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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现在他明白了。于修是毒药,慢性的那种;初尝不觉味道,等吃久了,毒药侵入骨髓,五脏六腑,控制人的大脑,思想,心脏,甚至血液的流速。中毒太深,无药可解。直至死亡。
叹息归叹息。
他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把黑色的小型手…枪,还有一把简单大方的匕首。
你希望我用枪还是匕首呢?姜越对着桌面上一张于修的笑脸在心里问道。
姜越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用匕首。
慢慢死吧。他想。不能一次死,那样太痛快了。于修这么残忍,他应该会喜欢折磨人。
于是姜越用匕首在左手的手腕上划开一条口子,为了避免流出来的血把衣服弄脏,他还在旁边准备了一个口径较大的矮小花瓶。
他把手腕搁在花瓶上,一时又觉得就这样等死实在很闷。眼睛看了看桌面,最后拿起那几张复印纸看起来。
真无聊。这上面记录着冗长无聊的古文字,各种各样的符号,建筑图形。这些文字和符的很像,年轻人都不屑一顾,姜越也是。他以前都懒得去看。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去看。
他无聊。
也因为这是于修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姜越一边看还一边开小差,心里担心血这样留下去最后会不会把花瓶灌满,然后不是又会漫出来吗?到时候还不是会把衣服弄脏?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符号文字,姜越有点打瞌睡的趋势。半个小时后,他开始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那纸张上画着的一个怪异建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半夜十二点,姜越忽然一个冷颤,清醒过来。
然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书房里安静昏暗,只有书桌上的台灯散发着微弱晕黄的光。
墙壁上的挂钟平稳安静地走着,发出规律沉寂的敲打声。
嘀嗒。
嘀嗒。
嘀嗒。
姜越后背发凉,他彻底清醒了。
他在做什么?
寻死?给于修陪葬??
好像是的。不管这个行为是否可笑,他的确是这样做了。他用匕首割腕了,看,伤口还在——
姜越瞪大了眼睛。
他将头转过去,低矮的花瓶里有血,但是看看那分量,还不够他一次流的鼻血多。
姜越把手腕翻过来,那手腕上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平滑,光整,没有半点,痕迹。
!!!!!!!
姜越毛都立起来了!!!伤口呢!!!!
这是怎么回事?没划着???
姜越把手腕摸了又搓,不见半点伤痕。他不信邪,拿起匕首,喀嚓又划开一道口子,死死盯着——
1、2、3、4、5、6、7……
七秒!!!
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什么鬼?!见鬼了!
姜越跑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又拿匕首前前后后将手掌划开几条口子。水龙头的水冲刷着伤口还有清晰明了的痛感,血水顺着冲刷下来,起先还是红的,但大概五秒过后,水就彻底清澈了。
姜越把手拿出来一看,果然,没有任何伤口。
手掌平滑如初,连伤疤都没有。
姜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惊慌地神情十分明显。他拿起匕首对着脸颊划下去,强烈地痛楚让他忍不住发出低哑的吼声。他瞪着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点点的将脸颊划出一条巨大骇人的口子。
然后他扔开匕首,摸出手机自拍了一张。手撑在洗手台上颤颤发抖,盯着镜子,心里默默数着:1;2;3;……
一分钟过去,脸上的伤口愈合了。
而手机上方才姜越拍的那张自拍照,脸颊上的伤口还赫然明显。
姜越不可置信地捂着嘴,他拿起手机冲了出去。
“里泽!里泽!”
这些天因为担心姜越,一家人本就没怎么睡熟。听到叫声就都出来了,只见姜越神经兮兮地一把抓过里泽,一脸惊慌的问:“里泽,我是不是疯了?”
“越哥,你在说什么啊?”里泽安抚地去拉他的手臂。
朱利安心力交瘁喊:“哥,哥。你快点好了吧。”
“我是不是在做梦?”姜越发疯去撞墙,“这是不是还是梦?!啊?!!你他妈给我醒过来!!!”
屋子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哥!!我求你了!!”
“小鹤你别站他前面会被打的!抱他腰!去拿绳子!!”里泽艰难地反抱着姜越的手臂朝这边大喊道。
“快给阿昴打电话!”程若清当机立断。
白丹含哭着拨通手机,泣不成声:“阿越他又不好了,你快点过来啊。”
当姜昴和姜墨还喊了两个年轻人匆忙赶到白房子里时,姜越已经不发疯了。他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紧紧牢牢握着他的手机,面部麻木,只是一双眼睛有点儿神经质地到处看。
“越哥。”姜昴在沙发前蹲下,疲惫地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高大实际上已经濒临崩溃的哥哥。
“咱不闹了。你醒过来,看看我,看看小鹤,看看清姨……成吗?”姜昴恳求道。
姜墨跟另外两个年轻人站在一旁没敢上前,但是心里也是极为难受。
姜越谨慎地看了看他,忽然小心翼翼地道:“阿昴,我总感觉我还在梦里。我醒不来,怎么办。”
姜昴无言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叹了口气,正想开口,忽然姜越又先说了。
“你去帮我找一个人来。”
“谁?”
