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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错愕,立刻暴露出更多的破绽,更多的黑雾突破了艾克哈特的防御,侵入他的身体。
“嗯——!!!!!”
面色不变的艾克哈特踉跄一步,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站稳,同时扬起手臂将远远不断迫近的黑雾挥散。
但…已经太迟了。
源源不断的黑雾已经疯狂撕开他身体的防御,涌入艾克哈特的意识——死去的艾克哈特身体不过是靠圣十字之力维系的空壳,尚未散去的意识才是他的本源。
哪怕靠着物质世界的绝对法则,可以抵挡虚空之力的侵袭;但面对黑十字的虚空之力,不论艾克哈特还是圣十字…都是只能被绝对碾压的,蝼蚁级别的存在。
强者凌驾,容纳乃至肆意蹂躏弱者,同样是虚空世界的法则!
数不清的恐怖景象如同交织的蛛网般,随黑雾将艾克哈特的意识彻底包裹其中。
站在黑暗中的艾克哈特,待到再次睁眼时,一切……
都静止了。
艾克哈特发现自己正孤身一人站在完好无损的圣殿之内,空荡荡的殿堂内,已经寻不到黑十字塞廖尔的身影。
梦境世界…这一点并不难察觉,甚至对于其中的原理艾克哈特都有所了解,甚至应该如何从梦境世界中逃脱,他也很清楚该如何……
“你知道这座圣殿的地砖数目吗?”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饶是艾克哈特也不由得微微颤栗。
他回首望去,那站在圣殿门前的小小身影正冷漠的与自己对视着;鲜艳如火的头发打理的干净整洁,一双赤瞳纯洁如宝石般,不染尘埃。
“再清楚不过。”艾克哈特冷漠应对。
“怎么可能?”少年…或者说几十年前的艾克哈特·德萨利昂质问:“你看不清所有的,不论记得多少,看到后面总会忘记。”
“那就不要用看的。”艾克哈特摇头:“用另一种方式,就能知道圣殿地砖的总数。”
“睁开双眼,世界在你眼前;闭上双眼,你就是世界。”
“是吗?”少年眨眨眼睛:
“但是闭上眼睛,我就看不见夏洛特祖母了。”
“夏洛特祖母,她不在这里。”
“哦,那在哪儿?”
“你知道她在哪儿。”
低声开口的艾克哈特,声音已经在微微颤抖:“这里…不是她的临终之地。”
“啊,我想起来了。”少年恍然惊醒:“我亲眼看见了,父亲跪在夏洛特祖母床前,和祖母争吵。”
“对,他们争吵起来了,吵得太厉害了,然后祖母就睡着了,然后…然后就…就……”
“就…如何了……”
艾克哈特的声音颤抖…当这个情景出现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塞廖尔的恶毒用心。
想要逃脱梦境世界只有两种方式,要么暴力破解,要么干掉创造梦境世界的存在,要么找到其专门设置的“钥匙”。
以艾克哈特的力量,前两者都不可能…面对黑十字的虚空之力,即便圣十字也是被对方碾压的存在。
于是,他只有第三条路…找到钥匙。
而塞廖尔精心设计的钥匙,就是自己。
更准确的说是直面自己内心深处,那影响最深,也最最可怕的记忆。
最深刻,最初的“恐怖”。
“是父亲…亲手杀死了祖母。”少年苦思冥想的回忆着:
“而我就在一旁看着,亲眼所见并且…没有任何动作。”
“不是因为恐惧,激动或者害怕,而是因为…因为父亲是个软弱之人,父亲能够让夏洛特祖母治下动荡的帝国稳定下来,因为父亲那平庸的才智更容易…被我…操纵……”
“我…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害死了夏洛特祖母。”
少年像是有些吃力的回忆着,用稚嫩的嗓音说着可怕的故事。
“但我还有父亲,站的这么远,我就听不见父亲在说些什么了。”
“对。”艾克哈特微微颔首,冰冷的手脚都在微微颤抖:
“所以你也不在这里。”
“那我站在哪儿?”
“你不知道自己站在哪里吗?”
“我忘记了,那天我去的太晚,去的时候人好多好多。”
“不,去的人不多,太多的话你数不清圣殿里究竟有多少地砖的。”艾克哈特摇头,表情开始恍惚,无措。
“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去的人不多,但是门外面有好多好多。”少年又恍然大悟:“那天是祖母的葬礼,他们都站在门外面。”
“他们为什么站在门外面?”
“因为…因为…因为……”
少年的表情陷入冥思苦想,似乎记忆陷入了某种彼此冲突矛盾的局面,就好像同样的事情以完全不同的样貌,发生了两次。
同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两次,那么就一定有一个是虚假的,是当时的自己编造或者幻想出来,蒙骗尚且年幼的自己。
“父亲当时只是喊了自己一声,那些人就立刻分开,给自己让出了道路…那样的情景,我是第一次见。”
一声命令,令行禁止的众人,让开的整整齐齐的道路……
当时圣殿内站着的都是什么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所以…他们要站在门外?”拼命强作镇定的艾克哈特,此时此刻从头到脚,都在不住的颤栗。
梦境世界是分割出来的虚空之界,真正在颤栗的并不是名为艾克哈特的躯壳,而是他的意识和灵魂。
被直取内心最深处秘密的恐惧,不亚于剖腹剜心!
