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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
“我对炼金学并不了解,但我听说每一位药剂学大师在面对新的病人时,都会根据其病情重新调整药剂的配方,甚至是研发新的药剂。”
小教士依然在不停的追问着,尽管语气十分的轻柔,彬彬有礼;但所说的每个字却都之中问题要害:
“那么这一次…你也曾经协助吕萨克·科沃,你的父亲为已故的西斯科特·查恩大人开发新的药剂吗?”
“我、我……”学徒艰难的喘息着,撑在桌上的双手露出了青筋,冰冷的汗珠如雨般从额头滴落,在证人台上留下一片水渍。
洛伦缓缓闭上了眼睛,扣住手背的十指在微微颤抖,但并不是因为恐惧。
台上的教会审判官同样没有说话,他只是抱起肩膀,嘴角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
隐约猜到什么的掌玺大臣梅特涅·利奥波德叹息一声,依旧闭目养神;只有军务大臣似乎还没有放弃对黑发巫师的好奇心,抱着肩膀打量着他,像是在期待什么。
王座上的维克托·修斯目光闪过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颤栗,眼前的巫师学徒仿佛和某个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了。
那位…惨死在自己怀中的少女…也曾经是同样的表情。
小教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只是听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柔,决然的表情前所未有:
“这是最后的问题…瑟兰·科沃,你的父亲吕萨克·科沃是否曾经在明知新药剂具有危害的情况下……”
“将它使用在西斯科特·查恩的身上?!”
…………………………………………………
时间回到几天之前……
“药剂师行会的动议?”
阴暗狭窄的房间内,精神恍惚的巫师学徒缓缓抬起头。
“没错,那是一起十几年前的案件…明面上在帝都贫民区推广医疗的药剂师行会,暗地里却是在利用这件事私下进行大规模药物试验,以此来推进陷入瓶颈的研发进度。”
阴影中,那个声音平静到听不出一丝的情绪:“最后事件败露,药剂师行会颜面丧尽,数以百计的无辜者惨死,甚至有的地方整条街道都没有一位幸存者。”
“可…可是……”蜷缩的瑟兰全身脱力般瘫倒在地:“这件事…和父亲他有什么关系?”
“非常遗憾,瑟兰,真的非常遗憾;因为这件事我本是不想告诉你的。”
那个声音轻轻叹息一声,继续开口道:“你的父亲,吕萨克·科沃……”
“就是当年那起动议的主谋!”
清冷的声音犹如刺入胸口的尖刀,让巫师学徒犹如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不、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父亲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他怎么会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一定是有人要陷害他!一定是!他们不想承担责任,就把所有的罪名全部都推到了父亲头上,让他去死就不用再害怕有人找他们……”
“瑟兰——!!!!”
就在陷入疯狂的巫师学徒歇斯底里嚎叫的同时,一只洁白的手猛然攥住他的衣领,同时另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头发,让那双疯狂又恐惧的眼睛和自己四目对视。
“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是真的…不是吗?”
恐惧的瑟兰·科沃面容呆滞,艰难的喘息着;滚烫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溢出,打湿了那人的右手。
“吕萨克·科沃,他是你的父亲…但同时他也是亲手害死了近千人的杀人凶手;他只有付出代价,才能彻底平息帝都内数以万计的平民们对巫师阶层的怒火……”
沉重却漠然的声音,幽幽然传入瑟兰的耳中:“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吕萨克大师认罪…用杀一个人的罪名来偿还他原本应该付出的千百倍的代价。”
“当然,想要办到这一点的前提是你必须帮助我;以圣十字之名,我绝对不会让吕萨克·科沃遭遇不公,或是被处以极刑;”
“以圣十字之名,我会让这件事有个体面的,所有人都可以接受的结局!”
颤栗的巫师学徒抬头,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真、真的能办到吗?!”
“我不知道,也许可以也许不能……也许仇恨真的是可以被遗忘,被时间淡化的;也许终有一日我们能彻底抛弃彼此的成见,真正的相互理解,相互包容。”
“如果这真是圣十字的意志,那我就将完成它!”
……………………………………………………………
平静而淡漠的声音回荡在瑟兰·科沃的耳畔,巫师学徒的喉咙抽搐了一下,扶住桌子的双手不再颤抖。
“是的……”
简简单单的一个词,议政厅内一片哗然之声!
“铛——!铛——!铛——!”
整齐划一的敲击声再次响起,让大厅恢复了肃静。
声音落下,小教士韦伯的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的激动和兴奋,只有某种怅然若失的冷静,麻木的脸上没有丝毫悲喜之情。
焦躁、急促、安静、彬彬有礼……原本所有的情感,此刻的小教士身上只有身为圣十字信徒,那无法用言语表明的神圣,目光中只剩下无与伦比的虔诚。
黑发巫师终于闭上了双眼,讽刺的勾起了嘴角。
直至这一刻,他才真正看清了整整一个月内自己所经历的一切。
瑟兰·科沃的援助……
及时出现的证据……
机缘巧合相遇的“黑框眼镜”……
惨死的药剂师行会……
和自己分开的小个子巫师……
莫名背叛自己的艾尔伯德·塔罗……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自始至终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就这么简单!
