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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的话语似在鼓励,我还有上官家作为后盾。
轻旋开木盖,耀眼明黄倾泄而出。
这是皇甫朔的最后一道遗旨。
就在微弱的烛火下,我展开了圣旨,鲜红的国玺印夺目异常。
细细默读,心渐渐安宁,果然是册封晋王遗诏。
将遗诏平整折起,就像普通的汗巾方方正正,然后我对流苏清甜笑道:“帮我穿上长公主的礼服。”
破碎的铜镜前,流苏为我披上一层层的奢华锦缎。朱红长衫,赤金刺绣,全部压在我的身上。短吁一声,最终只剩下了端庄的墨黑锦袍,锦黑如夜,柔软光泽。宽大的袖口以及长长的裙裾上,绣了无数只暗红的展天凤凰。暗朱丝线藏在墨黑锦缎上,像是凝固的赤血,若隐若现,魅惑众目,竟比锦袍边滚的纯金扁线更为抢眼。
玉带环绕腰间,琅环缀满,轻轻一动,玉碰脆音。
找来一把尚可坐稳的木椅,我缓缓坐下,对面碧衫已经破裂的铜镜,淡然浅笑。
铜镜中我的影像也在笑,只是镜面裂痕纵横,怎么也看不见一张完整的笑脸。
寻出碧衫的木梳,梳子用了一些年头,中间断了几根齿。我把木梳塞进流苏手中,笑道:“流苏,为我第一次盘上长公主的发式吧。”
流苏拿惯冰冷铁剑的手,却无法掌控好小小的一把木梳,我浓密的长发在流苏的指间跳跃,但是绝不顺从。流苏有些恼怒,一咬薄唇,手指像她的软剑一样灵动,很快发髻渐渐盘起。
“流苏,你是第一个用剑法盘发的人。”我盈盈笑道。
话语间,十二根琉璃金凤钗已稳稳插入我的发髻中。
“时辰已到,老爷的马车怕是就在门外等候了。”流苏放下木梳。
“嗯,”我瞧着即将燃尽的蜡烛:“该出发了。”
杀戮重重(九)
院子里,皇甫轩已换做皇子打扮,金冠锦服,怀里抱着还在梦乡的辕儿。
我上前从皇甫轩手里接过辕儿,仰头笑问:“晋王,准备好了吗?”
皇甫轩眉飞入鬓,傲然而答:“长公主,本王三年前就已准备十足!”
我有些被皇甫轩的霸气震住,原来三年了,他长得那么高了,现在我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面目。
明月西偏,一辆马车绝尘而来。
将辕儿交给流苏,然后从袖中取出一物,是珍珠金莲钗,细细地插入流苏的发间:“叫那个与我身形相似只露背影的女子戴上这只钗。”
随后,转身直面皇甫轩:“随本宫去太庙,晋王!”
皇甫轩挑眉,跟我踏入大将军的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也很舒服,我撩起窗帘,对着车外的宁静夜色缓缓笑起。
“你那么怕冷,为什么要撩起帘子?”皇甫轩突然问道。
我不假思索回道:“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当然要吹吹冷风,保持头脑清晰。”
皇甫轩一把扯下车帘。车厢内顿时如地窖般黑暗,皇甫轩柔声道:“只要我清醒就好了,你安心休息吧,这样的一夜不眠身体禁不住的。”
黑暗中我吃吃笑道:“我的大侄子啊,原来你也会说蜜话哄人!”
皇甫轩轻轻咳嗽数声,却没有反驳。而我也像是放下了心中重石,呼吸平缓,渐入了梦乡。
“是哪位大人?”士兵的高声盘问将我叫醒。微微睁眸,马车内开始有了微弱的光线,想必现在已近黎明。
驾车的是大将军府的老车夫了,对于这种盘问早已熟稔,流利回答道:“上官大将军的车。”
“大将军请。”很快士兵就放行了。
对面的皇甫轩坐的非常端正,挺直的背,目不斜视。
这样的克制,的确是坐上皇位的好苗子。我稍整仪容,低声问道:“走到哪儿了?”
