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军机上拟了一道旨,拿给两宫太后过目,旨意中的一句话,是“着该大学士,即行酌保数员,另行择地设馆,讲求天文算学,与同文馆招考之生员,互相砥砺,共收实效。”
慈禧看了,心中有数。她自然绝不相信倭仁能保举出什么人才来,心想这样逼一逼他,那也很好,免得他老是在洋务上面作梗,于是点头赞成。而慈安太后虽然是回护倭仁的,但却又看不出这道谕旨中皮里阳秋的味道,觉得若能保举几个人才出来,那也不错,因此也欣然表示同意。
这一下,让倭仁苦不堪言。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明发上谕,通朝皆知,连个腾挪闪躲的余地都没有,如何是好?
他自己说的“中国之大,何患无才”、“必有精于其术者”这些话,原是理路上的泛泛而论,偏偏为关卓凡捉住了痛脚,让他指实几个人,哪里做得到?若说随便报几个人出来搪塞,上谕却又指明,是要跟人家同文馆“互相砥砺”的,这又怎能砥砺得过?诘驳之下,不免要原形毕露,闹出笑话来。
再说,他身为理学宗师,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名义上的宰相,因此也做不出这样亏心的事情来。于是老老实实地复奏,说自己的前一个折子,语有不妥,“意中并无其人,不敢妄保”。
锋锐一挫,不免气馁,而一直奉他为老师的徐桐,居然也在他耳边,期期艾艾地说了些话,大意是听说关卓凡在江苏办洋务,似乎很收了点实效。
人人都知道,现在洋务的两端,一端是在京城,由恭王主持,一端是在上海,由关卓凡主持。现在连一向跟自己站在一起的徐桐都这样说,弄得倭仁很有些心灰意冷,反对洋务的言辞,也就不像原来那样激烈了。
没想到恭王见到关卓凡的头一个法子见了成效,大是起劲,心想倭仁是反洋务派的领袖,何不趁这个机会,再敲打敲打他?于是还不肯放过,把关卓凡的第二个法子也拿出来了,奏明两宫,召见倭仁,打算再派他一个总理大臣的职务。
这就更难堪了——以帝师之尊,平日里说说尚可,怎么好真的去跟洋鬼子打交道?然而体制所关,虽然明知道议政王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倭仁仍不得不硬了头皮,到养心殿面见两宫。
“倭师傅,你是三朝老臣,先帝特简的人。朝廷不管办什么事,自然都要格外借重你的威望。”慈禧跟恭王有默契,此刻说道,“现在打算再派你一个差使,兼总理大臣,在总理事务衙门行走,你看怎么样啊?”
“跟圣母皇太后回话,”倭仁真正是有苦说不出,只能想话出来推辞,“臣老迈衰微,在总理衙门行走,实在是力有未逮。”
“总理衙门,是总揽洋务的地方。说起跟洋人打交道,原是要有你这样的名宿,才能压得住阵脚,你又何必推辞?”
“臣……”倭仁无言以对之下,心里一急,不能不说实话了,“臣于洋务一事上,实在并不通晓,即使勉力而为,亦怕误了事。上书房的功课,是第一等的大事,请太后准臣专务于此,以尽本分。”
这一下,连慈安太后都听出来了,倭仁是真的不愿意接这个位子。她转头看看慈禧,对底下的恭王说:“六爷,既然这样,我看就免了吧,倭师傅年纪也大了,到底还是皇帝的功课要紧。”
倭仁拿皇帝的功课来做托辞,算是个过得去的理由,而且话里的意思,是从此不愿在洋务上多置一词。慈禧和恭王得了他这样一个表态,自然不为己甚,于是就着慈安太后的这句话下了坡,都表示同意。
倭仁松了一口,磕头谢恩,由恭王带着退了出去,今天的朝也就上完了。慈禧和慈安从御座上下来,各自扶了太监的手,由后门出了养心殿,并肩走向停放在永寿门前的两顶御轿,要各回寝宫了。
款款行到御轿之前,却听慈禧轻轻“哟”了一声,将慈安太后的袖子一扯,以目示意。
只见不远处站着的一名侍卫,身形挺拔,微微垂首,那面御前侍卫的腰牌,在日头下银光闪闪,不是关卓凡,却又是谁?
*
(周一,跟大家求张推荐票,谢谢了。)
*(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内廷行走()
这一下,连慈安太后也把关卓凡认出来了,心里不免感动——他当初自请陛见的折子里,固然是有“一旦蒙准,则当依例轮值宿卫,以尽本分”这样的话,可是不管怎么看,都以为是寻常的官样文章而已,哪里想得到还真的跑来站班了?
