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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破了多少风霜雨雪事。
邋遢老道哑然失笑:“你这个俗人。”
余琏挑眉:“是啊,所以我俗了,你也别想清净。”
“咳咳。”邋遢老道咳嗽两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酒壶,放在桌上,“喝酒,喝酒!我有小辈献上来的杜康,来尝尝?”
余琏懒得点破他转移话题的拙劣手法,微笑着看对方斟好了酒。酒刚一入口,余琏就把酒液全部咳了出去:“咳咳,咳咳……啊呸……”
邋遢老道一脸幸灾乐祸。
余琏挥手用法力召来清水漱口,但即便如此,一股馊味依然挥之不散。
“千年老窖!”邋遢老道拍了拍酒壶,笑容奸诈得如同黄鼠狼,“就是保质期短了一点。你看,人人都觉得老酒更淳,但实际上,酒并不是真的越久越淳的。”
他这句话说的似乎意有所指。
余琏苦笑:“你这是在指桑骂槐吗?”
邋遢老道摇摇头,但他的笑着的眼睛却再说,没错:“哪里,我只是在感概人心不古。”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矮屋,叹气,“你看,那里面也有个困于红尘的笨蛋。”
余琏微微一愣。
如果只是他自己,余琏肯定不知道屋子里的人。但他和陆尘潇约法三章之后,陆尘潇就把金思渝的残魂还给了他。整合了金思渝的记忆后,余琏对于紫云观近期的新秀可谓是了然于心。他只是略微的感应了一下其中的气息,就猜到了邋遢老道的指代:“……何道之?”
邋遢老道点了点头。
余琏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话题。何道之自然是因为受伤,而在屋子里修养,邋遢老道替他护法。但他的伤势是金思渝自爆造成的,归根结底和余琏脱不开关系,虽然余琏知道这几人都不会为这件事情怪罪自己,但这和他完全不在意是两码事。
邋遢老道却不理会余琏微妙的心态,直愣愣地斥骂道:“每次想到,我这徒弟想振兴紫云,我就没法放心的把门派交给他。紫云,紫云……”说到这里,邋遢老道痛心疾首,似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紫云,那是能振兴的么?”
余琏回过味来了:“等等,是我想的那种振兴吗?”
“还能是哪种?”
振兴的标准太多了,余琏又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一下:“名望显赫于世间的那种?”
“……是。”这回,邋遢老道似乎连肯定的力气都没有了。
余琏被这种离奇的发展,惊讶得都不知道如何说话了。虽然金思渝确实在紫云观待过一段日子,但对方常年在魔道做奸细,一年也未必能见一面。对于何道之的志向,他确实是第一次耳闻。
犹豫半晌,余琏试探地问:“你没告诉过他,紫云观的本职吗?”
“我是想说啊……”邋遢老道趴在桌子上,哀嚎道,“我就是睡了一小会儿,一小会儿而已!还没两百年!他居然就给我定了道意,特么的一不留神,我家的小嫩芽就歪了!歪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安慰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发现,有人比自己更惨。
邋遢老道到底有没有惨过自己,余琏不知道。至于他现在的悲痛,到底有几分是真情实感,几分是装模作样,也没有人知道。但对方安慰他的想法,余琏确实感觉到了,并且真的被逗乐了:“……节哀。”
以至于他的安抚说得格外没有诚意。
邋遢老道继续倒苦水:“要不是剩下的那些门派太窝心,整个紫云都不会成为正道之一好吗?成为正道代表就已经够奇怪了,再人人皆知神通手段……那真是想想就心塞。”
“说实话。”余琏忍不住插嘴道,“门派定位是这样……见光死,也很奇怪啊。”
“就你不奇怪……就你厉害……”
“好好好,我闭嘴。”
被余琏这么一吐槽,邋遢老道也没了东拉西扯地心情:“你找我到底干嘛,快说,不然我就去睡了。”以他的性格,这一睡就是几百年不见人影了。
余琏也不啰嗦,单刀直入:“我把鹏鹏弄丢了。”
“谁丢了?”邋遢老道还没反应过来。
“……大自在天。”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邋遢老道蒙了半天,才试探着地问:“我知道的那个么?”
“我会无缘无故地去说你不知道的那个么?”余琏反问。
“嘿嘿。”这句话是问的有些蠢了,邋遢老道厚脸皮地当做没听见余琏的话,他搓了搓手,眉头皱了又皱,也没能把这句信息量够大的话消化出一个结论来,“……你先让我琢磨一下,你知道,这天下还没太平几天呢。”
余琏抬起手:“请便。”
他原本也就没指望,对方能立刻给自己答复的。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面对面地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日暮西沉,鸦雀归林,余琏的茶水已经换了好几次。邋遢老道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余琏心底十分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推一推,唤醒对方。
“唉!”邋遢老道重重地叹息一声,倒把余琏吓了一跳。他嘬嘬嘴,说道,“好吧,山无二虎,天无并日。接下来的就是打打打了……哎哟,老余啊,不是我说你,当年你可是打了包票要看住他的……”
邋遢老道知道这话不该说,但有些东西,他不说,也就没人敢和余琏说了。
果不其然,余琏仅仅听了一半,眉头就颦起来了。他原本是温润柔软的男子,如同白莲一样亭亭玉立。但这表情一变,立刻就带出了一丝锐意逼人的煞气来——只听他冷冷地说,每一个字都犹如金玉相击:
“明人不说暗话,归元当年做事太缺德,断人道统如杀父仇敌,毁人道心似绝嗣恶行。而佛修逼人二选一……呵,虽说大自在天灭佛并非为此,但少说也有大半个修行界,都是承了他的恩的。”
“你可承认?”
