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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飞扬说道“这种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我们也应该看到，有的企业哪怕现在遇到了困难，但是企业成立、发展至今，难道就一点价值也没有吗？企业多年经营积累下来的技术、名声、采购和销售渠道，乃至人才、产品……这些都是资源，都有价值。为什么我们有的企业能够得到外资的亲睐，得到一些私营企业的亲睐？也是因为这些积累的价值，我们可以假设一下，从零开始建设一个厂，跟直接收购一家快破产的小企业相比，可以得到什么？有些东西是传统的资产审计体现不出来的，但也是我们不可以忽略的！”
姚齐忍不住反驳说道“包区长，你对我们的企业情况可能过于乐观了，实际上接手一家处于困境中的企业，可能确实能够节省一些时间和手续，但这些企业的技术往往都是极为落后的，产品也没有任何市场竞争力，商誉也非常不好，相比企业负债，以及企业在冗员等方面的负担，如果没有政府的支持，很多企业很可能并没有人愿意接手。”
包飞扬看了姚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姚书记说的这种情况也确实存在，所以我们更应该做好情况调研，既不能让公有资产流失，同样也不能胡乱要价，让企业改制流产失败，除了调研，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改制公开化、市场化，可能你觉得这家企业不值钱，但有人就觉得这家企业有价值，只有公开了，让大家都参与，企业的价值才能够体现出来！”
包飞扬接着说道“第二个利益就是企业员工的利益，这一点受到的重视也非常高，在很多企业提交的改制方案中，都延续了传统的做法，也就是将员工身份转换的费用折算为改制成本，在企业净资产的计算中，用资产总额，减去负债总额以后，再减去员工身份转换的费用，最后得到净资产。”
“员工从公有制企业员工的身份变成股份制、私营企业的员工，从终身合同转变成企业雇佣合同，从铁饭碗变成了随时可能被企业开除的合同工，很多企业的员工不能够接受。现在通行的做法是买断工龄，更严格地说应该是解除劳动关系时给予员工一定的经济补偿金，以及企业改制时内部退养人员的保障费用，或者是长期合同的赎买金……”
包飞扬说道“由于历史原因，我们的公有制企业的职工是不能被解雇的，经济补偿金或者说买断工龄就是为了理顺劳动关系，从企业角度来说，只有理顺了劳动关系，企业有权解雇员工，才能从根本上打破企业员工的铁饭碗，进一步推进绩效工资和内部奖惩制度，提升企业的管理和生产效率，这一点也将决定企业改制能不能成功的关键。从员工角度来说，他们丧失了不可解雇权，与之前的铁饭碗相比，以后随时都可能被解雇……我们暂且不讨论合理与否，政府必须对这些员工负责，所以员工的经济补偿就一定程度上来说，也是合理的……”
“企业的资产来自于国家和地方的投入，来自于企业员工的工作，所以按照现在很多地方的做法，都是将资产划分成为三部分，一部分是负债，一部分是企业欠员工的债务，包括困难企业拖欠职工工资、医药费、集资款等等，以及买断工龄的钱，剩下的才是净资产。”
包飞扬说道“这种做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也有一定的问题，按照某些企业改制的方案，参与改制方只要按照净资产出资，就能够获得对应的企业股份，享有相应的资产权利和对应的债务义务，但是在实际操作中，我们也发现很多企业在改制以后，改制以后的企业并没有支付他们对员工的债务，也就是拖欠的工资等费用，更加没有支付买断工龄的费用……”
“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一个总资产一千万的企业，企业对外负债500万元，拖欠员工工资、福利等200万元，员工买断工龄费用200万元，改制方只要支付一百万元，就能获得一个总资产一千万元的企业，按照改制方案，企业需要承担900万元的债务和费用，但实际上改制后的企业并没有实际偿还这些债务和费用，一种简单的方法就是改制方在取得企业控股权以后，通过各种手段将企业的资产转移出去，留下一个空壳子，赖掉全部或部分债务，也没有支付员工费用……”
包飞扬说道“我们暂且不说债务问题，单单就理顺劳动关系这一块，根据我们的调研，大多数改制企业并没有按照改制方案，实际支出相应的买断费用，很多企业的操作办法是，只有当员工被解雇的时候，企业才会支付经济补偿金，只要企业继续雇佣这些员工，企业就不会支付补偿金，那么相对应的资产其实就是被企业股东无偿占有了。”
“甚至我们还发现，有的企业改制以后，解雇了大量员工，然而也同样没有按规定支付补偿金，大量下岗工人最后还是会找上政府，企业又会以种种理由表示无力支付相关费用，给社会稳定带来了极大的隐患。”
“这种情况非常严重，譬如邻省的一家制药厂，被民营企业收购改制，按照改制协议规定，原制药厂所有在册职工由改制企业全部接收并妥善安置，按照国家政策以资产抵扣职工安置费用2100多万元，由兼并方统筹合理使用。但企业改制以后，却不肯兑现改制承诺，甚至还取消了原厂职工已有的福利，结果引发了一系列上访。”
