个冰雕一样的男人。
歌词里似乎那么唱: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女人一旦遇上了解释不通的事就习惯拿“宿命”一言以蔽之,想到她也没能避免这样的认知,忽然的,她就笑了。
为何梵高的星星如此明亮(二)
陈萍收了德珍递过去的草稿,又邀请了仲寅帛一道见见那几位艺术家,她满以为仲寅帛会婉拒,没想到他却爽快的答应了。看了眼边上的德珍,她忽然又明白了什么似的一笑,默不作声的引他俩进门。
陈萍那记露骨的眼神,让仲寅帛突然有些懊恼答应了这个邀请,侧首瞄了眼边上的女子,他的大脑飞速的思考着如何以恰当的方式离开,却又不会使自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但事与愿违。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只是看着那女人如鱼得水般 在人群中,她谈笑风生,侃侃而谈,谁都喜欢她。而他,却像是这不符时令的艺术家聚会中的一尊铜像。
他傲慢倔强的神情,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众人的眼神通常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随即就移开了,那短暂的目光着落令他自觉收到了排挤,仿佛,他才是这群装扮古怪的人中不合时宜的那一个。
当然,他也没打算做主角,哪怕他如今已是“细”的主人。
聚会的起由是王槿鸢提供的那幅德加的画作,这画,此刻就被摆在大厅中任人评头论足,现场没有安保,没有警戒,气氛像个家庭聚会,边上还有人在用餐,和之前在“细”的初次亮相时的慎重天差地别,丝毫看不出他们对那幅画有半点敬重。
他对画亦没有兴趣,只是将眼神飘来荡去,冷硬的态度,令他有足够的空间思考自己的事儿而不被任何人打扰。
他承认众人口中的“德珍小姐”长得很漂亮,但她未免太爱笑了,那些堆砌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很轻浮。尤其是在他两次撞见与男子约会之后。
离开的时候,他只觉得扫兴。
然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离开,令他始终注视的女子,暗自松了一口气。
德珍回到家,立即对慧珠谈及了她的结论,是的,她要拒绝卢鸿鸣的第四次约会。慧珠惊讶之色溢于言表,追问了为什么,德珍却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他很好,但我们不适合”,然后就为这段短暂的交集画上了句点,立场坚决。
晚餐时,慧珠的尴尬和疑惑到达了一个顶峰,她自认为自己选的人是不会有错的,而事实上,她并不容许自己初推的人选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有自己的担心。
淳中发现她的不专心,佯装清喉咙提醒了她一下,她这才缓缓回了神,对正看着她的老爷子讪讪的一笑。
前夫欠债落跑后,慧珠带着女儿也逃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稚巧又病着,身上所有的积蓄几乎都给了医院,最后干脆在医院找到了工作。
无非是给人把屎把尿的活计,辛苦不说,有时还不讨好,但她太需要钱了,也就顾不上计较那么多。大家都说三楼东北角那间的男人可怜,一问,说是车祸,老婆死了,他没死。
那房间也热闹,人来人往的,路过时总能闻到从里头传出来的清爽花香味。对慧珠来说,那是一种昂贵的气味。
后来,她恰巧在那男人落单的时候给他推了一次轮椅,他温和客气地道谢,此后,便熟悉起来了。然而他并未在医院久住,但他瞧出了她的困境,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联系方式,说:如果实在不行,就来找我好了。
两个婚姻生活戛然而止的人,他有他痛失所爱的痛彻心扉,她有她仅剩的骄傲和自尊,因而,一切都按照成年人的游戏规则,点到即止。
但慧珠,还是遇上了靠自己的勤劳解决不了的麻烦。
她是个好看的女人,当初违背了父母的意愿嫁给了自认为不错的人,结果所托非人,到头来终是为自己年轻的鲁莽买了单。去见淳中那天,她在行李中找到了仅剩的半管口红,稍作整理,然后去求救。
淳中二话不说把钱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