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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留下就留下吧。你们的工作完成了,最近辛苦了,好好去休个假。”
“谢谢老板。”
挂了电话,男人放下优雅交叠的长腿,从转椅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帝王般俯视着尽在眼底的都市。
这里是晟霆集团的大厦。男人所在的九十九层高度,也足以彰显他耀如皇冠的地位。
只是,他俯瞰这城市,并不是在俯瞰大好河山,却只为这车水马流中的一颗珍珠。
不,是一颗沙。在他心里,曾经美如珍珠的她,如今只是一粒沙,一粒卑微肮脏的沙。
沙子就应该沉下去,沉到最底层。
酒吧歌女……这个不错。在破坏她所有的工作机会之后,这个卑微的职业他还是可以施舍的。
就把这里当作新游戏的起点吧,他也该去会会她了。
费芷柔,好久不见了……
咔哒一声响。
男人点燃了香烟,微眯的黑眸在烟雾中闪烁不定。
“芷柔,今天的客人里有几个俄罗斯人,阿蓝让你挑几首俄语歌来唱。”
费芷柔上台前,沈文程走过来,叮嘱了一句。
俄罗斯歌曲……
费芷柔想了想,对身边的乐队低语了几句。
音乐响起,舒缓悠扬,已是忧伤漫漫。
“一百万,一百万,一百万朵玫瑰花,堆满在,堆满在,堆满在窗户下。多情人,多情人,多情人真痴情,为了你,把一生都变成玫瑰花……”
她轻声唱着,曼妙多情的声音在酒吧里回荡。
正唱着,她看见酒吧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外面的灯光在他身后一闪,就被关在了门外。
看不清男人的长相,只看到他的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半张脸。
男人迈着大步,很快在一个幽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
费芷柔呆呆地看了几眼,终于收回了视线。
不过是一个身影像他的人,就能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停滞……
费芷柔,不要再做梦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又怎么敢去面对他……
“你觉得自己可以摔倒我吗?”
一道暗哑的笑,低沉磁性的声音就这么毫无预期地闯入她的耳膜,那么熟悉……
“你……”
她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我——”身后的男人扬起他性感的唇,眸光如星辰般闪烁,“小柔。”
小柔。
在听到那个熟悉声音的一瞬间,在看到那张熟悉脸庞的一瞬间,往事如海浪般扑过来,无论是哪种情感都猝不及防,惊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然后,是空白,空白的只剩下胸腔里满满的喜悦……
“阿烈……”她震惊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他,迟缓的神情有些呆滞,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是我,小柔。”郎霆烈轻笑着,就像他曾经无数次笑过的那样,就像他从未被她伤害过、鄙夷过,那笑里依然是暖暖的情。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她却跳开了。
“别碰我。”她低声道,垂下的黑眸里是浓浓的悲伤。
我脏。不敢说出口的话却在她心里一遍遍回放。
他还唤她“小柔”。在被她那样伤过以后,他不记恨她,不讨厌她吗?
可就算他还是以前的郎霆烈,她也不是以前的小柔了。若没发生那种事,她还能怀有一丝希望,告诉他实情,祈求他原谅,告诉他,其实她也爱他,很爱很爱他……
可是,脏了就是脏了。不管她有多无奈,她再也配不上他,配不上那份纯洁美好的感情……
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游戏结束了,所以连碰触都不能有了吗?
郎霆烈苦涩地笑了笑,收回了手,放进大衣的口袋里。
她低着头,他看着她,都没有说话,或者,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该转身离开的。想象过无数次的相遇,也想象过自己无数次跑开。可真的相遇了,这样猝不及防地相遇了,她走不开,动不了……
或许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时刻,明知不可以、不可能,可心还在向往着。冲锋那样喜悦,她又怎能舍得跑掉。
只是,这样的静默太难堪了,让她难过得哽住了咽喉,像含住了一粒最苦涩最尖锐的沙!
街灯在一旁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用力拉得长长的,以为在尽头能把它们重叠起来,可最终只是坠进了街边的阴影里,是交叠还是平行,连它都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最近,过得还好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的方向传来。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
费芷柔忽然觉得那粒卡在喉间的砂石变大了,磨得她生疼,连吞咽都不能了。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郎霆烈顿了顿,微微偏了头,视线停留在她被拉长的身影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
“不用……谢谢,我过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明明浑身发抖,却还要让自己用力地昂起头,平淡地面对他,微笑着面对他,好得不能再好的样子,甚至还特意作出高傲的样子。
“小柔,相信我,不管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是真心想帮你……”
这么深的夜,她却形单影只地走在异乡的街道上。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被赶出了家门,被解除了婚约,被弄脏了名声,她哪里能好得起来!
