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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们,岂会是个胆小鬼!”
“不如快些叫宝玉登台,大爷或许会高兴地叫出声来。”
男人们顿时嚷吵起来。
玉娘丝帕一甩,抿嘴吃吃娇笑,又再几个媚眼,让男人们安静下来后,才扭腰下台。
大厅内的蜡烛瞬时全部熄灭,漆黑一片。因为方才说明,所以厅内还算安静,并没有人大吵大闹。
舞台上的曼布散开,一丝悠扬笛音响起,声音由小到大,由轻入高,好似远在天际之声飘然的就近了身旁。
此时,舞台中心陡然亮起,亮点逐渐扩大,光线普照之处事物亦逐渐显现。整个厅内只有舞台后方有一人高的圆形物体散发着柔泽和光,恰似一轮明月翱挂黑夜,月中几株绰绰竹影,摇弋生姿,最妙的是,清傲竹枝畔的少女身影,俏立月辉之中,曼妙侧姿,犹如月宫仙子。
她静若闲花,忽然间,笛音骤停,万物皆静,叮咚一声响,若天晓露珠滴散青竹,脆音袅袅。少女仿佛被惊醒般,手指轻微一颤,双指巧捏,形如孔雀翎,劲力上扬,置于头顶。忽尔,笛音大动,似无数露珠敲打竹节,滴答水流,少女手臂也随之杻舞,声若珠打玉盘,急急雨声,少女亦翩翩舞姿,快若旋风。
俄倾,笛声渐缓,泠泠琴音和起,少女舞动合拍柔曼,如浮云飘逸。
台下低呼不断:“莫若月宫仙子下凡乎?”
我嘴角逸笑,调整姿态,端坐身子,睇眼欣赏难得一见的舞蹈。贾宝玉果真舞艺精湛,倒不枉费我辛苦营造气氛。
雪君早已是坐不住,凑过头问道:“扶柳,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59)
我轻声道:“看似复杂,其实简单,最主要的是把握时机。这几天我先做了个大屏风,将其中间挖出一人高的圆,然后铺上白纱,再在上面画上几株瘦竹。表演时,屏风后搭有小斜坡,将夜明珠固定在一个小木板上,木板顺着斜坡滑向白纱,这样,人在白纱前舞动,犹似明月中,纱上竹枝也像被风吹动。”
随后,乐声戛然而止,少女的身影也停止舞动,舞台的灯光熄灭,厅内又恢复漆黑。
还未等人群惊呼,厅中光线又起,与明月柔白光线不同,四周发出绿色浅光,碧绿,青绿,粉绿,不同的绿色交错重叠,全部洒向了舞台中的艳丽少女。
不及雪君发问,我先行回答:“一样用的夜明珠,只是蒙了一层各色绿纱,放在大厅四周。”
人群惊呼一片,却并非为这变幻莫测的灯光,而只是为舞台上的人。
贾宝玉定于台中央,身姿犹如高傲美丽的孔雀,虽然她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但她的袅娜静姿就告诉人们,我才是现在厅内最魅美的女人,你们的目光必须追随于我。
我淡笑,眯起双眸,盯着台上的贾宝玉。舞台使得她变成了另一个妖娆的女子,若说台下的贾宝玉似一颗幽兰,那现在的她就是一朵艳光四射的牡丹,引得男人们为之疯狂。
头戴孔雀羽头饰,亮闪闪的银片点缀在前额,与杏眸水润交相辉映。露腰的小背心,镶有一圈耀目银片,随腰肢扭摆,叮铃作响。胯间的碧绿纱裙,绣有五彩孔雀纹饰,金丝银线,在夜明珠的光泽之下,闪着魅人彩影。
不似平常的清淡妆容,她浓妆艳抹,精心雕琢,高挑入鬓的远山眉,迷蒙闪亮的浅绿眼影,娇艳欲滴的红唇,还有身上的彩绘。在裸露在外的手臂及腰肢上绘有碧色荷花,等待绽放的花苞,用荧光粉细细描画,应音乐而动,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千万风流。
