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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刀锋出鞘之声响彻云霄!
“还击——!”
伴随着咬牙切齿的下令声,城墙塔楼上早已就绪的工程兵们立刻将弩炮架起,撬动机关。
无数黑影撕开了遮天蔽日的黑烟,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掠向朝城塞袭来的半人马大军!
沉闷的轰鸣,炸裂的火光,飞溅的尘土…冲在最前面的半人马武士们几乎立刻被放倒了一片,哀嚎着瘫倒在了草地上,变成流血的残肢碎肉;
但这点儿伤亡显然不足以恐吓敌人,弥漫在战场上的血腥味儿,使得半人马武士们变得更加嗜血而狂暴,挥舞着战矛和长柄斧继续朝着城墙的方向冲刺;
在数以万计的半人马大军面前,城墙上的反击简直像毛毛雨一样,不值一提;在恐惧和颤栗中强作镇定的新兵们,甚至还要随时提防着敌人投石机的威胁。
甚至就连他们命中的目标,都远远比不上被半人马自己投石机误伤的数字——不断的有飞向城墙的石砲因为距离太远或是准头太差的缘故,落在了冲锋的半人马阵列当中。
这一幕看的贝洛·瓦尔纳目瞪口呆。
敌人是准备不惜一切代价,宁可拼着伤亡惨重也一定要攻陷千帐城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场战争肯定出现了什么变故,或是有援军将至,让半人马蛮子不敢再继续和自己对峙下去!
想到这儿他不禁面露喜色,但下一秒笑容就渐渐消失。
就算有援军要来,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会儿还不一定呢。
望着逼近城门的敌影,贝洛·瓦尔纳为自己的命运叹息一声,发出了第二道命令。
“火油——放!”
霎时间,几十个黄土色的陶罐和引火剂瓶子从天而降;就在城门下的半人马反应过来之前,一道火光就已经在他们头顶燃起。
“轰——————!!!!”
被火把引爆的引火剂化作一片白光,尽管只有短短的刹那,但这就已经足够了——飞舞的火焰顺着迸溅而出的火油,犹如金红色的雨水般落在了半人马武士们的头顶!
一时间哀嚎声此起彼伏,惨叫中变成火把的半人马武士们拥挤在城门口的位置上,根本无处躲闪;死亡的火焰将他们的躯体撕扯的稀烂,连骨头都在融化。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前排冲进城门的道路被彻底堵死,后排的半人马却还在蜂拥着涌进来,一时间无数没能冲进城门的半人马战士,就在自己袍泽的铁骑下粉身碎骨,血肉飞溅!
前排的半人马想要逃命,后排的半人马却还在源源不断的涌上来…片刻之间,半人马大军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再给守军争取了喘息之机的同时,也错过了一鼓作气冲垮他们的绝佳时机。
看着敌人在城下进退失据的模样,贝洛·瓦尔纳舔了舔嘴角的伤口,扬起马刀,下达了他最后一个命令:
“杀——!”
………………………………
“什么?还没有打下来?!”
白浪旗的旗主巴塞耶死死瞪着眼前的身受重伤的半人马武士:“四万大军合围,几十台投石机助攻,连城门都被攻破了…这帮两脚人的骨头怎么这么硬?!”
“我们还在打!”
受伤的半人马咬牙切齿的说道,用仅剩的右臂挥舞着长柄斧,似乎是心有不甘:“赢只是早晚的事,他们就快被我们杀光了!”
巴塞耶目光变幻,犹豫的转过头望着远处厮杀的战场,波伊大公的旗帜依旧飘扬在城门的上方。
他喜欢杀两脚人,更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还在抵抗的两脚人撕成碎肉——但是再这么继续打下去,就算能拿下千帐城,赤炎旗和他的白浪旗都会伤亡惨重!
在半人马的“旗主”制度下,每一个旗的部众就是旗主的权势、力量和财富;若是损失惨重,就算是大胜也等于惨败,其他的旗主们会将自己吞的骨头都不剩一根。
“那就继续打,打到把他们的骨头都打断了为止!”
沉稳而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让重伤半人马立刻兴奋的点下头,朝着战场狂奔而去。
“查卡尔——!”
又惊又怒的巴塞耶猛的回过头,死死盯着赤炎旗旗主:“又不是打不下来,干嘛这么拼命?要是部众们死光了,我们靠什么和其他旗主争?!”
面无表情的查卡尔没有看他,而是死死盯着眼前的千帐城:“告诉我,巴塞耶…你就心甘情愿的让你的白浪旗,永远都只是下四旗吗?”
“废话!”巴塞耶冷哼一声,都懒得回答。
“那我告诉你,只有打下千帐城,你们白浪旗才能翻过身来。”查卡尔扭过头,用十分真挚的目光看向巴塞耶:
“等我们攻下千帐城,除了财富和奴隶之外我们赤炎旗一砖一石都不会碰,全都是你们白浪旗的功劳,怎么样?”
“真的?!”
“真的,我发誓!”
得到了承诺的巴塞耶目光灼灼的盯着千帐城的城墙,嘴角再一次咧开了兴奋而嗜血的笑容:
“好…那我们今天就杀个痛快的!”
