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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星宫主是看着花无缺长大的,因此虽是略有诧异,但还是让花无缺走了进来。
“你不在无缺苑中读书,何事来此?”怜星宫主不曾回头,开口询问道。
花无缺躬身行礼,恭敬的开口说道:“今日听闻那秀才擅闯浣花池,无缺本欲将其毙于当场,但那秀才有一物要奉与姑姑。”
“这么说,他还活着?”怜星宫主冷笑连连,而后斥责说道:“你是移花宫唯一的男子,挺身而出便不可瞻前顾后。”
“将东西放下,做你该做的事吧。”
花无缺点头应允,双手将画卷呈上,而后退开数步,转身离开了孤星殿,径自前往无缺苑方向而去,便要将包文正毙于掌下。
怜星宫主望着画卷冷笑一声,竟也不曾将画卷翻开,起身便欲到床榻之上入睡,但随即琼鼻抽动几下,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便停住了脚步,将这画卷翻开。
一副美轮美奂的仕女图映现在眼帘,那仕女图熟悉之极,正是自家的容貌,画工精细非常,衣袂飘飞更是妙笔传神,不论是发髻上发簪的款式和位置,皆与平日自家一般无二。
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漂零水自流。。。。。。”
怜星宫主内中巨震,柔荑颤抖之间那画卷便飘然落下,这是一首离别的词,霎时间无缺苑外木屋那秀才的模样占据了心间,那抚琴的手法略显生涩,但既然“寒门少笔墨”,自然情有可原。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莫非那秀才,这首词也是为自己而写的不成?
“风再冷不想逃,花再美也不想要,任我飘摇,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独自醉倒。”
知晓与自家不论相貌还是家世,都判若云泥,这才有独自醉倒?
他将一直对自己有爱慕之心,我却遣荷月奴将他带入浣花池,这才惹来杀身之祸。
“不好,花无缺!”
怜星宫主神色复杂了片刻,随即醒悟过来适才又一次将这秀才置身与险死之境,立刻将明玉功全力运转到了极致,身躯犹如一道残影便与原地消失不见,而那“花无缺”三字仍在孤星殿中回想。
“花无缺,你若杀了他,我便一掌打死你!”
怜星宫主这十几年来,还未曾有如此心悸,便是昔年与人动手之际,也未曾将轻功施展到如此地步,身形犹如鬼魅一般瞬息在原地消失,而后又在数十丈外出现,随即再次消失不见。
无缺苑外的木屋之内,花无缺大步流星的迈进了房门,便瞧见这秀才已然昏倒在了床榻之上,虽然今日要将这秀才毙于当场,但却要光明正大的将其击杀。
花无缺走上前来,单掌抵住包文正的“灵台穴“,将一股精纯的内力灌入了体内,这才知晓这秀才五脏六腑皆被震伤,若无移花宫的丹药辅佐,再静卧好好调养,只怕已经是时日无多了。
包文正经这内力一催,气若游丝的苏醒过来,勉强挤出笑意看着花无缺。
花无缺歉意的说道:“无缺每年清明,当派遣侍女为你焚烧纸钱。”
“命该如此,请公子动手吧。”包文正悔恨难当,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系统,又怎会到这方世界,接受这难以完成的任务。
包文正回想起伤害了许多女子,令其痛苦的流泪,也终究生出了悔意,露出凄凉的笑容,叹息说道:“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花无缺运功提掌,便欲将包文正毙于掌下,忽然听闻远处一声娇喝:“花无缺,住手!”
其声音犹如凤鸣岐山,掀起滚滚余音,响彻在数十丈开外,随即衣袂声飘飞,一道犹如鬼魅般的残影已经掠进了房内,而后一道阴柔之极的内力,隔空席卷而来。
花无缺惊骇之下,身躯慌忙闪避开来,之间那阴柔至极的内力已然印在了床榻之上,将那床榻击的化为齑粉,而后怜星宫主面罩寒霜的飘身上前,竟然将那包文正揽入了怀中。
015:文正一计瞒怜星()
怜星宫主生平第一次将男子揽入怀中,却也顾不得那萦绕在鼻间的异样气息,只见包文正气若游戏,面颊无一点血色,百转千折的复杂滋味涌上心头,双掌抵住包文正的后背“灵台穴”,数十年精纯的真气,便源源不断的涌入经脉之内。
明玉功乃是道家无上的典籍,修炼到第八重“清静无为,太上忘情”后更是睥睨天下,移花宫被称为武林禁地,肆虐江湖,便是凭借这功法而来。
化为齑粉的尘埃,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而令花无缺惊骇的则是怜星宫主怀抱着秀才的模样,面罩寒霜的凌冽杀气尚未消散,适才若不是避开了这一道阴柔至极的内力,只怕自家已经是重伤倒地,怜星宫主竟是毫不留情,险有一掌击毙自家的韵味。
花无缺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心中茫然失措,年幼犯错受到邀月宫主责罚时,怜星姑姑也常为自己开脱,可是往昔对自己关怀的怜星姑姑,为何会因为这秀才,对自己动了杀意。
我究竟是哪里错了?