无可否认,现在的贾宝玉就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的女神。
旋转,跳跃,踮足,扭肢,贾宝玉完全化身为竹林中最美丽的孔雀,流转含情的眼波,娇艳如花的笑容,萤光闪闪的手臂,柔软似柳的腰肢,旋动张扬的裙裾,整个人就是原始野性的美丽。
贾宝玉随音乐而舞动,乐音渐至高潮,舞蹈也越发欢快,牵引住台下每一个人的眼球。
曲调越拔越高,直冲云霄,陡的升至顶端,便直转急下。
这是,厅内灯光也随曲调下落,而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束光从厅内上方直射在贾宝玉身上。
贾宝玉亦停止住狂野的舞姿,动作慢慢趋于柔和轻盈,清越笛音独奏,似回到了闽南竹林深处,似一名情窦初开的纯洁少女,用她的丝丝轻旋,表达着甜蜜情愫。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60)
乐曲渐渐细不可闻,贾宝玉的舞姿也愈发柔情,缓缓的立于开场时的孔雀造型。
最终,曲停舞毕。
丝竹已止,厅内旁立侍从众人四周涌入,手执火星,点燃香蜡。
只是观舞之人尚沉醉于舞乐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良久,偌大花厅竟无任何声响。
无奈,贾宝玉勾唇薄笑,双臂微展,优雅压沉腰畔,娉婷一拜,娇言软语:“宝玉谢过各位爷不辞辛苦前来怡心阁捧场。”
这时,人群的激情才被燃烧爆发,纷纷畅言。
“宝玉姑娘,面若桃花,姿动撩情,真乃人中仙子!”
“甚矣,倾国倾城者乎!”
“绝代佳人也不过如此耳!”
男人们已经开始争相向贾宝玉献媚了。
贾宝玉怯怯甜笑,似乎被人们的热情吓住,不经意小退数步,等着玉娘上台。
玉娘满笑入场,打俏般的瞪了急切的人群,微恚道:“大老爷们都没见过世面似的,猴急成什么样,可惊吓了我家的小宝玉。”
玉娘经验老道,出口几句,打情骂俏,压住场面却又恰到好处的勾起男人对宝玉的渴望。
“好了,玉娘再说上一两句,只怕就要成为破坏月老红线的婆娘。怡心阁还是照旧,按着行里的老规矩,银子说得算!”
“宝玉姑娘的表演各位是看在眼里,玉娘想识货的老爷们,心里也是有数的。那玉娘爽快开口,在座的哪位爷出价越高,就可与宝玉姑娘同处雅间,共唱今夕!”
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出价格:“我愿出价五十两!”
“真是穷鬼,五十两也敢丢人现眼,爷出一百两!”立即有人参与竞争,叫起板来。
“一百两也想一亲芳泽,我出二百两!”
“宝玉姑娘,在下张生,愿出三百两搏美人一笑!”
“三百五十两!”
“哎呦,花掉白灿灿的真银,就只听美人唱几支小曲,看来朔方城内到处都是有钱人啊!”一道笑嘻嘻的声音从哄闹的人群中传出,音量不大,却偏偏又压住了众人的声音,徐徐传入每人的耳朵,听得清楚明白。
人群冷了下来,被这狂妄之语惊住,四处张望,寻找说话之人。很快,便发现厅内右角一名绯衣公子慵懒靠柱,双臂抱怀,亮着一对桃花眼,眨巴中望向众人,笑容无辜可爱之极。
“难道只是听曲?”
“不是老规矩,抱得美人归吗?”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绯衣公子不闻争吵,仿若置身事外,偏起头,向上张望,甜甜笑着,像是在寻找一人,不急不躁,渐露颊旁深深酒窝。
过了一会儿,绯衣公子打量完楼上所有雅间,眼流失望,低首浅笑转向玉娘,脸上讥讽之色表露无遗:“如果我会意不错,这同处雅间共唱今夕,就只是陪姑娘喝喝茶,听听曲吧?”