“那个……做导演的风水师。”
姜昴叹气,“哥,我觉得你应该找的人不是风水师,让白姐帮你预约一个心理医生吧。”
姜越点点头,“心理医生也要找,但是那个风水师也要找来。”
见他松了口,姜昴也就答应道,“好。我明天就把那个人找来。”
“那我待会儿就去发邮件,我有一个朋友在心理方面很有研究,我让他明天就赶过来。”白丹含连忙说道。
闹了一晚上,姜越这才平复。又坐在沙发上听了好一会儿朱利安的抱怨,姜越反复给自己暗示: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然后他又悄悄划开手机屏幕,翻出相册:里面有一张自拍照,上面自己脸颊上的伤口赫然清晰。
姜越心头突跳,连忙捂住手机。抬起双眸警惕地扫了一眼大厅里:姜墨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已经回去了。现在这里就是靠在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朱利安,发着短信的姜昴;里泽皱着眉捧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在偏厅里泡咖啡的白丹含。以及,慢慢走上楼准备去睡觉的母亲。
姜越又给自己大腿狠狠掐了一招,疼的他龇牙咧嘴。
“小越,你在干嘛?”白丹含递给他一杯牛奶。但给其他人的都是咖啡,他们这是要随时保持清醒,就想把姜越弄睡着。
姜越摇摇头,把手机藏到屁股底下。这动作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神经病,白丹含在心里暗暗道,幸好她要请的朋友对精神科也很有研究。
姜越喝了牛奶就站起来,“我回房了。你们也睡吧。”
说完他就冲上了楼。
已经快睡着了的朱利安噌的一下坐起来,顶着两熊猫眼,“你们说我哥不会想不开吧?”
姜昴想也不想地说道:“他要是敢那么做,我一辈子都不认他。”
“可我觉得他都快疯了,真给自己来一枪也不是不可能的。”里泽皱着眉担忧道,“也不知道你们追过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我看越哥那样子,真是巴不得死了痛快。”
姜昴一顿,关上手机,沉沉地叹着气。末了,低斥一句:“害人精。”
至于他在骂谁,其他人也没那个精力去八卦了。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再提那个名字,他们祈祷着这件事情赶快过去,那个人的所有一切都不要再出现。
而此时回到楼上的姜越却并没有去睡觉,他将书房的门关死,重新坐到了书桌面前。
打开手机看了一眼,那上面的照片清楚的显示着他半个小时前脸的模样。
这一切都是真的。
姜越的视线飘忽落到桌面上的那些照片和复印纸上,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知道自己中毒太深,但他至少以为死亡可以让他解脱。
但是现在,连死都不可以。
于修要控制他,折磨他,让他生不如死——连死亡都不可以摆脱!
多么可怕的人。
姜越瘫坐在位置上,他心里一遍遍的想:你要我做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特么到底要怎么样?放过我吧,我求求你。让我去死,你让我死个干净不行吗?
姜越就这样坐了半个小时,最后他想通了。疯也疯不了,死也死不成,那就好好活着吧。活就活,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作为一个男人,要活着承受痛苦。
大概这就是那个神经病想要的。
那个神经病。
对,那个神经病……
姜越忽然丢开手机,推开那些照片,把那些复印纸全部找出来摆在桌面上。将台灯的亮度调高,手有几分颤抖地拿起那些复印纸,这一次,是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姜越其实没有读多少书,他十四岁就去了兵团,二十一岁进娱乐圈。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军二代各种二代,他私下里的生活就是飙车打球玩游戏,稍微有点跟文艺沾上边的兴趣爱好就是看电影,还是动作电影。
其实他就是个纨绔子弟,他没多少文化。
除去各种光环家世,他也就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于修一无所知。
他突然觉得于修好有才华。
他记得于修家有间书房,里面似乎挂着很多毛笔字。他从来不知道于修这么会写字,这么会画建筑图形,还会画符。
这些纸张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复杂文字,全是古文,晦涩难懂,十个字里有六个字姜越都不认识,更遑论去理解其意义。
看完一张纸,姜越喝了半杯水歇口气,看着那篇幅浩瀚的文字,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油然而其。
歇了两分钟,姜越又开始工作。因为他对文字没什么敏感性,几乎是一看就过,根本很难集中思想去思考其意义。所以姜越想了一个办法,他找了一支笔一个本子,开始誊抄那些文字。
人家都说熟能生巧,等他把这些文字和符号都背下来,那个时候是不是能看懂它们的意义?
其实姜越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疯也疯不了,死也死不了,他无计可施。不做点什么,他就想大喊大叫,他想砸东西,想杀人。但他在努力控制自己。
他不能变成恶魔。
他是个人。
这一天,是离于修死去后的第十四天。
凌晨六点,十四分,五十九秒。
姜越正伏在案间奋笔疾书,房间的地上到处是他凌乱不堪、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誊稿。
他的双眼通红,握着签字笔的手有力地在信签纸上摘抄出几个零散的文字。
天罡墓,太乙方,极凶;阴恶之灵附之,白骨生,死人活,厉鬼重生。
光是摘录出这一句话,大概已经耗费了姜越这一辈子的脑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