这话就有几分呛人了。
邋遢老道当下就心底一紧,余琏原本不是这么锱铢必较的人,但如果一个人无情无欲了千年,再突然获得原本的情感,若说这人将会和没事的人一样,邋遢老道也不信,只是希望,余琏本人不要让这种失控继续下去——
这倒不是对余琏话语的反对,只是出自一个故人的忧心,毕竟,能留在这个时候的同道,太少了。
最终,邋遢老道服了软:“唉,我又没说不是。”
就这片刻的时候,余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的失控。邋遢老道只能看到表面,但余琏自己却知道整件事情的因由,顿时就有些说不出的难过。陆尘潇是个很果断的人,果断到余琏都不知道自己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
陆尘潇很果断的告诉他:
——他会想办法解决天魔法咒,对应的余琏需要助他。
——余琏对他的感情不过是法咒错觉罢了,不要耽于这种错觉,他陆尘潇早已有心慕之人,自作多情,被伤害的人只会是你。
为了让余琏死心死得彻底,陆尘潇很干脆地把心上人的名字也告诉了他:
大自在天。
余琏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告知大自在天就是之前的小黄鸡,结果被陆尘潇的眼刀狠狠地剜了又剜。看来,自欺欺人的人,在这天下还为数不少。
余琏心知,陆尘潇的处理办法是最好的,感情一事,从来不会有对等的情况。陆尘潇不但不愿意为他付出,甚至连他等待守候的机会都不愿意给。余琏心底清明,但奇怪的情绪却像是海底的水草一样,无人所知,疯狂繁衍。其中最微妙的,大约就是对自己徒弟大自在天的感情了。
他知道嫉妒是一件不对的事情,所以越发压抑自己,维护大自在天。这种强制性发展到了现在,已经达到了一种比思维还快的条件反射了。
而和邋遢老道的对话,只是对方不小心戳到了那个点而已。
情绪的失控很快就被主人再度收敛起来:“……抱歉,我有些激动了。”
“无妨。”邋遢老道自然不至于在这里和余琏计较,“不过,你提醒我了……佛修以轮回修行,那些人也差不多该明前世了吧。”
大自在天百年之前,屠尽天下佛修,断人道统。
换其他任何一个修行门派,这件事情基本也就算是结束了。但佛修以轮回作为修行之路,卷土重来极为容易。从这个角度来看,天道以天谴结束双方因果,却是快刀斩乱麻,却被余琏等人打断——
但很难说,哪一种情况对大自在天而言,是更好的结局。
也许,这又是将会纠缠千万年的烂帐。
余琏下意识掐指一算,但他指尖微动数下,眉头却依然紧缩:“天机晦涩。”
邋遢老道长叹:“乱世之相啊。”
这些套话谁都懂,但从乱世中找出一条生路,却是谁都没有把握了。余琏心底轻叹,反正他活得已经够久了,若真有需要付出性命的时刻,他也不惧便是:“……总之,你要是有了什么消息,先通知我,我知道你们这群见不得光的人消息更灵通些。”
“我不懂救人,只会杀人。”邋遢老道婉拒。
“杀生是为了救世。”余琏回答,说真话,若真论杀生,他大概能排入前几。
邋遢老道闭嘴不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余琏也不由苦笑,“但是,你想想老魔头黎亥,想想现在这个苏婴……大自在天的好是需要对比出来的。”他不知道自己这段话说得格外发自肺腑。
邋遢老道不接他的话茬:“我只看出了世间多罹难……”
余琏不由挑眉。
邋遢老道立刻投降:“好好好,我同意就是。那你呢?在忙啥?连徒弟的事情都不操心了。”
把大自在天一事托付给邋遢老道,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余琏的心境失衡。他又不是刚入世的愣头青,什么事情都要争强好胜。有些事情不适合自己做,自然就会托付给其他人。但这样的理由肯定不能说给对方听——只会白白地招来无用的关心。
余琏含糊地回答:“你知道的,铁心花开的那个人。”
“他怎么了?”说到这个人,邋遢老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八卦之心古来皆有,更何况还是余琏这种守候千年等来的爱恋,让邋遢老道心中犹如猴子抓挠一样痒痒地。说实话,余琏刚一过来,他就想打听了,只是不好太露骨罢了。如今对方主动提起,邋遢老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得到的回答却很简陋:“……长歪了。”
邋遢老道试探地问:“是个坏蛋?”
“本性不恶,用点时间,掰回来不难。”
“那还能有什么问题?”
这个问话其实很有技巧,乃是投石问路,抛砖引玉的一种。邋遢老道可谓是居心叵测。而幸运的是,余琏也对此充满了一肚子的话想说。
他说:“……他居然觉得感情是可以按斤两算的。”
“噗。”想象了一下场景,邋遢老道就笑出了声,他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余琏表情很淡很淡,看起来一点杀气也没有的,微微笑了一下。
“咳咳,我是说,”邋遢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