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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婿的时候,昌平郡主坐在厅内,被选的男子上楼立于门前,由昌平郡主问话。
直至一遍过完选定人选。
当然,若是一遍没选中,抑或是比较过后对之前出现过的某个人十分中意,便会有二选。
为此,睿敏长公主甚至不惜出面让内务府负责凤台选婿的人将穆少澄排在了最后,就是为了让昌平郡主对比一番,好心中有数。
未时二刻,栖凤楼的一楼,前来参选的男子已尽数到了。
其中大多都是春闱的两榜进士,还有几位是上京城勋贵中的子弟,不过,都不是嫡支的。
悠扬的乐声从二楼响起,示意选婿的仪式正式开始了,一楼顿时鸦雀无声。
正厅内,昌平郡主由婢女服侍着坐在条案后,而陆太后、裴皇后、沈如妃、睿敏长公主等人,则尽数坐在屏风后,以示不干涉昌平郡主的选择。
虽是掩耳盗铃,但到了皇家,也做的格外大义凛然。
人选一个个的从门外走过,问的也都是些“你喜欢看什么书”“你喜欢什么花”一类并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没一会儿,昌平郡主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只觉得鼻尖忽然漫起了一股清香凛冽的味道,昌平郡主看着面前珠帘外那缓步而来的白衣男子,心里忽然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第170章 喜恶()
那香味,似是春季原野上清新自然的青草香,又似是夏日午睡后床榻枕畔的诱人暖香,深吸一口,其中还夹杂着男子沐浴后淡淡的皂角香,好像自己是被他拥在怀里了一般。
昌平郡主忍不住红了脸。
“你带了香囊?是什么香?”
昌平郡主轻声问着。
上来的男子,通常都要先自报家门,这男子似乎没想到昌平郡主会直接问话,愣了一下才抬头答道:“回郡主的话,在下并未佩戴香囊,不过来前有焚香沐浴。”
时人大多爱香,女子喜欢沐浴时在水里放些不伤肌肤的香料,男子们没有那么繁琐,不过在净房里焚香也是一种办法。
没想到面前的男子会这么讲究,昌平郡主不由的打量起他的容貌来。
一看之下,心内不禁暗赞了一句:好一个玉树临风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男子金冠束发,白衣胜雪,五官勾勒的很是精致,似是画里走出来的。
最出挑的是那双眼睛,说话时像是含着笑,眼睛里盈着无穷的情意,让人一眼看去像是要沉溺其中一般。
昌平郡主只对视了一眼,就有些娇羞无限的别了头,这才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在下欧阳文,今年十九,家父乃荆南布政使。”
欧阳文答的干脆,自始至终都是恭敬有礼,不时的还抬眼看看昌平郡主,虽只是一个玲珑的影子,他却表现的进退自如,不讨好不冷待,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一颗心砰砰的跳着,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昌平郡主有些不知所措。
鼻尖的香味愈发浓郁,心里一片火热,昌平郡主觉得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眼前不由的浮现起了那日状元郎打马游街的场景,穆少澄的一张脸便在眼前来回环绕,想到那张脸,昌平郡主觉得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和无数的闺中女子一般,她想和夫婿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前提是那个人是她心中喜欢,愿意时时刻刻相伴左右的。
可若是一张看都不愿意看的脸呢?
一时间,昌平郡主忽然觉得,外祖母才是真的疼她,而像母亲所说,将利益置于自己的幸福之上,这样真的是对自己好吗?
沉默间,便听闻笛声响起,那声音悠扬婉转,丝丝缕缕的沁到了心里来。
抬眼一看,不知那欧阳文什么时候手里多了只竹笛,已走到雕栏前吹奏起来。
临栏而立,却是正对着昌平郡主的方向,眼角眉梢都带着情意,似是在诉说对昌平郡主的倾慕。
一颗心,跳的愈发急促了。
屏风后,陆太后笑道:“倒是用了些心思的。”
睿敏长公主赔笑的应着,心里却颇有些不齿。
在她看来,大好儿郎的心思都该用在朝堂政事上,曲子吹得这样好,私下里指不定就是个玩物丧志的,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可是,这样的话,睿敏长公主是不敢在陆太后面前说的。
她那番心思,莫说元显帝和裴皇后,便是陆太后怕也容不得,她怎么敢提?
可是,前面几个人,只问了名字家世,平日喜欢什么书,昌平郡主就挥挥手算是看过了,到了这个欧阳文,怎的耽误了这么久?
睿敏长公主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屏风旁的女官。
那女官垂下头,借着给昌平郡主添茶的功夫,低声说了句什么。
昌平郡主面色一黯,看了一眼那还在吹着曲子的欧阳文,冲身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
那婢女心领神会,上前走到珠帘外,摆了摆手。
“欧阳公子请吧”
自有内侍前来打断欧阳文的演奏,领着他下去了。
不知是因为被打断了曲子有些失望,还是因为没被选上而有些落寞,欧阳文持在唇边的竹笛好一会儿才取下来,执手行了礼,再未多说一字,便转身下楼了。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昌平郡主竟觉得心头一痛,似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失去了一般。
接下来的几个人,昌平郡主连问话的兴致都没了,还是身边的婢女替她问的。
最后一个,是状元郎穆少澄。
知晓这是母亲为她选中的郡马,昌平郡主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领了翰林院修撰的职位,今日的穆少澄穿着藏红色的官服,还是那张木纳的脸,还是那般无趣的表情,像个呆子一样。
成为凤台选婿的人选,他是不高兴吗?