“因为…因为他们也来晚了。”少年拼命的回忆着,像是一柄匕首,一点点的捅进艾克哈特的心脏。
“因为门内的人…不想让他们进来,他们用尽了办法,将门外的人通通挡在了外面,不让他们进来。”
“站在门外的,是不想让父亲继位的人;有好多是我认识的人,还有我的亲人;”
“站在门内的,是想让父亲继位的人;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还有我的仆人;”
“门外的人,手无寸铁;”
“门内的人,全副武装;”
“门外的人想要进来,被门内的人挡住了,他们…没有进来,都在门外…睡着了。”
少年稚嫩的嗓音,逐渐变得冷漠:“在他们自己的血里,睡着了。”
“他们一个都没能闯进去,父亲,夏洛特祖母…他们被门内的人保护的很好。”
“他们很安全。”
颤栗不止的艾克哈特微微颔首,他必须继续问下去:“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少年摇头,表情很是确信:“没有人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知情的人都不在了,门内的门外的,还有有牵扯的,他们都不在了。”
“夏洛特祖母睡着了,父亲知道,但父亲不敢说。”
艾克哈特又点点头:“所以你在一切尘埃落地之后,来到了圣殿,见到了父亲。”
“是这样的。”少年点点头,嘴角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我是最后一个来的,等我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结束了;等我到的时候,父亲正跪在夏洛特祖母身边。
“门内的人整整齐齐的站着,父亲一句话,就让他们分开,给我让出了一条道路。”
紧咬着牙关,已经无法维持镇定的艾克哈特低喘着粗气开口:
“那么…你知道这座圣殿的地砖数目吗?”
少年认真的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我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你并不能看清所有。”
“那就不要用看的,用另一种方式,就能知道圣殿地砖的总数。”少年开口:“我只需要知道,每一块地砖上站着一双脚,所以我只要知道门内有多少人就可以了。”
“而我很清楚门内有多少人,因为……”
“是我,让他们出现在这里的。”
噗——!
惊醒的艾克哈特浑身一震,缓缓低下头,一道犹如实质的黑雾化作长枪,从胸膛中心脏的位置的刺入,贯穿后背。
身体只是一副空壳,真正被撕开的,是艾克哈特倚靠圣杯的力量所构建的,保护自身意识存在的屏障。
现在的他,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暴露在塞廖尔的虚空之力面前;他甚至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力量开始侵蚀自己的身体,稍稍抬手便能让自己形神俱灭!
“这…就是最后了。”
塞廖尔话音落下的瞬间,支撑不住的艾克哈特终于跪倒在地。
第三百八十五章 输掉的赌局()
“噗通!”
在塞廖尔癫狂的笑声中,双瞳灌血的艾克哈特跪倒在地,一只颤抖的手臂支撑着身体不至倒下,奄奄一息。
“狂徒,感觉如何啊。”
“大言不惭的要教授我这个世界的‘常识’…现在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你,要怎么教授我呢?”
冷笑的塞廖尔面若狰狞,眼神中带着几分快意如果誓言骑士站在这里一定会搞到很熟悉,因为那是法内西斯经常会不由自主露出来的表情。
“靠着圣十字与圣杯的力量,凭借那不值一提的小聪明钻营,妄图掌握根本不属于你的力量,终究要付出代价的。”
“恐惧,绝望…就是你所要付的代价。”
“我会让你感受恐惧的,让你付出代价,但在那之前…我要先让你承认你的失败。”
“我要你亲口道出,你…艾克哈特德萨利昂,帝国的第十二世代皇帝,败于黑十字塞廖尔之手……”
“你的诸多谋划,努力,付出,牺牲…毫无意义!”
“你的存在,抵抗…毫无意义!”
“亲口承认这一切,我赐予你绝望的毁灭,否则…就在永不停止的轮回中,一次次的亲身感受这份无法反抗的恐惧!”
眯着狰狞的眼睛,塞廖尔不容置疑的口吻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已经赢了,意识受到重创的艾克哈特连誓言骑士都不如,根本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力。
而胜利者,自然有资格勒索他想得到的一切。
低垂着头的艾克哈特面无血色,视线逐渐黯淡意识受到重创的他不要说反抗,即便是维系自身的存在都已经竭尽所能,哪怕是想要卑躬屈膝的乞求饶恕,也已经是办不到的事情。
像是心如死灰,艾克哈特一声不吭,静静等死。
冷笑的塞廖尔缓缓抬起双手,黑雾从破旧的长袍下涌出,像是落入蛛网的飞蛾般,一点一点的将艾克哈特包裹。
沉默的艾克哈特一动不动,没有挣扎。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像对誓言骑士时那样,游走的黑雾像毒蛇般撕咬着残破的**,一点一点的刺穿艾克哈特的躯壳,却始终避开伤害他的意识。
塞廖尔所要的不仅仅是摧残,他还要尽情享受这个过程对于黑十字本身而言这点根本无所谓,但对曾经的法内西斯来说,却比美酒佳肴更甚。
即便曾经被彻底放逐,吞噬,但并不意味着法内西斯的意识已经彻底被摧毁了;恰恰相反,一定程度上塞廖尔甚至需要依靠法内西斯的意识和存在,来更快的侵蚀和掌控这个世界。
“嗯?!”
就在要给艾克哈特致命一击的刹那,塞廖尔才意识到不对。
他想用旋涡中虚空之力凝结的雷电,将艾克哈特的空壳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