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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黑发巫师与小个子巫师同时走进了学院。
庭院、塔楼、长廊、大厅……熟悉的画面和风景一个接一个映入二人的眼眶,漫步其中的二人简直仿佛坠入了梦境,但周围的一切又是无比的真实。
梦醒的时候,二人已经站在了小教堂的门前。
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心情,两人一言不发的打开了小教堂紧锁的门,而后轻轻推开。
教堂正厅内一片静谧,摆在正前方的圣十字雕塑冰冷而又肃穆,令人忍不住心生膜拜之意。
显然,在洛伦离开之后,伯多禄院长又曾经将这里修缮过一次,从角落里的灰尘和浑浊的空气判断,应该是在修缮过后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至于地上的脚印,明显被动过的椅子和门把手…从大小来看,应该就是那个叫雪拉的女精灵没错了。
她大概是从米德尔——上一代御庭次席,在雾月庭被洛伦杀死的折影剑——那里得到了有关伯多禄的情报,所以才将这里保持原状,希望有朝一日能用的上吧?
圣十字雕塑下,盘腿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他披着一身略有些宽大的墨蓝色巫师袍,头发完全花白,露出的手臂仿佛枯槁的朽木般,几乎看不到血色。
踏入大门的那一刻,黑发巫师面色微变,随即恢复了原状。
“伯多禄…院长……”
呆愣愣的小个子巫师低声道,本能的向着那熟悉的背影走去;她的脚步有些踉跄,有些急切还有些害怕,仿佛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相信似的,一步一步靠近。
“啪。”
洁白的小手按住了老人的肩膀,小个子巫师小心翼翼有的俯下身,向着老人的面孔望去;当湛蓝的瞳孔与老人双眼对视的一刹那,怔怔的艾茵像是丢了魂般,踉跄着瘫坐在地。
维姆帕尔院长…道尔顿·坎德的导师伯多禄…已然离世。
并且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洛伦甚至无法从他的身体上感觉到一星半点的虚空反应。
面容灰败的老人,脸上似乎还保留着去世前最后一刻的安详。
至于为什么伯多禄院长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来到这座小教堂…隐隐的,仿佛猜到了什么的黑发巫师将目光转向面前的圣十字雕塑,抬起右手轻轻的触碰上去。
“啪!”
轻轻一下的声响,打开了圣十字雕塑上的机关。
一封书信落在了他的手中。
第二百九十六章 遗书()
“当我拒绝了弗雷斯沃克导师邀请时,所有人都说我疯了;也许我真的疯了——拒绝一位元老,孤身前往一个被教会完全控制的公国,妄图建立一座巫师学院。
是的,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不切实际。
正因为不切实际,我才答应了教会和洛泰尔公爵种种苛刻的条件,答应了守夜人的‘合作’邀请…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这样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一个自己的学院,一个能够自由研究不受拘束的地方…最重要的,将‘巫师’带到更多的地方。
没错,巫师世界一定会一天比一天强大;没错,即便我不去这么做,在将来的某一天也许会有人去那么做,将巫师这一职业和身份,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完全不同于贵族和宗教的价值体系带到洛泰尔这片土地上……
所以为什么不是我?
我的前半生将自己看做是‘殉教者’,就像数百年前圣十字的传教士们;不能否认的是,我自己从这种‘牺牲’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甚至超过了追求知识。
直至‘他们’…将手伸向道尔顿·坎德,我唯一的学生。
我尝试过反抗,而后迅速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即便我想要曝光或者揭露他们,唯一且仅有的结局,也只是毁灭我前半生所创造的一切价值,并且让对方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那一天,我才真正明白何为‘牺牲’——不是‘付出’,而是将自己真正珍视的一切拱手奉上祭坛。
在献祭的那一瞬间,你才能明白自己为了梦想要付出多少。
而我得到的回报,同样超乎我的想象。
当我听闻艾茵·兰德在埃博登的种种成就,当我知晓艾萨克·格兰瑟姆的天赋所展现的光芒,当洛伦·都灵在拜恩加冕的消息传来时…我真正领悟了。
我意识到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某个意志将我带到这片土地,在这片不可能诞生巫师的土地上建立一所学院,开启巫师世界的新纪元。
找到他们,唤醒他们,让他们走上应当走上的道路…就是我,伯多禄,这所学院的全部意义,以及必须完成的使命。
当然,一切也可能只是我的猜测,但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是存在某种意志的;我花了很多年研究圣十字和虚空的关系,绝大多数都徒劳无功,真正有价值的只有一个建立在弗雷斯沃克导师研究基础上的,无法验证的假设。
假设圣十字,只是在虚空等级上比物质世界的巫师,或者邪神更为高等的存在…或许正因为如此,物质世界的普通手段和低等级的高阶魔咒,才会无法对誓言骑士造成伤害;因为誓言骑士的力量源自圣十字教会的《旧经》,而《旧经》是原初的,最早记载圣十字的文字。
或许…这些才是巫师诞生的源头,才是‘戴帽子的罗根’创立古代符文的灵感来源。
若是如此,那么开启和理解第一、第二道阀门的关键就藏在旧经之中。