自己终于看懂了,终于不再迷茫了
维克托·修斯的表情依旧漠然而且冰冷,目光瞥向一旁:
“洛伦·都灵阁下,您就没有任何想要向证人询问的事情吗?”
黑发巫师轻轻起身,淡然的目光看向始终不敢正视自己的小教士韦伯:
“没有。”
“我…无话可说。”
第七十五章 名为信仰的力量(上)()
令人绝望的死寂仿佛没有终止的那一刻,看着瑟兰科沃脸上那不断变化的惊恐和痛苦洛伦就清楚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早已到崩溃边缘的巫师学徒被两名皇家侍卫搀扶着离开了议政厅,在那萧瑟的背后,是小教士双手交叉而立,面无悲喜的身影。
平静的维克托修斯微微颔首:“那么下一位证人”
“御前大法官大人!”
抢在维克托话音结束之前,面无表情的黑发巫师起身,声音响彻大厅:
“我在此向审判庭提出申请,放弃传唤证人的权利!”
“洛伦都灵阁下,证人的证词可不仅仅是您的权利,还关系到您之前所递交的证据和证词的真实性”
“感谢您的提醒,艾尔伯德塔罗大人。”黑发巫师回过头,向好意提醒自己的老人微微颔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但我还是希望审判庭能够接受我的请求,不要传唤我的证人。”
“与此同时,还恳请维克托修斯大人和诸位内阁大臣,能够在正式传唤犯人吕萨克科沃本人之前暂时休庭一段时间,并且允许我和凡人见一面。”
“毕竟我是他的辩护人,至少有权了解他目前的身体状况和健康情况,是否能够正式出庭,鉴于刚刚瑟兰科沃的情况,我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
面不改色的小教士微微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向洛伦都灵。
维克托修斯微微蹙眉,似乎非常不愿意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
“我倒是认为这么做并无不可。”
掌玺大臣梅特涅嘴角微笑,在维克托身旁轻声开口道:“刚刚那个孩子的精神状况你也看见了,确实是一言难尽。”
“不论吕萨克科沃究竟是不是罪魁祸首,眼下还都未下定结论如果他在法庭上出现任何意外,伤害的都是陛下的颜面!”
“更何况这是他本人自己提出来的请求;并非我们不让他传唤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维克托微微眯眼,并没有回答。
“我赞同掌玺大臣的意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整个御前内阁为之一惊,四双眼睛诧异的看向王座的右下手——从不轻易表态的军务大臣瑟维林德萨利昂,今天怎么突然改性了?!
“都看我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梅特涅说的很对!”抱着肩膀的军务大臣冷哼一声,忍不住开口道:
“这么做确实不合常理,但御前审判本就没有什么规则可言,只要合情合理的要求都可以他还只是要求暂时休庭而已,当初梅特涅的那场御前审判可是进行了三天三夜,不也没有人说什么吗?!”
更何况,我还真的想看看这个布兰登的御前顾问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但这句话军务大臣当然不会说出口。
掌玺大臣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轻咳两声重新闭目养神。
沉默了片刻,再次起身的维克托修斯缓缓扬起右手,冷眼看向议政厅内无数射向自己的目光:
“谨以帝国至高皇帝艾克哈特二世陛下授予我的权柄,我维尔特修斯现在正式宣布,暂时休庭——!”
话音落下,台阶下面的席位间立刻传来一阵密集的窃窃私语声。
微微松了口气的黑发巫师缓缓睁开眼,目光瞥向一旁,看到一脸表情复杂的小教士,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
面色扭曲的教会审判官冷哼一声,直接从台阶上甩手而去,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对这个结果有多么的不满。
艾尔伯德只是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黑发巫师的肩膀,并没有多说什么。
议政厅内,鸦雀无声。
“为什么这么做?”伴随着从身后接近的脚步声,小教士韦伯的声音响起。
依旧是充满了热情,真诚与单纯,还有些傻傻的腔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情淡然的洛伦转过身:“或许韦伯教士可以为我解答一下?”
小教士抬起头,目光有些躲闪:
“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洛伦”
“韦伯,我们是朋友在洛泰尔公国的时候,你曾经帮助过我不止一次。”黑发巫师缓缓开口,声音蕴藏着某些意味不明的情绪:“所以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究竟知道什么了?”
“真的要我亲口说出来?”
小教士咬着下唇,眼神中多了一丝哀怨:“我真的不想这么做的但没有别的机会了。”
片刻的安静,四目相对的二人表情各异。
“从吕萨克科沃不,应该是从来到帝都戈洛汶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我的敌人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始终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却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每一步的计划。”
带着某种莫名的感慨,轻笑一声的洛伦开口道:
“是敌视着巫师阶层,并且恨不得杀光全世界巫师的圣十字教会吗?”
“是那位身处断界山要塞,却依旧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效力的康诺德皇储吗?”
“是千方百计想要陷害我,让我身负巨债不得不为之效力的商会?”
“亦或者是站在阴影中,对干涉了他们利益而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的守旧派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