不过感动归感动,这样的时候,也不能多说什么,跟慈禧两个会意地对视一眼,依然各自上了轿子,回寝宫去了。
慈禧的想法,跟慈安又有不同。她原来以为,总要等到关卓凡离京之前请训的时候,才能再见上一面,谁知才没过几天,就又见着了。这份忠心,她自然也是感动的,不过感动之外,更多的却是惊喜。
关卓凡折子里的那句话,她倒也记得,坐在轿子里面想着想着,想到“宿卫”两个字,心里怦的一跳——宿卫宿卫,值宿保卫是也,那岂不是说,自己睡觉的时候,他在外面守着么?他可是奉了旨,准内廷行走的……
整个紫禁城,以乾清门和左右的琉璃照壁为界,分为里外两个部分。外面的部分,叫做“外朝”,里面的部分,则称为“内廷”。内廷除了中间的后三宫——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之外,两翼还有东六宫和西六宫。
慈禧所住的长春宫,是在西六宫之中,所以底下人把她称作“西边儿的”。慈安太后所居的钟粹宫,则是在东六宫之中,所以被称作“东边儿的”。而她们平常听政的养心殿,则是在乾清门西侧,离西六宫要近上一点。
慈禧所想的,关卓凡自然早就想到了。事实上,他的这个差使,还是前两天在醇郡王府里赴宴的时候,专门争取来的。
御前侍卫,固然要依例轮值,然而他是出了京的地方官,这个御前侍卫的衔头,就变成了一个“荣衔”,当然是不必再来站班的。因此想要进来,非得找这位总领御前大臣事务,负责排班的七王爷不可。
偏偏醇王宴请他的时候,不像恭王那样只请他一个,而是找了一大班京营的将领来作陪,神机营、前锋营、骁骑营的都统皆在其列。觥筹交错之间,热闹是热闹了,只是要找个私下说话的机会,就变得很为难。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瞅准醇王出去方便回来的时候,在花厅门口迎上了他。
等到关卓凡把请求的事情一说,醇王倒踌躇起来了——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逸轩,你有这份忠心,怕不是好的?只不过……”
“是,我们做外官的,全靠这一点忠心做事情。”关卓凡见他沉吟不语,连忙陪了笑脸说,“这在七爷是一句话的事儿,还要请七爷格外成全。”
醇王年轻,最好面子的,被他拿这一顶高帽套住了,又刚受了他三万两银子的孝敬,于是决定要帮他这个忙。
既然要帮忙,当然要帮得彻底一点。醇王心想,关卓凡的这一份忠心,自然要让两宫看见,那才表的成,于是特意把他的位置,放在养心殿的后面,只有这样,才能让太后退朝的时候,一眼看得见他。
关卓凡得偿所愿,在养心殿后站了半个上午,到底把慈禧和慈安等了出来。他虽然垂首瞧着地上,但以余光偷偷瞧着,见到两位太后的眼风扫了过来,心知大事已成。
他这个御前侍卫,固然是奉旨可以“内廷行走”,不过内廷行走,那也不能乱走,更不能走到东六宫和西六宫里去——这可是太后和太妃们住的地方,走进去了,那还了得?只有太监和宫女,才能在寝宫里头伺候。
现在好了,只要看见了自己,他相信慈禧一定会想法子见自己的。在他而言,一头一尾的两次觐见,远远不够,他心中还藏了许多的话儿,要跟太后们说。
*
*
关卓凡料想的不差。慈禧太后那一阵惊喜过后,便动开了脑筋,该怎么样才能跟关卓凡见上一面。
倒不是为了再续前情——宫禁森严之中,太监宫女环绕,即有这样的念头,也是做不到的事情。何况她也不愿做武则天,什么男人都往宫里头带,那是个什么名声儿?担不起。
她操心的,还是她儿子的江山。关卓凡这次回来,军政两端,她都有许多事想要再问问清楚。殿堂奏对,限于仪制,没办法从容去谈,包括洋务上的不少事,关卓凡也还语焉不详,若是能有一个机会,面对面地让他好好说一说,那就好了。
世上的事,怕就怕认真二字。慈禧绞尽脑汁地琢磨了半晌,到底让她想了一条可行的路子出来。于是吩咐传轿,她要到钟粹宫去看慈安太后。
这可是少有的事——自垂帘听政以来,两位太后拿主意的时候,慈安往往都听慈禧的,因此凡是有公事要商量,都是慈安到西边来,而如果是私事,才是慈禧到钟粹宫里去。公事多,私事少,因此自然是慈安太后往这边跑的时候居多。
御轿到了钟粹宫,通报进去,慈安太后亲自迎了出来。两人携了手,在慈安太后寝宫的里屋坐了,慈安便看着她,先等她开口。
“姐姐,刚才那个关卓凡,你瞧见了?”
“我就猜到你是要说这件事,”慈安太后微笑道,“自然瞧见了,难为他这片孝心。”
“谁说不是呢?”慈禧机敏地抓住了这个话头,“这年月,象他这么有良心的,可不多了。我在想,能用个什么法儿,给他一点恩宠。”
“恩宠?”慈安太后不解地问,“你是说,再升他的官儿?”
“升官不成,”慈禧摇摇头说,“他才封了三等候,也没立什么新的功劳,要说进宫当值,那也是御前侍卫份内的事情。无缘无故给他升官,别的人也不服。”
又说要给恩宠,又说不能升官,那应该怎么样呢?慈安太后困惑地看着她。
“对了!”慈禧仿佛灵机一动,想起来什么似的,“姐姐,咱们给他赐宴,你看好不好呢?”
慈安太后听了,明白过来。
“这个主意好!”她高兴地说,“先帝爷在的时候,也常有给侍卫赐宴的事。”
满人的习俗,把君主身边的侍卫,视同半个家人,至少也是最贴身的家仆。说赐宴,那是雅称,说白了,就是赏顿饭吃,而且常常从皇上的席面上,指一碟两碟菜肴,传赏底下的侍卫,以示荣宠。
“姐姐,那就把今儿晌午的膳,传在养心殿后面的芳斋堂,你看行不行?”慈禧说道,“咱们在堂上用,叫他们侍卫在堂下吃。”
“好啊,”这是热闹的事,也是喜庆的事,慈安自然愿意。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个疑问,“那皇帝呢?”
八岁的小皇帝,一直是跟着两宫一起吃饭,是以慈安太后有这一问。
“把他也带上。”慈禧沉静地说。
“啊……那成么?”
“姐姐,”慈禧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你知道的,关卓凡不是寻常的侍卫,康熙爷手下的多罗锦额,乾隆爷手下的刘统勋,都是这样的人。将来在皇帝手下,他也一定是个擎天保驾之臣,让皇帝多见几面,没有坏处。”
慈安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