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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如何生花?从何而来第二月?
一时间,竟是如醉如痴。
很多年后的一个晚上,也有一个和尚,皱着眉,反复追问:“何谓第二月?何来第二月?”
篝火劈啪作响,四野空旷,他看着月光在雪地里一泻千里,想了想,回一句:“千江有水千江月。”
千江有水千江月——
那个晚上,他一回头,就撞见那人眼底澄明月色。
那人姓谢,名长留——虽取得好名字,但,不知何故,却也是羁旅天涯了。
一曲落花,引得各自黯然,咫尺间,竟已是刻骨相思!回头看着那人,他想,是醉了吧?然而天下之大,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一人能惹他相思如此夜?各有前因,末了,还是只能天各一方吧……
他把惯用的竹箫留在雪地里。
……
但终于还是不期而遇。
那夜的明砀山,山高月小,他独坐山巅,耳听得倦鸟归巢,便知道那人是不会来了。
“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故有轮回。若诸世界一切种性,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欲因爱生,命因欲有,众生爱命,还欲依本,爱欲为因,爱命为果。由于欲境,起诸违顺境背爱心而生憎嫉,造种种业,是故复生地狱饿鬼。”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阴炽盛,他知道求不得是最苦,情爱二字,一沾惹,便是万劫不复。但既已相遇,便是前业,若是为了那人,就是沉沦欲界、永陷轮回,生生世世不脱苦海,也都是甘愿的了……
没奈何,谁教生得满身香?!
反反复复,思量许久。天亮的时候,他下了山。
从此就别了江南。
一叶扁舟尾随那人而去,朝朝暮暮、晨晨昏昏,陪他落托江湖,陪他辗转天涯,陪他挑灯看剑,陪他浴血杀敌醉卧沙场……
军中无事的时候,他常常寻一个无人的所在坐下,闲看天际归鸿山月高悬。塞上朔风凛冽,代马矫健,离离草原荣了又枯,枯了又荣,风吹草低年年不改,想起过去的事,眨眼竟已是十四年光景。
“维扬柳,就只合长在江南水软山温,边关苦寒,不是你的地方。有朝一日,此地再没有长留,你亦不必再长留……”
果真如此?他只知道,为了眼中人,天底下哪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的?
那人躺在病榻上,一双眸子清澈地望定他:“这辈子是不成了,但,若有来生,定许三生。”
他握紧他手,笑一笑,眼泪沉沉落下。
那年春草再绿,世间再没有长留。
等到落花时候,江南得回了柳三公子。
“善男子,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譬彼病目见空中华及第二月。”
——何谓第二月?
——……千江有水千江月。
千江都已干涸。
此生唯一记得的月色,是那日扬州遽逢,那人笑眉如天上初弦。
三生定许……三生定许……——他想,就这一次,信了他吧……
长留,长留,我亦不厌生死,不求果位。若有来生,只求落花时节,再来与你相会……
…完…
番外之重华篇——雪月花时最忆君
这一夜,四十三岁的帝王不能入睡。
“的的”的马蹄声急促而寂寥的响,在微冷的春夜清脆地传开。山径上风来料峭,淡淡的花气杂在风里,带了寒意,凉凉的沁人。偶尔,会有一两片花瓣,不知从何处飞了来,沾在马蹄上,也就流淌了一路的花香。
月色如练如帛。
他驰在北地的月色里,身上衣衫和天上清辉一般颜色。
很多年前的那一天,四月暖春飘着鹅毛大雪,那个年轻的帝王也曾这般的奔跑在殿堂廊庙之间,一心一意,就只想要快些回到焚着佛手的房间,看顾畏冷的少年,而那些个家国天下、那些个江山社稷,加在一起,竟似也不及手上一床锦被的重量呢……
刹那光景,一一在目仿若昨日。
然,一弹指顷,竟已是廿载飞光……
薄薄的一册《山海经》,经年累月置在案头,早已翻得旧了。每日总有几次,视线游移间,不经意触到残破了的封皮,便再挪不开。一张书案就是一个天下一朝江山,而夹杂在明黄和朱红的色调间的,是荒诞不羁无从追寻的神话。
“又西二百里,曰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其兽皆文尾,其鸟皆文首。是多文玉石。实惟员神磈氏之宫。是神也,主司反景。”
——长留。
——长留。
初翻开《山海经》的时候,何曾想到那些光怪陆离终究化成了他含在唇间重复一生的名字?七岁那年,知道世上有山名长留,长留,那以后就是他的名字。犹记得那天,父皇牵着他的手走进嵌春殿的情景,从此便是十数载光阴晨夕相对。春来簪花,秋浓煮酒,不知何时开始,幼时一起嬉闹的兄弟慢慢一个一个消失无踪,而年年元宵,宫中家宴,也是渐渐零落冷清。
那年他坐上了主位。
看着满目珍馐而空荡的席位,倏而想起被贬谪的叔伯、早夭的兄弟……一瞬间,难掩怆然。
旁边有人伸手过来,覆上他双眼,心头一动,宿命的悬崖过往的坎坷全破碎在那人的手心,他埋首在那双温热的掌中无声哭泣……——当年将军府里的小婴儿已是长大成人——便是名倾天下、谢家长留。
于是再到烧灯时候,就有酒暖葡萄、玉人照眼。
嵌春殿里的晨晨昏昏,寻常日子,都写在薄嗔浅笑里。心上百般滋味,常让他迷茫:那些甜蜜与痛苦难道真是他可以享有的么?他又终于可以怎样来留住这场梦幻,采摘这朵空花?