“只差最后一道关口便达太庙了。”皇甫轩精练回答道。
“哦,”我掀起车帘,露出意思缝,足以看见东方已泛白,忽而淡淡问道:“以前是不是很讨厌祭祀?礼仪冗长,还要跑到这荒凉的地方。”
皇甫轩一愣,随即点头道:“的确很厌烦祭祀,却不想如今要靠它了。”
我放下车帘,回首雅笑:“前面就是最后一个关口了。”
马车开始慢慢减速,停下。
“是哪位大人?”一字不差的询问。
“上官大将军。”同样的回答。
却又不同。“属下求见大将军一面。”士兵提出了要求。
太庙前的最后一道关口是要亲自看清各位大人的。
车夫在外面恭敬道:“将军,有位大人求见一面。”平静的语调没有任何不妥。
皇甫轩在车厢内轻哼一声,伸手便要打开车厢门。
当然,门并未打开,在皇甫轩的手触及到门时,外面喧闹无比。
“西偏门出现异常,赶快集合到西偏门。”
混乱中,马车又悠悠地向前驶入太庙。
马车再次停住,车夫跳下马车,禀道:“大将军,太庙正殿已到。”
“上官大将军,文武百官都已到齐,就等着您呢。”熟悉的声音在车前响起。
我轻轻推开车厢门,端庄笑起:“张公公,你错了,本宫不是大将军,而是瑞安长公主。”
出了车厢,我优雅站在车前,俯看睨视一众惊愕的百官。
太庙前的广场上,各官员再也顾不上威仪,纷纷低声窃语。
冬日的朔风将我的长袍吹入半空,朱红的凤凰在翩跹飞舞。我缓缓踏下马车,自现皇家风范,而后回睇淡笑:“大皇子请下马车。”
一石激起千层浪。皇甫轩就这样桀骜的出现在百官眼前。
张德子在错愕许久后,终于回神,扯起嗓子高呼:“瑞安长公主,大皇子到。”
只是很快风头不再属于我们,就在张德子叫喊时,太庙西北前的土坡上响起更为凄厉的惨叫声,那是人在死前的挣扎。
西北坡上,一辆孤零零的马车斜歪在草丛中,上面已染满了刺目的鲜血。
披着银光闪闪盔甲的强壮士兵们,在一步一步地逼近马车。
只有一个白衣人斜倚在马车上,吹着白玉萧,看不清面容,只是鬓边的银发异常扎眼。
忽地,白衣人鱼跃而起,右手一样,白玉萧化作一道白光,冲破士兵们的层层包围,直达另一个白衣人的手里。
另一名白衣人却是发如墨黑,抄手接住白玉萧。遥遥望去,只有背影,但也优雅之极。
那银发受困的自是柳风。他潇洒拔剑,爽朗笑道:“西柳柳风望借丞相一曲箫音,破重围,诉心事。”
果然洛谦布下天罗地网,只是为何是柳风来当诱饵?
呜咽箫音起,柳风一抖银剑,跃至半空,俯身冲杀入士兵包围中。
“拾书始相遇,匆匆儿时好光阴,共度少年翠竹林,娇憨笑,最是暖颜色,犹记当时,分食青梅西湖畔。”柳风引吭高歌,随阵阵北风传来。
他白衣飘展,如同白羽。舞动一柄秋水剑,凌厉杀气,砍杀在铁甲士兵中。
血花瞬间在人群中处处开放。
苍凉歌声配以低哑箫音,如泣如诉。
我知道,我心底的某处地方不再坚硬,开始慢慢融化。
杀戮重重(十)
肩头被人重重的拍打,我侧首瞥去,皇甫轩盛怒的脸就在眼前。
“长公主,可曾忘了此来的目的?”皇甫轩几乎是吼的:“柳大公子拼得性命又是为了什么?”
