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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恐惧,会想要逃避,会失去理智、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肌肉颤栗、四肢冰冷、短暂昏厥——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克制它。”
“而克制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更加深刻的恐惧——回想起某个你所深深恐惧的人,回想起他的声音,表情,想象他就在你身后;用颤栗,让你保持理智和一颗稳健跳动的心脏。”
黯淡无光的黑暗中,新兵的脊背一凉,冰冷的触感从身后一直刺入脑海;明明眼前一片黑暗,意识却像刚刚被捅了一剑似的清醒。
随着身体而疯狂运转的意识,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暗无天日”的训练时光——没有思考的空闲,没有任何的准备。
短兵相接的杀机,就在下一个瞬间。
“噗嗤——!”
新兵手中的银剑一斩,在没有光线的黑暗中,精准无误的劈开了挡在面前的腐蚀魔;身形一转,借着腐蚀魔尸体形成的障碍,绕开了两侧扑来的敌人。
下一秒,脚步不停的新兵双手拔出利刃,笔直的朝向着矮人“前”至高王的方向突破!
源源不断的腐蚀魔,还在不停的涌入群王殿之中——它们或许各自为战,或许毫无理智,或许没有任何秩序和纪律可言;
可它们的数量,就是最大的阻碍。
“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的新兵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迹象,甚至加快自己的步伐;手中剑刃挥舞,劈开挡路的“障碍”;但在面对敌人时却没有任何闪避的迹象,不计代价的发起冲锋。
肩膀被割开、手臂被咬伤、胸腔受到重创、脚下险些摔倒……短短数秒就已经遍体鳞伤的新兵,却借助黑暗的优势,硬生生从腐蚀魔群中,杀出一条血路!
越来越近…哪怕眼睛看不见,新兵也能本能的感受得到…自己和至高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那么,如果你克服了最简单直接的幽寂恐惧,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另一个,永远无法避免的难题。”
“与生俱来的…实力差距。”
浑身浴血的新兵,硬生生突破了犹如群蚁般的敌人,反手一肘撞碎了一个腐蚀魔的下颚,横起手中的银剑,瞄准了印象中至高王的位置。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斩!
“铛——!”
金属碰撞的声响。
一片黑暗之中,银剑的剑尖再次被战斧堪堪拦住;只差毫厘,那利刃就能再一次贯穿至高王早已“不成模样”的头颅。
但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再没有第二个“新兵”从后背突袭为他掩护,争取机会;而身处黑暗,又被无数敌人包围的新兵,也没有了任何后退的余地。
面前,是未知的强敌;身后,是能将他碎尸万段的怪物。
再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你以为…封闭了光线,还有虚空之力…我一个老而无用的家伙,就能被轻易打败了是么?”至高王淡淡的开口道,嗓音因为喉咙被秘银袖剑刺穿,而变得诡异无比
“和刚刚那个蠢材一样…你们太小看我,太小看云岭之主了!”
“和你们这些生活在阳光下的种族相比,黑暗…对我就和家里一样熟悉!”
“铛——!”
又是一声利刃摩擦的声响,战斧从银剑的剑脊上划过;就在即将劈中新兵脖颈的刹那,挡在咽喉前的秘银匕首,抢在最后一刻拦住了斧刃。
只差毫厘。
“我绝对没有任何小看你的意思…邪神的走狗。”深吸一口气,声音透着哭腔的新兵颤抖道
“没错…炼金炸弹,秘银武器,高阶魔咒…这些都不足以打败你;我不是洛伦·都灵公爵,我能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但现在,在‘喑然之梦’的力量下,尊贵的至高王陛下…您和我们这些肉体凡胎再没有任何区别。”即便什么都看不见,面带泪痕的新兵还是死死瞪大了双眼
“失去了虚空之力的您,是可以被杀死的。”
“而我…会杀了你!”
回应他的,是至高王不以为然的一声冷哼
“狂妄。”
“啊啊啊啊啊啊——!!!!”
眼瞳中带着无尽的仇恨,歇斯底里咆哮着的新兵荡开战斧,手中的双剑灌入全身的力量,笔直的向前刺出。
噗嗤——!
脓浆喷溅,剑尖再一次被刺出的触手拦下,和目标擦肩而过;几近同时,诡异的声响再次从至高王的胸腔中传出;黑暗中,被触手包裹的战斧带着千钧力道,迎头劈下!
“……即便你真的能掌握这种效果强大,副作用同样强大的高阶魔咒,实力上的差距依旧是明显的。”
临近死亡的刹那,斧刃从面颊滑过的新兵,耳畔再次响起了道尔顿·坎德的声音
“虚空之力…与物质世界不同,遵循着绝对的‘弱肉强食’原则——强大的力量可以绝对压制弱小的一方,反抗的概率微乎其微。”
“即便可以扭曲法则,你那弱小到可怜的虚空之力,在怪物和邪神使徒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同理,你所主导的‘喑然之梦’,对它们的压制也极其的有限。”
“因此,即便真的一切顺利,你能够凭此打败它们的概率,应该是……”
“……不足万分之一。”
伴随着“喑然之梦”,精力在飞速的消耗,身体被虚空之力的反噬也越来越明显…即便不被至高王杀死,恐怕也没办法活着离开了。
但是…无所谓。
只要能杀死它,只要能终结这场战争,只要能复仇…就算回不去,也无所谓。
即使粉身碎骨,流干最后一滴血,既是必死…也要将你拖下地狱!