郎霆烈又伸出手,想要去拉她。
“别管我,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费芷柔转过身,飞快地跑开,看到路边正好停下一辆出租车,又飞快地坐了进去。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紧闭着双眼,默念着,却还是情不自禁回过头去看他。看他跟着出租车跑了一段,看他终于停下了脚步,颀长的身躯立在街灯下,伟岸却孤单的样子。
然后,出租车转了弯,她再也看不到了……
“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等听到出租车司机紧张的声音,费芷柔才恍然察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了。
“我没事……谢谢。”
费芷柔瞥过脸,看着窗外,忍住了抽泣,却还是忍不住滂沱而下的泪水。
相见不如怀念……
他不怨她,不恨她,不过是因为她的遭遇让他同情,让他可怜。也许他在想,她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他无需再计较了吧。
她宁可他狠狠地骂她,或者冷冷地离去,也好过他来施舍一点怜悯。怨她、恨她,说明他对她还有感觉,可这样的同情,是他已经云淡风清,什么都不计较了……
呵呵,费芷柔啊费芷柔,你是有多坏、多贪,才会这样去期盼!一个被你伤害至深的男人,忘记你是应该的,你怎么还能那样自私残忍地要求他还对你有感觉!
真是,相见不如怀念,哪怕是这样的街头偶遇,哪怕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她也承受不来……
至少她还能自欺欺人地去想象一份美好,去怀念一段感情,去幻想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还有个他那样在乎自己……可如今,只有窘迫和难堪,羞愧和卑微……
就这样吧,不要再见了,此生都不要再见了,无论多想念,都不要再见了,她真的承受不起他那种表达善意的目光……
“郎总,要跟上去吗?”
一等出租车消失在拐角,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滑了出来,停在郎霆烈身边。
郎霆烈顿了顿,收回凝视的视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的脸被黑暗遮住了,看不清,只是隐约不再是刚才焦虑担忧的样子。
“跟上去,别让她发现。”
“好的。”司机调暗了车灯,快速跟了上去。
性能极佳的高级轿车像潜伏的豹子般,牢牢地跟在出租车后面,又毫无声响。
郎霆烈坐在后车厢,搭在中央扶手上的右臂轻托着脸颊,狭长的黑眸紧紧盯着前面不远的出租车。
他不是在跟踪她。他当然知道她是要回家,也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不可否认,他跟着,是想确认她是安全的,是想看着她平安到家。
关心她?还爱她?
他冷冷地牵扯了一下唇角。
不是。在那样被伤害被羞辱之后,在一次次感觉自己被戏耍之后,关心和爱,再也没有了。
他对自己说,这不是保护,是占有!她是他的猎物,专属的猎物,除了他,谁也不能伤害她。
除了他!
因为,他将要给她带去最痛最深的伤害。一如她曾经给他的一样。
“郎总,您的客人来了。”
妖娆的女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扭着和她长相一样妖娆的腰肢,扬着红唇走到郎霆烈办公桌前,一口洁白的牙齿漂亮又标准地露着。
第102章 猝不及防,街头相遇1()
“客人?什么客人?”郎霆烈正头也不抬地处理文件,不管是美丽的女秘书,还是她口中所说的客人,都没有让他抬一下头。
“这才多久,连我都忘了。”一个声音从秘书的身后传来,轻笑着,又故作不满。
“蒋苏?”郎霆烈偏头,绕过女秘书看过去,脸上终于有了一抹许久不见的笑意,看得女秘书都呆了。
“你明明说是下午来的,怎么现在就到……”郎霆烈一边说,一边去看手表,自己都无奈地笑了,“果真到下午了,你看我忙得连时间都忘了。”
见女秘书还站在原地,遮挡着自己的视线,郎霆烈不悦地蹙了下眉,低沉地说,“没事就先出去吧。”
前一秒还在笑,这一秒又绷紧了脸,毫不掩饰对她的不屑,女秘书不自然地笑了笑,点头出去了。
“你的女秘书很漂亮啊。”等女秘书走出去关上了门,蒋苏坐在郎霆烈的桌前,面对着他调侃地轻笑。
“这是我大哥的秘书,又不是我的。”郎霆烈放下手里的文件,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伸了伸臂膀,“他说工作已经很枯燥了,所以秘书一定要选养眼的,至少可以放松自己的视觉神经。”
“可我上次来郎氏的时候,郎哥身边不是这个秘书啊。”蒋苏疑惑道。
蒋苏的父亲生前是郎父的司机,因为病逝得早,郎父将蒋苏接到郎家,同郎霆烈一同成长,所以与郎霆逸也非常熟悉。
“你知道我哥是个苛刻的人,对整天在眼前晃悠的人容易审美疲劳,再加上这些花瓶大多数没什么工作能力,他当然换得勤了。也许这个秘书还得感谢我,至少我能让她在这个高新位置上多待一段时间。”
伸展了一下身体,郎霆烈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根。
“你不是都戒了吗?”蒋苏注意到他桌角的烟灰缸里已经躺着十几个烟头,蹙起了眉。
郎霆烈的手指停滞了一下,还是夹着香烟往嘴里送。
“工作太忙了,偶尔抽几根解解乏。”他轻吐了一口,慢慢的,“你知道的,这样的工作并不适合我。”
工作,是原因。但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她……
那些痛苦无眠的夜里,他不喝酒,不买醉。他要清醒,无比清醒地想着她说的每一句话,想着她说那些话的每一个眼神,想着那些凌迟他的每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