我默然不语,静静走到太庙正殿,面对百官,肃穆庄严。
“先帝遗诏,百官听旨。”我在用我所有的力气下令。
众官从西北处收回视线,仍旧稀稀拉拉地站着。
我厉声喝起:“还不跪下接旨,凡敢藐视先帝者,一律就地处斩。”
百官一愣,有所恍悟,望向我手中高举的明黄锦缎。我眼神犀利,像一把刀,扫过百官惊慌的脸。
“臣接旨。”百官纷纷下跪。
“游南海,突遇狂风暴雨,卷入瀚海,却幸与伊人独处,白沙红焰,幽幽断肠事,海王星君月宫仙子终分离。”柳风手中剑没有丝毫的滞缓,依旧运剑如风,所到之处皆染鲜血。只是他的白衣不再整洁,有了刀剑的割裂口,有了鲜艳的颜色。
衣如雪,红是血。
我曾经僵硬的心中某处融化殆尽,渐渐塌方。
柳风,为什么执着?为什么傻得让上官毅之利用?为什么要做在最危险的马车里?
眼角开始湿润,慢慢汇聚,终成一滴泪水。
一滴泪水,我控制在眼角,不让它留下,因为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一定不能哭。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皇子皇甫轩,母上官氏真妃。年幼好学,聪颖有才,恭孝良厚,可堪大任。今年十八,以先祖律法,封晋王,藩地洛阳千里,望造福一方百姓。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忧郁箫音缠绕了整个太庙。
“伤仲春,迢迢北上,不见数年,相思苦生双鬓华发,再重逢,早已物是人非,他人妇,他人母。”柳风已气力不济,剑招散乱,歌声低迷。
白衣不复存在,只余血衣飘零在森森刀斧中。
白光一闪,剑折大地,柳风缓缓倒下,银发染血。
终于我控制不住,泪水似潮涌,溅湿衣襟。
皇甫轩迈步有力,走到我的身前,准备接过遗诏。
此时,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力,拿不住薄薄的一层锦。
阴风起,将我手中的圣旨吹向暗青天空。
明黄的圣旨,像是一片残叶,随风飘零。
“上官扶柳,你会为我留下一滴泪吗?”
风乍停,圣旨悠悠地落在了皇甫轩的双手中。
柳风,我不是留下一滴泪,而是泪流满面。
箫音恰止,洛谦走向柳风的躯体,握着带血兵刃的士兵纷纷退让,留出一条道。洛谦将白玉萧放入柳风的怀中,而后负手回望。
我泪水不止。
杀戮重重(十一)
一炷香后,洛谦转身,白衣飘飘,消失在山坡晨雾中。
“他走远了。”皇甫轩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在我耳畔轻声道:“难道你不想救出那一家农人吗?”
浑身冷颤,还有碧衫,李柱子,大顺,他们都被连累其中。我推开皇甫轩,不顾仪行,一路狂奔到大将军的马车旁,抓起车夫的衣领,急促道:“快,带我去京城的每一个衙门。”
车夫被我的疯狂举动惊住,但很快便镇静下来,调转车头,驶向京城。
“继续你们的祭祀游戏。”皇甫轩面朝百官冷言嘲讽,随后飞身跃起,坐在了车夫身旁,淡道:“三姨,你忘了等我。”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血腥的气味从未消失过。
我站在石牢的顶端,悄然无声地走向石牢昏幽的尽头,每一步的靠近,都能让我听到刺耳的鞭笞声。
尽头,黝黑的粗铁索闪着阴冷寒光,勒进人的肌肤。
绑在石壁上的人已不成人形,全身上下皆是触目惊心的鞭痕,新痕混着旧伤,鲜血狰狞。
角落里还蜷缩着一名妇人,正在遭受鞭笞。
每一鞭都能划破她的肌肤,血肉翻卷。
忽然,她抬起头来,蓬乱的头发遮了大半脸,却挡不住她的目光,一种饱含希望的目光。
我的心一阵抽搐,一把抓住了狱吏将要抽下的皮鞭。
缩在墙角的碧衫,轻轻笑起,牵动脸颊的伤口,流下暗红血液。
“小姐,你来了,可惜柱子哥已经先去。”碧衫每说一字,鲜血就流长一分:“小姐,帮我照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