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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灵儿见礼完毕,冲着张昭使了个眼色,自己走过去坐在姚门三老旁边,张昭则是跟着三位白袍老者坐在厅中客座。
白影闪动,姚雪衣一身盛装从厅侧行出,张昭一眼看出与昨日相比她明显精心做过妆扮,淡扫娥眉唇涂胭脂与素面朝天的水灵儿相邻而坐,更衬出了几分雍容华贵。
坐下等了许久,张昭并没见有什么人主动说话,水灵儿和姚雪衣靠近了窃窃私语,其余众人谈笑自如,三位姚家老者静静喝着桌上茶水,好像还在等什么人来。
“三位前辈,我觉得这庆典有些不同?厅中都是姚家族亲,没有一个外面的客人?”离他最近的那位白袍老者压低声音嘿然一笑:“怎么没有,除了你和我们三个,大伙不是都在等客人过来?”
张昭想想觉得哪里不对:“昨日他不是已经来过?难道有事回去了?”那位白袍老者哼了一声:“你懂什么?石家小子一定住在客房,可他跟他老子一个样儿,次次都踩准了时辰才到。”
看到对面还空着的一张桌子张昭这才有些明白:“这庆典现在只有咱们几个,别的客人都是看准时辰前来?”
坐在中间的白袍老者轻轻冷哼:“别的客人?雪衣几年前就过了四十岁,还有什么人会主动上门?除了石家小子,已经没有别的人会来了。”
张昭这才明白为什么厅中都是姚家族人,看来他们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来聚一聚。他和三位白袍老者闷头喝茶,过了小半个时辰后,才有一位姚家迎客弟子走进大厅:“玄土城石太平到。”
厅门出现一位身穿土黄长袍的中年修者,他浓眉朗目鼻正口方,唇上颌下蓄有短短黑髯,样子普普通通敦厚朴实,根本不像雄霸一方的玄土域豪强后人。
张昭当然不会以貌取人,他发觉石太平身上带着股雄浑气势,就像攀上高山后眼前突然看到一片苍茫大地,让人生出无边无际的宏壮浩荡之感。
石太平迈出的每一步间隔分毫不差,似用尺子细心量过规规矩矩走到厅中,对着三位姚家老者恭敬施礼:“见过三位前辈。”
三位老者皮笑肉不笑哼哈几声后,石太平这才转身走向自己座位,经过三位白袍老者面前时亦是恭敬行礼,然后稳稳坐下。
酒菜流水般送上,张昭在三位白袍老者示意下品了品杯中美酒,果然觉得甘醇可口别有风味。
虽有美酒佳肴在前,大厅内随着石太平的到来却变得安静许多,除了偶有后辈站起向三位姚家长者敬酒,整个庆典可说是索然无味。
张昭惦记着水灵儿的叮嘱,从石太平一坐下就悄悄散开魂识想要窥探他的心思,但任他如何努力,竟然不能从石太平身上感到一丝情绪变化。
如果没有眼睁睁盯着石太平喝酒吃菜,张昭几乎认为自己面前坐的不是一个活人。他百试百灵的魂法就像遇到一面无形墙壁,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石太平将桌上所有酒菜吃得干干净净连酒都没敬过一杯,直到宴席结束张昭也没有什么收获,他正满怀疑惑时,等着仆从们将杯盘收拾完毕的石太平站起身来:“多谢款待,告辞了。”
“你看看吧,这样的人谁还有什么办法?”等石太平迈着来时一样的步伐离去,三位白袍老者都低声抱怨:“跟他那老子一样,根本就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张张昭,快说说,你看出了什么?”三位姚家老者刚一离席,水灵儿就凑到张昭身边:“石叔叔到底在想些什么?是不是死心塌地的喜欢雪姨?”
听张昭说了石太平的反应,水灵儿顿时大失所望:“连你也不行,这下可惨了。”她望了望黯然离去的姚雪衣:“这到底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脑中回想着石太平的每个动作,张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灵儿,不如咱们这样……”他凑在灵儿耳边低声讲出自己想法,水灵儿越听越是惊异:“这行吗?要是搞砸了,雪姨肯定饶不了我。”
“管他呢,与其这样闷着,还不如冒险一试。”水灵儿打定了主意拉着张昭便走,三位老者正想跟上却被她拦住:“三位爷爷,这事儿你们可不能来,我们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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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玄土城的大路上,石太平坚实落步稳定前行。这时后方传来一声长嘶,蝎龙兽载着张昭和水灵儿从上方高高掠过,又划了一个圈子折返回来,在他前面稳稳落地:“石叔叔,灵儿有话想问您。”
石太平听水灵儿自报家门后依然一脸沉静:“贤侄女有话请求。”水灵儿嫣然笑道:“石叔叔,灵儿爹娘曾经与您见过几面,可他们都说是您误了雪姨的终身。灵儿想来问问您,是否真有此事。”
脸上虽然平静,石太平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丝惊异:“贤侄女,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娘亲常说,自从雪姨年纪渐长,外公家中长辈就一直想给她指定亲事,但雪姨因为您一直不肯答应。如今她已年过四十,不知道石叔叔想过没有,再这样下去,雪姨以后要靠谁来照顾?”
石太平被她问得目瞪口呆,一来事发突然,再者水灵儿的话先入为主,怎么听都像是自己不对:“这个……,这个……”他吱唔了几句没想出什么话来回答。
此时水灵水接着问道:“石叔叔,您每次过来姚家到底为了什么?”石太平茫然答道:“每次是雪衣叫人传讯给我,说她的生辰将至,我就过来……”
“石叔叔,雪姨可说过她一辈子不想嫁人?”