“铛——!”
斩断触手的银剑被斧刃拦下,但身处黑暗中的至高王同样无法判断新兵准确的位置,只能凭本能阻拦。
但新兵的左手,还有另一柄秘银匕首!
在触手攀上右臂的前一刻,新兵果断松开剑柄,猛地蹲下,攥紧了手中最后的利刃;被触手缠住的银剑已经和战斧一左一右,向他挥来。
双方无论躲闪还是招架都来不及了,都将希望寄托在了下一次的攻击上。
就是这一刻。
“给我去死——!!!!”
嘶吼的新兵没有闪避,而是毫不犹豫的向至高王的胸口扑去。
“去死啊啊啊啊——!!!!”
匕首刺入了至高王的脖颈之间。
那一刹那,失去虚空之力又被贯穿了咽喉的至高王,痛苦的颤栗着。
在那一瞬间,仿佛在经历着濒死前的痛楚。
但…也只有一瞬间而已。
“噗——!”
雪亮的银剑,和触手一齐刺入了新兵的胸膛;撕裂的皮肉间,传来金属和骨头摩擦的声响。
惊喜的笑容,在新兵的脸上凝固了。
“我提醒过你们…不要小看我。”犹如厉鬼般的声响,从新兵身后传来
“以为只要有同归于尽的勇气,就能打败我?”
“谁给你们的勇气,如此狂妄?”
话音落下,被触手包裹的战斧,将冰冷的斧刃一点一点挤进新兵的胸腔——被挤压,被砸碎的肋骨,发出了刺耳且令人不安的声响。
一根、两根、三根……左臂、右臂、大腿、腰腹、锁骨……数不清的触手,从前面和后面不断的贯穿新兵的身体;一次又一次,令破碎的脏器碎片夹杂着血浆,从他的鼻孔、口腔和眼眶中冒出。
“并不是…谁给的勇气……”
颤栗的支撑起身体,口中溢血不止的新兵艰难无比的扭过头——哪怕黑暗中根本什么也看不见,也依旧拼命睁大眼睛。
仿佛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而是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跟你同归于尽的准备……”
“尊贵的至高王陛下…在喑然之梦的见证下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嗯?!
什么?!
没错…我太弱小了……
弱小到即便赌上性命,也依旧不是怪物的对手;弱小到竭尽所能,也只能发挥出“喑然之梦”十分之一的效果,甚至都无法彻底抑制敌人的虚空之力。
但有一点,是确认无误的。
那就是在“喑然之梦”下,怪物也好,邪神使徒也好…是可以被杀死的!
噗嗤——!
刺入身体的银剑彻底贯穿了新兵的胸膛;在从背后探出的同时,精准命中了至高王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
凶恶狰狞的至高王,第一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浑身颤栗不止的新兵用尽全力,攥紧了探入腹腔的战斧斧柄,带着全身的力量,直接从后腰的位置捅了出去。
张大嘴的至高王猛地仰头,剧烈的疼痛已经让他的喉咙里再也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身体和新兵一样剧烈的颤抖着。
还有…最后的一击。
攥紧匕首的右手一点一点的扬起,染血的刃尖对准了至高王的面门,和他的眉宇间。
但却并没能落下。
颤栗的手指微微松弛,匕首从掌心滑落,仅仅在至高王的面颊上留下一道血痕。
几近同时,周围的黑暗渐渐散去,明媚的阳光再一次照入了烟尘弥漫,尸骸遍地的群王殿。
触手松开,新兵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瘫倒血泊中,一颤一颤的抽搐不止;燃烧着怒火的双瞳,正在迅速冷却下去。
结、结束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果然…他们果然不是我的对手,我果然是不可战胜的!哈哈哈哈哈……”
活下来的至高王,用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狂笑着。
直至身后传来一阵冰冷。
“噗——!”
冰冷的利刃,再一次从背后贯穿了他的心脏!
“所以…我才讨厌新兵…明明都告诉他让他逃跑了,非得自作主张的留下来……”
一个无比虚弱的声音,在至高王的背后幽幽响起
“不听指挥,热血上脑,毫无战士的自觉…还特么…总喜欢自以为是……”
惊愕的至高王扭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从血泊中爬起来的卡尔·科林,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胸口的心脏还插着一柄长剑。
“你还活着?!”
“差点儿就死了。”猎魔人淡然的看着他,左臂死死按住后颈的符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在后颈篆刻的符文并不是和其他同伴们一样的超越感知,而是更加冷门的一个……”
“高阶魔咒,此刻即死——很偏门,没人想用的东西,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特别管用。
当然,因为某个自作主张留下来的新兵,又自作主张的张开了屏蔽一切虚空之力的‘喑然之梦’,我差点儿就等不到它发挥效果的那一刻了。”
“但现在嘛……”卡尔·科林冰冷的目光,停留在血泊中那个千疮百孔的身影上,有气无力的举起右手仅剩的秘银袖剑,对准了至高王的面门
“抱歉,能麻烦您下去跟他做个伴儿吗…我不能让自己的兵,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上路。”
猎魔人声音颤抖,拼命的抑制着自己的愤怒。
“就凭你,就凭你一个?!”至高王狞笑一声
“到底是谁总谁下地狱啊?!”
“当然是您下地狱啊,至高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