怜星宫主将真气灌入了包文正的奇经八脉之中,心中才稍微宽慰了少许,体内的淤血已经被打散,只要好生静卧调养,数月之后便可逐渐痊愈,真气在奇经八脉中游走一个周天,为其推宫活血,便收回了真气归纳与丹田之内。
包文正身躯随即歪倒在了怜星宫主的怀中。
“出去!”怜星宫主望着花无缺的身形,那与其父“玉郎江峰”七八分相似的面颊,以及那茫然失措的表情,顿时双眸又冷了起来,开口娇叱道。
花无缺神色明显黯淡下来,抱拳拱手行礼后,脚步沉重的走出了木屋。
包文正与昏迷之中,被怜星宫主那精纯的真气游走与经脉之中,神智有了几分模糊的清醒,隐隐听到了只言片语,但身躯剧烈痛楚几近难忍,靠在怜星宫主的怀中,那依稀间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萦绕鼻间。
“不行,还不够,怜星宫主只是未曾尝过男女之情,这一时情急才救下自己性命,要让她彻底的感动,才能在这移花宫保住性命。”
包文正恍惚的睁开了双眼,茫然的看着身边的怜星宫主,那精致的五官犹如春花般娇艳,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灵活的眼波中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也充满了稚气,这是一个性格极为复杂的女人。
女人的知觉,对于感情是天生的福尔摩斯,要想欺骗她们的感情,首先就要骗过自己,是发自内心,毫无保留的痴心。
“真好,我又看到你了。”包文正恍惚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情,仿佛在这一刻唯有怜星宫主才是世界的全部,勉强举起了手指,划在怜星宫主的面颊上。
怜星宫主的身躯微微一颤,倒也没有制止包文正的无礼,心道这是精神恍惚所致,面颊上浮现了一丝羞涩的红润,不曾听过这般深情的言词。
“你为什么。。。。。。也死了,怎么不活着哪?”
“终于能跟你在一起了,真好。。。。。。”
包文正眼前出现了重影,然后一阵无边的黑暗铺天盖地的涌来,再次昏倒在怜星宫主的怀抱中。
怜星宫主心中五味杂陈,双眸浮现了一丝忧伤和凄凉,以及那一缕淡淡的欢喜,轻柔的将包文正拦在了怀中,眼眶中升起了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淌落下去,或是出于心酸,也或是出于懊悔,也或许是出于芳心轻颤。
“你不会死的,我不许你死!”怜星宫主哽咽的喃喃自语,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说给包文正。
抬起衣袖将面颊上的泪痕擦拭,怜星宫主茫然的愣住了,看着衣袖上的泪渍,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是十五年前,江枫和那贱婢花月奴私奔的时候吗?不对,江枫死的时候,虽然心中痛苦,但也有一丝解脱,没有掉过眼泪。
是十六年前,被邀月宫主赶出移花宫吗?不对,那时候只有怨恨和无助,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是的,只有三十年前,在桃树下变成了跛子,被邀月宫主讥笑的时候,才躲在闺房中独自哭泣。
怜星宫主伸出柔荑,将包文正搀扶了起来,走到了木屋的门前,毫无表情的撇了花无缺一眼,如同看着一块石头,而后施展轻功朝孤星殿飘身而去。
花无缺的神色更显黯淡,无助的看着怜星宫主抱着秀才飘身远去,仿佛失去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铁萍姑怎敢阻拦怜星宫主,但是职责所在,慌忙施展轻功前往“花苑”将此事告知铁杖姥姥。
怜星宫主揽住包文正的腰身,施展轻功朝孤星殿落下,身形从来不曾有过这般的轻盈,无视侍女们的迎上,独自将包文正搀扶到寝宫之内,而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为其脱掉了靴子,又掀起被褥为其掩上。
四名侍女乃是怜星宫主多年的随侍,而荷月奴便是其中之一,眼见怜星宫主将这秀才搀扶回来,不但将自家的床榻与此人,而后又亲自为其脱靴,神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去熬制一剂活血的汤药来,将我房中的千年灵芝一并拿去。”怜星宫主不曾回头,冰冷的语气有几分急切。
“是!”四名侍女侧身行礼,依言取出了珍藏的千年灵芝,便要退出孤星殿,前去熬制活血的汤药。
“荷月奴留下。”怜星宫主又言道。
荷月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随即浑身颤颤发抖,耳听三名侍女的脚步渐行渐远,花容失色的跪倒在地,叩首连连呼道:“宫主饶命,宫主饶命。”
怜星宫主走了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荷月奴,充满了稚气的声音,冷冷的说道:“我在死人堆里救了你性命,一晃眼二十年过去了,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哀莫大于心死,荷月奴绝望的停住了哀求,而后叩了三个响头,慢慢的退出了孤星殿。
当看到怜星宫主将这秀才抱回孤星殿的那一刻,荷月奴就知道命不久矣,这二十年来何曾见过怜星宫主如此待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唯有自己担下挟持包文正擅闯浣花池的恶名,才能洗脱这秀才的清白,唯有自己身死,怜星宫主才能跟这秀才一如往昔。
在这移花宫中,何曾有过情份一说,作为孤星殿的侍女,怜星宫主就是天,就是地,是主宰所有侍女生死的主人。
怜星宫主拿出贴身的丝绢,宛如贤良淑德的妇人,,不时的为包文正擦拭额头的汗水。
旁若无人!
待那活血的汤药端来之后,怜星宫主便将包文正搀扶起来,依旧是靠在自己的肩头,拿起汤勺先是凑在樱唇边,轻轻的吹散了热气,而后小心翼翼的灌入了包文正的口中,在温柔的擦拭了嘴边的药渍。
轻风从窗沿吹拂进来,摇曳了孤星殿房梁上的轻纱,那烛光也随之晃动,缕缕檀香萦绕中,将怜星宫主的影子折射在墙壁上。
夜色已深,残月如钩挂在天边,在通过“朗月宫”的道路上,一对身形脚步匆匆。
铁杖姥姥紧蹙着眉头,携铁萍姑前去通禀邀月宫主,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