第 3 卷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61)
玉娘被挤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勉强开口道:“宝玉姑娘是我们怡心阁的头牌,规矩难免特殊了一些,只是卖艺不卖身而已……宝玉唱曲可要胜过舞蹈千百倍,绝不会让各位爷失望的……更何况能与美人同室饮茶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的……”玉娘早已辞不达意,一时支吾,根本招架不住绯衣公子的言辞犀锐。估计玉娘干这一行许久也是第一次遭遇,头牌姑娘卖艺不卖身,无法措辞打上圆场。
“什么还真的就只唱两句小调?”
“谁要花银子,就和美人喝一杯茶?”
“傻子才只看美人,不碰美人呢?”
台下人群更是轰闹,混乱场面一触即发。
“二哥到底搞什么嘛?”雪君瞧得沉不住气,愤然大声叫起:“不帮忙就算了,居然还惹乱子,与我们对着干!”
这名舌璨莲花的绯衣公子正是西柳的二少爷柳云。
“扶柳,怎么办呢?现在要是砸了,今后就一定挣不到银子。”雪君霍然起身,急忙走向门口,嘴中依旧说个不停:“我下去跟二哥去说,要他回堡,不要在这捣乱了。”
我也急忙奔至门口,拉住怒气冲冲的雪君,安慰笑道:“没事的,老天爷一定会帮我们度过难关,你身子有孕,我来处理这事。”
突然间,走廊上斜窜出一名小僮,望了一眼我与雪君,小心翼翼的慢慢行来。
我稳住雪君,交给流苏道:“先扶二小姐进屋。”
小僮随即奔来,匆匆说道:“少爷要我传话给四小姐,赌约只定一月之限万两之数,所以其间做任何事,不论是帮助或倒戈,都不算违背约定。”
小僮一口气说完,咽下口水,胆怯抬头,似乎等着我大发脾气。
长叹息,婉然一笑,侧过身,凭栏而立,我俯视众人,寻找到那双带着桃花艳的清澈水眸,定然直视,单纯地挂上惯用温柔浅笑,背对小僮淡雅道:“就这样回禀二少爷,一个字也不要弄错了。”
“扶柳,早已设好戏台,请云表哥务必唱完这段好戏。”
随后,我手弹木栏,一节一拍,断续间竟成了戏中曲,不由得清唱和起《苏遮幕》。
柳云从小便爱看戏,常说戏中人物活得性格鲜明,错即错,对即对,哪有尘世中那么多理不清的理由?他最爱唱上一段《苏遮幕》,却不想他长年在我耳畔高歌,竟连我也记入了心中,能够随时唱出。
“俗,俗,真是一群俗人!”高亢之声突然从人群之中响起,顿时,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
一名灰衣文士从容起身,环视众人,洒意撑开纸扇,缓缓摇动,长袍随风微摆,一身的书生意气浩然而生:“宝玉姑娘犹似月宫仙子,清灵高洁,岂能被你们这群俗人的龌龊念头给玷污!”
浴火凤凰之胭脂碎(62)
“世人不解其中风味,能与不食烟火的仙子赏月共话,是何等幸事,人生可有几回得?”
“在下愿出白银五百两,只求听宝玉姑娘仙乐一曲,还望可与仙子秉烛夜谈,畅快人生!”
灰衣文士慷慨激昂,一番话说得极富感染力。人群开始呆愣,但很快就爆发出热烈的反应。
“谁说爷是俗人了?爷出六百两和宝玉姑娘谈一谈雅事。”
“七百两!证明爷也是文雅之人。”
“都给爷闭嘴!今晚爷出八百两一定要听到宝玉姑娘专门为我唱的歌,谁敢与爷相争?”一个红袍年轻男子猛然推开人群,强豪地来到舞台之上,面对人群嚣张大吼。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人人都面现惊惧神色。
红袍纨绔子弟很是满意众人的恐惧表现,哈哈大笑,指着灰衣文士:“穷酸书生,你敢于大爷一争吗?”
厅内人全都将目光聚集于文士身上,似乎刻意期盼着一场好戏。谁知灰衣文士不争不顶,反是不以为意,笑道:“君子有成人之美,望兄台可以领会到清雅之气。”
红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