仿佛烟水中的嵌春殿,总不分明。
总在中夜起身,坐在床边,痴痴望着那张睡脸,舍不得片刻合眼。这么多年了,那睡脸仍如孩童时的安然——人世倥偬,任它治世乱世,其实一样都在兵荒马乱中,只是看过许多不堪许多怅恨,难得那人竟是依然赤子。
大约茫茫大化,亦唯此一人罢……
他看着看着,眼泪不问情由滚滚落下……
但如今再到上元佳节,就只剩他灯下独酌。
空荡的雪地,映着皎皎月色,提醒着记忆里那一场四月飞雪——那年的四月,暖春天气,飘起鹅毛大雪,他奔跑在殿堂廊庙之间,脚步声湮没在松软的积雪里,肃穆的皇城空旷而宁静,唯一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心跳。
他在嵌春殿门口停了下来。
停在一朵花前。
艳丽的红突兀地出现在雪地里,几乎还有余香的花瓣微微颤动着,那颜色,像啼血一样。
花是杜鹃——他突地想起这句话。
嵌春殿里,有依约的一段佛手香流泻出来,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蜿蜒。
花是杜鹃。
香是佛手。
那么,人呢?
……
后来,取名长留的终于没能长留。
那人拉着他手按在心口,说,我还爱你,只是这里,已经荒芜了。
他沉默,然后背过身,走。
城荒了,总有后来人把它重建起来,但心荒了,有谁能再填满?奈何?留君不住,从君去。那天晚上,他独自坐在嵌春殿,青玉灯明明暗暗,远远听着渐起的喧哗声,忽而忍不住微露浅笑……
——原来,他的疆土浩荡无涯,却独不及,那极西之地的长留山!
嵌春殿自此深锁。
直到有天,边关传来他的奏折,上面落款赫然已是万统二十三年!
呼吸都是一窒。
他想起有句话一直忘了告诉他——
长留,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
这一夜,四十三岁的君王不能入睡。
春日的花香被碾碎在山路上,清脆的马蹄声远远传开,仿佛可以穿过这连绵的无已山一直传到那人的枕畔。
北地的月色如练如帛。
他驰在月色中。
香是佛手。
人是长留。
悠悠苍天,这一次,请你厚我!
…完…
谢长留之解惑篇
先容我深呼吸一下──好──各位看官听表:
《谢长留》开坑以来,历时数月,几度停笔,终於宣告结束,想来於己於人都是美事一桩吧?!谢谢各位大人的支持和回帖──鄙人统计了一下,大部分回帖都是一句言简意赅的“好少”,慈悲为怀的大人就会说“多写点吧”,虽然如此,依然还是很感谢的──
一鞠躬。
又,大约是小子表述不当,正传里有很多含混不清情节模糊之处,特在此做一总结,以飨读者。
文中有数处官职、地名、年号等等不能一一对应时代的错误,对此,各位可以忽略过去,故事的背景是纯属虚构的一个朝代,一切背景和人物都是子虚乌有。我们姑且像文中提到的那样简单的称它为“圣朝”,这个朝代经历了圣宗、太宗、孝宗三代君主,到了孝宗某年,忠奋侯谢标将军领军打了一个大胜仗,於是改年号为“大平”。也就是这一年,长留出生了。这个时候重华已经七岁。(说到这里,纠正一个错误,孝宗长公主嫁给卞司空的小儿子,生下锦娘,锦娘又和谢标生下长留,因此卞司空应当是长留的外曾祖父而非曾祖父。这个错误完全是由於我的缺乏常识引起的,请恕罪则个……)十三年後,重华即位。年号“万统”。故事开始於万统七年的大小榆谷之战,然後便是立後、出走等等。有一些情节,比如应四的身世,重华为什麽一意孤行任裴章为大将,在正文中都没有交代,倒不是没有考虑到,单纯是因为懒的缘故,想著不写不也是一样看得懂麽?就略过去了……汗……(我毕生致力追求用最少的字完成目标……)
但是,後来还是在番外里尽量交代了(──早知道还是要写番外,正传就不节约了啊……),还有就是长留之所以可以顺利出宫,其实是因为重华特意派去了应四,交代得比较隐晦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我想重华对长留的了解应该是超过长留所能想象的程度的,这也是後来他敢用裴章的原因吧?
综上所述,就是,这个故事必须前传、正文、番外这样一路读下来才能完全弄明白。
一贯认为文章是为了自娱而非娱人。《谢长留》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