石太平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倒没说过……”
“那请问石叔叔,十几年前到外公家提亲的人还不少,灵儿听雪姨说过其中有许多是被您赶走。那您想过没有,这样做雪姨以后怎么嫁人?还是您根本不想让雪姨有个好的归宿?”
“是雪衣说她讨厌那些人,我不想让她烦恼才出手……”之前并没有人这样当面问过石太平。二十几年来,那份情意已经被他深深埋藏心中,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
时间过得越久,连石太平自己都觉得见到姚雪衣竟然无话可说。因此他每次都是匆匆来去,回到玄土城中再满怀惆怅独自对月长叹。
被水灵儿连连追问,这二十几年的压抑仿佛都涌上心头,石太平长叹一声:“其实我并不知道如何才算真正帮到雪衣,贤侄女既然觉得我行事不妥,还请指点一二。”
水灵儿的声音清晰响起:“石叔叔,这二十几年间,雪姨心里一直喜欢的其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您,您一次次的来到外公家,什么也不说就离开,您知不知道雪姨有多伤心?您就没想过为什么雪姨每次都要请你过来?灵儿只盼石叔叔能明白,若是真心对雪姨好,就不要再让她伤心难过苦苦等待了。”
石太平脑中轰然作响呆呆站立,回想这二十几年来的情景一时不能自已。这时,张昭散开的魂识终于能够探查到他心中所思所想。
“石大哥,姐姐好久都没有回家来看我了,雪衣以后没人照顾,你能不能多陪陪我?”“石大哥,我娘又要我嫁人,可我不喜欢那个人,你说怎么办……”
“石大哥,下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你来不来?……”
“石大哥……”
姚家果园之中姚家三老并肩而立,望着眼前大片收获在即的草龙珠却是唉声叹气:“大哥,你说说石太平这小子是不是傻瓜?雪衣前前后后都折腾多少回了,哪次不是明摆着的事?让我怎么说他,连块石头都比他开窍。”
第222章()
左边那名老者叹道:“难道是当局者迷?石太平至今未娶,应该对雪衣也有情意,听说这十几年来玄土城给他提亲的人也不少,从没听说什么有消息传出,真是好事多磨。”
中间那名老者苦笑道:“可一磨十几年未免太久,雪衣也不小了,不然这样吧,连山,你亲自过去玄土城一趟跟石老头见个面,再探探石太平的心思。”
左边那名老者瞪大了眼睛:“大哥,几百年间可没听说咱们姚家哪个姑娘出嫁还要看人家脸色?就算雪衣现在年纪不小,来提亲的人也没断过。这都拖了十几年,明知没有希望,前几日不是照样有人说媒?”
另一侧姚连峰出言附和:“是啊大哥,咱们和石老头几十年都没走动过,当年他就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看他儿子也不会强到哪儿去,反正我不赞成,万一石老头不同意,雪衣准得埋怨咱们三个?”
姚连岳一听也犹豫起来,眼看着别人的儿女一个个成家立业,最疼爱的小女儿却一直待字闺中。这十几年间姚雪衣推掉了无数亲事,他其实早想放下老脸去提亲,可姚连峰说的在理,如果石逸斗不同意,事情就一点圈转余地都没了。
三老无奈叹气同时,心中无数遍恨恨大骂石太平是个呆子。就在这时一个浑厚嗓音遥遥传来:“玄土城石太平,拜请姚门前辈赐见。”声如洪钟大吕震彻姚家上下,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姚连峰张大了口表情甚是精彩,他一把拉住了旁边姚连山:“咱们没听错吧,真是那傻瓜回来了?”姚连山呆呆答道:“我也听到了,应该没错。”
前后看看,姚连峰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哎?怎么是你,大哥呢?”
“那个傻瓜刚一开口,大哥就不见了,看来咱们三个里面,还是他身法最好。”
姚家门前,石太平话音未落面前已然站定一人。姚连岳听石太平刚报出名字后便飞身闪出,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站在石太平面前。
石太平没想到姚家人出来得这么快,见姚连岳双眼精光四射神色严峻心里打鼓,实在担心被这位性情古怪的姚家家主一口回绝。
他平心静气正色拱手:“姚前辈,太平思慕雪衣多年,还望您能恩准。”姚连岳胸中早像沸水一样翻腾不停,脸上却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你来求亲?可有文书聘礼?”
石太平曾听父亲说起,这位不苟言笑的姚家家主年轻时就手段狠辣翻脸无情,他来过姚家多次,对姚雪衣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其实颇为忌惮,加上觉得愧对姚雪衣,听姚连岳问起连忙躬身答道:“姚伯父,太平来的仓促,未备文书聘礼等物。”
姚连岳双眉倒竖:“石太平,我看你平日行事也算知书达礼,这样空手而来,对你玄土城或姚家来说是一个合适态度吗?雪衣与你相识二十余载,你就这样提亲能对得起她吗?”
石太平楞了一下:“当然有些不妥,太平确实冲动了一点,只是太平这些年来辜负了雪衣的一番心思,所以……”“
“所以你匆匆前来只想一偿所愿,但你想过没有,姚家和石家闻名五玄,雪衣对你又一往情深苦候多年,难道不应该请你爹来正式提亲吗?石太平,从前我觉得你不开窍,现在看来,石老头只教你术法却没教你做人的道理。”
姚连岳顿了一顿:“雪衣的心意想必你已明白,其实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石家小子,我希望你能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不要让雪衣只等来这一句平平常常的求亲。”
石太平醒悟过来连忙躬身施礼:“多谢姚伯父提醒,小侄这就回去准备。”姚连岳点了点头:“快去吧,等会儿那丫头出来你就走不了了。再给你爹带一句话,我们都很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