“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包飞扬说道“我们很多基层的干部为了甩掉地方上的包袱，选择了简单的将债务和员工安置问题转移给改制企业，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转移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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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4章 解释与争议（）
“但是这样做就有两个很严重的问题，一是很多改制企业并不能够很好地完成员工安置工作，结果就是矛盾并没有解决，反而被激化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造成了公有资产的流失……”
包飞扬说道：“针对这个问题，我们在改制工作中，应该与改制方签订更严格的协议，进行更合理的安排，比如将安置费用直接置换为公司股份，又或者改制方必须在完成员工安置的情况下，才能够获得相对应的资产……”
姚齐脸色沉郁，但是并没有开口反驳，员工安置是企业改制工作中最大的难题，包飞扬提出的这些做法理论上来说确实更加合理。但是姚齐知道这种办法很难被接受，按照过往的实践，很多企业的资产状况并不好，一千万的资产，负债能够控制在百分之五十以下已经算是很好的了，而企业冗员又非常多，按照以前的做法，员工安置费用通常能够抵扣到总资产的百分之二十甚至更高比例，也就是如果按照净资产折算股份，企业员工一分钱不花，就能够用安置费用直接拿到一半左右甚至更高比例的股权，这是任何一个改制参与方都无法接受的。一方面，改制方要拿出真金白银，最后却只能得到甚至不超过一半的股权，另外一方面，过去这部分股权其实都是白送给改制方的，通过这种操作，改制方往往能够用极低的代价就获得整个企业的控制权，而且也正像包飞扬说的那样，很多企业改制以后，并没有真的在员工身上花这笔钱。
包飞扬接着说道：“除了国家的利益、员工的利益，还有债权人的利益我们也不能够忽略，相信大家都知道，很多企业的负债率都非常高，以往在企业改制的过程中，通过净资产分配股权的办法，新股东按照股份承担改制企业的债权，表面上看企业原有的债权得到了安排，但实际上企业的债务大多来自于银行贷款，而这些企业之所以能够获得贷款，是因为他们原来是公有制企业，企业的借贷实际上是由政府担保的，如果没有政府的担保，这些经营状况并不好，偿债能力存在问题的企业，基本上都很难获得银行的贷款支持。而在改制以后，由于缺少了必要的担保，所以银行的债权就出现了更大的风险。在实际操作中，很容易出现改制企业通过转移企业资产，然后让改制企业破产，从而逃废银行带看，所以在企业改制过程中，对企业的债权也应该做出更合理、更严格的安排，应该让债权人参与企业改制，参与改制方案的评估，对债权进行更好的安排……”
姚齐皱了皱眉头，包飞扬提出来的这一条依然很难让人反驳，实际上姚齐此前并没有很重视这一条，他更关注的还是包飞扬资产评估方法和员工安置方面提出来的有违常规的新做法，直到包飞扬重点将债权问题提出来，他这才意识到这一条很可能非常麻烦。因为大部分待改制的企业债务问题都非常严重，这些企业中，资产负债率低于百分之五十的堪称凤毛麟角，原来银行给这些企业发放贷款，那是因为这些企业都是公有制企业，银行也不担心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反正有政府担保和兜底，就算真的收不回来，银行干部也不需要承担责任。而在之前的改制实践中，政府也不会特意让银行参与企业改制，通常都是直接在改制协议中规定银行债务由改制后的企业承担就不管了，至于后续企业是不是按照协议归还这些债务，政府不会管，政府对公有制企业债务的担保——从来没有体现在合同和文件上，而在实质上，政府通过改制，也是不再承担事实上的担保责任。
而一旦按照包飞扬的做法，让银行参与到企业改制当中，银行必然会担忧改制企业无法按照协议偿还银行贷款，按照银行通常的做法，要么改制企业立即偿还相关债务，要么提供新的担保，而这些必然会影响企业改制的进行。
姚齐心中冷笑，如果按照包飞扬提出的这三点去做，他几乎可以肯定，相关的改制工作根本无法进行下去。
包飞扬说的这三点，也可以归纳为一点，那就是保护企业原有相关方的利益，而改制企业涉及到的相关方主要就是企业所属的集体，企业员工，债权人。在包飞扬看来，企业改制，维护企业所有者、企业员工、债权人的利益，这是应有之意。
而在姚齐看来，改制很大程度上是困难企业的自救，是政府将手中的麻烦扔出去。
名义上，集体拥有这些企业，实际上，这些企业的经营困难，银行的贷款很难收回来，员工的工资发不出去，资产也在不断贬值……按照姚齐的想法，企业不改制才是资产流失，企业改制——哪怕是半卖半送，这要这些企业能够重新焕发活力，就等于帮助政府解决了下岗员工、银行贷款这两个大麻烦，政府还是获得更多的税收，所以就应该用更优惠的政策推动企业改制——哪怕是将企业白送出去都是划算的！
“保护集体利益，防止集体资产流失，保护企业员工利益，做好员工安置工作，保护债权人利益，防止银行坏账……包区长提出来的这几点，确实是我们在改制中需要特别注意的！”
轮到姚齐发言的时候，姚齐也没有直接开口唱反调，而是再度重申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我们也应该注意，企业改制在当前已经到了必须要进行的地步，改要比不改好，早改要比晚改好，企业早改制就能早点从当前困顿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走上发展的道路。过往诸多改制的经验告诉我们，改制能够让一家企业重新焕发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