看到他这么兴奋,查卡尔终于松了口气——既然他把这份胜利让给了巴塞耶,那白浪旗的半人马肯定就要冲上去拼命,赤炎旗的损失也就会小一些。
至于夺取千帐城这种功劳归谁,查卡尔其实不怎么在意…倒不如说如果被赤炎旗得到,那么接下来恐怕大可汗为了维护自己的声望不受威胁,就要开始针对和打压他了。
他真正在意的,只有尽快攻取这座对半人马而言至关重要的城塞,避免被敌人两面夹击乃至四面合围而已。
就在查卡尔沉思着该如何让白浪旗感激自己,乃至进一步成为赤炎旗附庸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却十分整齐的踏步声。
半人马的勇士,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能够有如此整齐声响的家伙,只有一群人。
惊醒的查卡尔猛然睁眼,扭头看向身后的河对岸;他看到了一阵烟尘,看到了整齐的队列和如林的长枪。
他还看到了一片旗帜……
那是黑底金狮子!
第二十九章 硝烟中的旗帜(三)()
他来了!
他果然还是来了!
看到那面旗帜的刹那,查卡尔的内心在不甘的怒吼。
再给我一天…不,再给我半天的时间,在今天的太阳落山之前我就能彻底把千帐城撕个粉碎,然后集结赤炎和白浪两个旗的兵力,在千帐城下将他四面合围,杀个干净!
而现在两个旗的大半兵力都投入到围城战当中,前锋部队也都已经杀红了眼;一时之查卡尔能立刻动员的,就只有外围的数千兵力而已。
在那一夜的突袭战中,查卡尔已经亲自“领教过”这支两脚人铁甲骑兵是有多恐怖;数百骑就能正面撕裂四蹄人勇士的合围阵,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冲到自己面前。
幸好这只军队是从南面过来的,想要救援千帐城还要先渡河…否则一万两脚人骑兵径直从后背冲击围城的大军,赤炎旗就完了!
与此同时,河对岸的声音已经从若有若无,变得越来越清晰可闻,也越来越近。
沉闷,急促,整齐划一。
包括在查卡尔在内,几乎所有在战场之外的半人马,都不约而同的将头转到同一个方向,惊愕的瞳孔中都倒映着同一面黑底金狮子旗。
尤其是赤炎旗的半人马们,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一夜最恐怖的一幕!
白浪旗的巴塞耶先是一惊,然后面色骤变,立刻将头转向身旁的赤炎旗旗主:“查卡尔!”
“拦住他们,决不能让这群两脚人渡河!”查卡尔语气决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拦住他,巴塞耶。”
“尽你所能拖住他,哪怕牺牲大一点儿也无所谓——只要打下千帐城,我们就能将大军调回来,轻而易举的歼灭他。”
“交给我吧,兄弟。”带着嗜血的笑意,巴塞耶灼灼目光中露出了无穷无尽的战意:“我一定会把那个魔鬼的脑袋砍下来,用他的血替你洗刷耻辱!”
“不,还是尽量拖住他就可以。”谨慎的查卡尔连忙说道:“巴塞耶,你没有和那个魔鬼交过手,我担心……”
但显然已经兴奋起来的巴塞耶并没能听到他的话,挥舞着长柄斧就已经冲向河对岸,用如炸雷般的嗓音咆哮着:
“勇士们,跟我去杀个痛快——!”
下一秒,战场上数以千计的半人马用更加嘹亮的怒吼回应了他,拿起武器极其迅速的集结在白浪旗的巴塞耶身旁,朝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冲过去。
他们的脸上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想,兴奋狂热的表情就像是去参加一场盛大的宴会,扑向河对岸已经愈发清晰的身影。
最后,表情犹疑的查卡尔也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希望寄托于巴塞耶真的能拦住那个魔鬼上面;
至于这个白浪旗的旗主能否活着回来,那并不是他考虑的问题——这个脑子里只有肉和杀人的蠢货,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要值,死了也无所谓。
胜负的转折点,依旧在千帐城!
………………………………………
“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黑底金狮子旗下,马背上的洛伦望向远处被黑烟与烈焰包围的千帐城。
视线所及之处尽是遮天蔽日的烟尘,闪耀的火光之中这座巍峨屹立的城塞早已是残破不堪,不复她当初的样貌。
尽管如此,依旧能看得出城内的守军在拼命咬牙坚持;城门上的旗帜依旧没有陷落的迹象,一次次被击退的反倒是半人马的军队。
“四万大军同时合围…他们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吗?”黑发巫师自言自语,眼角闪过了一丝错愕。
高墙在前,能够真正和敌人作战的士兵极其有限;同时将这么多兵力投入一面战场上,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根本不会对战局产生多少变化…对面的敌人究竟是蠢成什么样,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但千帐城也的确已经危在旦夕了!”表情严肃的艾克特伯爵扭过头,对着洛伦道:
“他们是在赌,赌能够在援军抵达之前攻下千帐城——为了这个目标,付出多少代价都值得!”
“但现在您来了。”一旁的阿刹迈大师接过话:“有两万大军在后,赤炎旗和白浪旗的旗主们一定是如芒在背,绝不敢拿全部的兵力投入千帐城的战斗当中。”
“从战略上来说,他已经彻底输了,除非千帐城立刻陷落否则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说到这儿,哈林梵·阿刹迈忍不住摇摇头:
“但正如我说过的,这世上的统治者都有一副固执到不听劝的死脑筋,一个个全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想让他们认清楚情况,只有把剑架在他们脖子上!”
“所以,我们来的的确很是时候。”黑发巫师微扬嘴角。
就在这时,河对岸突然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身影,犹如黑色的潮水般铺满了整条河道,踏着滚滚铁蹄声倾泻而来。
没有任何迟疑,艾克特伯爵第一时间拔出了他的佩剑,洪钟般的怒吼效果甚至超越了号角:
“全——军——警戒——!!!!”
下一秒,轰鸣的踏步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