就不知道换身像样的妆扮,一身官服就来了?
声音中一丝波澜都没有,听着像是不大高兴,怎么,匹配皇家郡主,还委屈他了不成?
穆少澄报了个名字年龄的功夫,昌平郡主已经挑出了诸多的不是,再看他,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起来。
愣神间,鼻前浮起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似是体臭,又似是膳后没有漱口残余的口臭,昌平郡主不由想到了街上那些抠着脚底板晒太阳的乞丐。
“你闻到了吗?”
昌平郡主蹙了眉头,回头问站在身边的婢女。
“郡主说什么?”
那婢女脸色如常,似乎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平日喜欢做什么?”
强忍着不适,昌平郡主再度开了口,与对待他人的态度一般无二。
穆少澄行了礼,直起身答道:“下官最喜读书,闲来大多都是在看书。”
只看书?
不用出去应酬吗?
没有朋友一起郊游踏青,不用陪母亲和姊妹出门游玩吗?
哦,想起来了,母亲说过,穆少澄幼年丧母,父亲没有续娶,所以自幼都是长姐在照顾他。
怪不得老是耷拉着一张脸呢,若真是成了亲,成日这样看着,心情好的起来才怪。
心里无声的控诉着,鼻尖又浮起了一股恶臭。
环顾左右,身边的婢女和珠帘外那内侍却都神色如常,昌平郡主不禁有些奇怪:难道,就只自己闻得到他身上的臭味?
一想到若是和他成了亲,就要行那夫妻敦伦之事,再想到这股恶臭,昌平郡主险些把午时吃进肚里的东西都呕出来。
“退下吧”
不似前面那些人一般是让婢女出去告知内侍,昌平郡主径直开了口。
“昌平”
伴随着茶碗被打翻的叮咚声,屏风后响起了一声惊呼。
第171章 失态()
“昌平,你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疼你,自小将你当公主一般宠着,这才有了这次的凤台选婿,可你怎能这样恣意妄为?”
昌平郡主那句“退下吧”,让睿敏长公主的心里当即便是一下重击,她知道定是哪里出错了,否则一向对她唯命是从的女儿不会这样胆大妄为的擅作主张。
趁着休息的间歇,睿敏长公主当着陆太后等人的面训起了昌平郡主。
陆太后倒是一直笑呵呵的,“无碍,一回没选中,二选就是了。”
选婿怎能马虎?一见钟情这样的戏码,戏文里才有,还是慎重些的好。
陆太后冲昌平郡主招了招手,“来哀家这儿坐,咱们祖孙俩说说悄悄话”
此时此刻,睿敏长公主多么希望昌平郡主羞红着脸说她是太紧张了,只可惜,她想错了。
昌平郡主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吭声。
既不说自己错了,也不说一轮下来为什么没选中人,就那么直挺挺的跪着不说话。
陆太后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下来,犹疑的目光从昌平郡主和睿敏长公主身上滑过。
睿敏长公主有种事情要失控了的感觉。
“母后,早起的时候昌平便有些不舒服,这殿内又不有些闷,许是她又不舒服了,要不,女儿带她出去走走透口气?”
睿敏长公主笑着去问陆太后。
“是啊,昌平郡主的脸色似是不大好呢,不知道是不是闷到了”
一直注意着昌平郡主的沈如妃似是看出了些门道,虽是帮腔,却不难听出里面的落井下石。
“女儿家选婿,心里定然紧张的什么似的。再说这可是关乎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儿呢,自然要慎之又慎,当初九公主凤台选婿,也是二选之后才定下来的。不然,郡主先歇息片刻,让十二公主先选也是一样的。”
沈如妃笑靥如花。
一样?怎么能一样?那穆少澄可只有一个。
睿敏长公主眸色不善的扫了沈如妃一眼,不料,对方全然不似从前的畏惧,反而大大方方的笑了笑。
是了,为母则强,十二公主先选,若是选了穆少澄,自此以后可就扬眉吐气了。
平时再小心翼翼的人,到了这会儿还不争上一争,还是一味的退缩,倒真要叫人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了。
如是想着,睿敏长公主隐含告诫的问昌平郡主,“娇娇,你可舒服些了?”
昌平郡主依旧不做声。
陆太后再迟钝,这会儿也觉出不对劲了,“昌平,扶哀家出去透口气。”
这回,昌平郡主倒是没迟疑,缓缓起身上前搀起陆太后,两人步履悠闲的出了门。
珠帘落下,叮叮咚咚的声音好听极了。
睿敏长公主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只觉得脸上一片火辣辣的,可心里却一片冰凉。
抬眼去看,裴皇后垂着嘴角在喝茶,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正对面的沈如妃却明显喜滋滋的。
缩在袖笼里的手微微一紧,纤长的指甲便扎在了肉里,睿敏长公主再探头去瞧,已经瞧不见那两人的身影了。
一炷香的功夫,陆太后和昌平郡主回来了。
没了方才的沉默,昌平郡主似是有些心事放下的松快,眼角眉梢透着淡淡的喜悦。
不等睿敏长公主再说什么,陆太后已开了口,是那门外候着的内侍说的,“传哀家的话下去,郡主二选。”
二选!
睿敏长公主心里一声巨响。
抬头去看,昌平郡主却已经起身走到屏风外坐了下来,自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