当然,这一切只是我这样一个始终困于第一阀门前不得寸进的巫师,穷尽一生的所得;我本想把手稿放在你的书房里,等待某天你回来时能看到;但爬楼这件事对一个老人而言过于痛苦了,所以我把它们放在了图书馆。
我十分期望这能给你一点点灵感,可以想象我在听说你打开第一道阀门时,是怎样的喜悦无比。
就像我十分期望,第一个看到这封信的人是你。
我唯一的,超越了我的学徒;
道尔顿·坎德。
——永远亏欠你的导师,伯多禄。”
……………………
轻轻拍了拍泣不成声的小个子巫师肩膀,洛伦默默离开了寂静的小教堂。
再次推开门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学院的图书馆内。
没有费任何多余的力气,黑发巫师便找到了伯多禄院长留下的手稿——这个记忆中来过几十次,在梦境世界中来过上千次的学院,他甚至不用看都能发现哪里和自己印象中是有出入的。
翻开羊皮纸,干净整洁的手稿和十分有力的笔记足以证明,伯多禄院长在整理的时候思路十分的清晰;哪怕他并没有开启过阀门,仅凭九芒星巫师塔内关于阀门的描述和弗雷斯沃克大师的课程,便已经完全理解了其中的关键。
他的思想已经完全达到了第一阀门的层次,唯一的遗憾就是太迟了…上了年纪的伯多禄大师,再也无法承受第一次开启阀门时产生的负荷。
但这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得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线索。
珍藏过《旧经》文献的地方只有两处…九芒星巫师塔和帝都的圣十字教会;其中巫师塔在埃博登之战被科罗纳大师炸毁,圣十字教会则紧闭大门,彻底与世隔绝。
而这一点也不是问题,因为自己有个“活着的”巫师塔图书馆,还有两个至少接触过一次《旧经》文献的“朋友”。
艾萨克·格兰瑟姆,小教士韦伯,以及某位很可能还在亚速尔王国没回来的“誓言骑士”——艾萨克不用多说,韦伯担任过大主教的执事,而“誓言之剑”的力量本就源自于《旧经》。
只要找到并且说服他们——至少其中的两个人应该不困难——自己就能得到完整的《旧经》,得到如何运用第二阀门力量的方法,并且更上一层,开启最终的第三道门。
一切的关键都是这份手稿,如果没有伯多禄院长的研究,以及道尔顿·坎德导师在伯多禄完成研究前的离去,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不,如果要强行联系的话还能扯的更远…比如说如果没有维姆帕尔学院的话,在野狗村得到了契约的自己,很大概率并不会和导师还有艾茵他们产生多少交际,而是选择前往埃博登;
甚至…原本应该毁于战火的维姆帕尔学院,居然在被亚速尔精灵们占领后还能保存完好,让自己能看到这份手稿……
黑发巫师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还是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亲爱的洛伦,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阿斯瑞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十分欢快,像个天真的孩子。
“这是一场战争,决定整个世界命运的战争,谨小慎微,穷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毫不犹豫的果断,必要时牺牲自己…可怜的阿斯瑞尔一直都认为,这些是亲爱的洛伦身上最美好的,最完美的品质。”
“就因为这些……”洛伦头也不回,放下了手稿:“所以选择了我?”
“不。”金发少年低声开口,轻快的脚步从背后缓缓接近:
“是你拥有这些品质,不是这些品质塑造了你——这听起来有些矛盾,但亲爱的洛伦,请不要怀疑阿斯瑞尔对你的信任。”
“或许某些妄人会变化无常,但那正是他们被称之为‘妄人’的缘故——彻头彻尾改变,而不是操控或者扭曲一个意识的本质,那是比毁灭世界还要可怕的力量。”
“连两个‘十字’都没能做到事情…嗯姆,我们就先假定那是不可能的好不好?”
看都不用看,黑发巫师也能想象到他背着手,探头探脑冲自己眨眼睛的表情。
“所以这么说来,你也是个…嗯,谨小慎微,穷尽所能,无所不用其极,毫不犹豫的果断,必要时牺牲自己的…邪神?”
“某种程度外加一定意义上,是的。”阿斯瑞尔的声音依旧很欢快:
“亲爱的洛伦,你必须得理解对邪神…虚空生命的存在而言,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每一次成功或者失败,对我们都像是刚刚发生过或者即将要发生一样。”
“所以这一次,你…或者说你们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
“不,正因为无法成功,可怜的阿斯瑞尔才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亲爱的洛伦身上…不论是哪个十字,都超过了我们能达到的极限,只有洛伦有希望与之匹敌。”
“亲爱的洛伦,你就是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啊!”
“所以你们打不过两个‘神’,就要再创造一个?”
洛伦笑了笑:“你们就不怕我比圣十字或者黑十字还要恶劣,话说回来让一个有经验的,一个有野心的,和一个基本上不在乎的意识来统治这个世界,真的有区别吗?”
“还是说你早就准备好在最后一秒把我换掉,自己来统治两个世界?”
兴许是因为很难再洞察黑发巫师想法的缘故,身后的金发少年微微一愣。
“不…不不不,只有最后一个阿斯瑞尔没有考虑过,至于前一个……”
金发少年突然拽住黑发巫师的手,被迫转过身来的洛伦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本能的怔了下。
“你、你怎么…呃…换衣服了?”
蕾丝花边的长袖白衫,精致的鲜红领带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