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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她幽幽的想,更不是一般人能够中的。
“右相不怕死吗?”
忽然有点惊讶,自己认识闵竺凡也整整十年了,却一丁点都不了解他,此时此刻,他到底是以什么心态才能讲这番话说得如此平静。
“……”
闵竺凡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颠簸的马车中,他看着她淡淡地笑,十分不解的,他问,“陛下为何这样问?”
君天姒低头看着他,觉得指尖被他捂得热乎乎的,不知怎的就说了起来,“倘若……朕是右相,朕就不会还呆在这。”
“……哦?”
闵竺凡轻轻笑了一下,良久,紧皱的眉似乎淡了淡,俊逸的脸上是风清云淡的笑容,他压低嗓音,“那陛下会怎么做?”
“怎么做?”君天姒咬了一下唇,“反正不会留在这里,应该会去治病,去求解药……朕会千方百计的……活下去。”
活下去。
事到如今,君天姒的念头很简单,只有三个字——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会有改变,不管怎么样,说她窝囊也好,骂她胆怯也罢,总之,她不想死。而她的真正身份是最大的问题,一旦被发现,她根本想象不出这局势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她必须在自己的身份被戳穿之前,走。
假死,逃脱……她都想过,可是,时事不允许。每当大君的局势稍稍稳当一点的时候,她满心欢喜的以为终于可以跑了。结果……她前脚才踏出御书房,后脚就有右相的折子来报,说边疆动乱啦,天灾*啦,吧啦吧啦吧啦……
君天姒虽不是个多么深明大义心怀天下的千古明君,但一朝为君,该担的责任她却从没有推卸过。
于是,就只能先拖着,一拖再拖,这拖着拖着……就拖到了如今。
如今,她要再不走,还能瞒多长时间呢?
出乎意料的,闵竺凡很淡然的表示认同。
“嗯,臣也这么认为。”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反弹回来。
“……”
“怎样?陛下现在……还想和臣合作吗?”
没有任何预兆的,闵竺凡开口,语气是说不出的镇定自若。
“……”
这个问题确实是将君天姒难住了。假如,闵竺凡真的只有一年的时间了。假如,他就要死了。那么,她的所有筹划……都泡汤了。
“右相不能死!”
她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眸子里闪着坚定的光,身子微微向前倾,反手向上握去,却因为两只手掌的尺寸相差悬殊只能牢牢的攥住他的两根手指。
马车外的夜空中挂了寥寥零星的几颗星子,马车内的他们随着车厢摇摇晃晃颠颠簸簸,不管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表关心的好时机。
但偏偏就是此时此刻,君天姒看着闵竺凡,声音稳稳的带着几分郑重,她跟他保证。
“朕不会让右相死的,这毒,朕来帮右相解。”
这音色清清浅浅语调温温柔柔,却字字震人心魄,他没有听过。闵竺凡再次诧异,望着她一双伶俐的眸子,这样子的她从未见过。
眯了眼,他看着她沉默。
十分谨慎的,她打算先问清楚状况。
“右相……中毒多久了?”
像是早已预料的,闵竺凡唇边勾起淡淡的一个笑,一派心平气和。
“十年。”
“十年?!”
君天姒终于还是没忍住惊呼出了声。
一个人竟然可以身中剧毒整整十年,却完全不被外界所知,而这十年内,这个人竟然一路扶摇直上,成为了朝堂上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解毒吗?!真的需要她去帮他想解毒的办法?!
果然,陛下听到右相淡淡的撂了句话。
他说,“本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陛下强烈要求,那回府后……就麻烦陛下亲自服侍臣解毒了。”
“……”
颠簸不断的马车里,君天姒艾艾的想。
如果现在反悔,到底还来不来得及呢?!
第18章 十八()
「26」
夜幕苍苍,卷起风几许,微凉。
跳下车,抬头看着高高的牌匾上金灿灿的两字——相府。君天姒绿了一张脸,咬咬唇,她忍不住想,这一直以来的落跑计划……要不,索性就今晚吧!
“爷!您可来了!”一直站在相府门口翘首以待的李广急忙上前。
君天姒有几分诧异,瞧了一眼李广,寻思了一番,不失时机的赞许道,“右相到底是右相,办事还是极其妥帖的,竟然晓得将你也寻来。”
“……”李广闻言顿了顿,将怀中的小坨揣了揣,才讪讪道,“爷,不是右相叫奴才来的……”
“不是?”这倒是新鲜了,君天姒抚了抚额,疑惑道,“那你怎么来了?爷不是叫你在门口等着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李广缩了缩脖子,郑重的分析,“爷一听到那群芳楼的胭脂红极受右相宠爱的消息,立马决定不走了,坚定不移的要进去,可见是要去寻右相的,既是寻右相,那自然是要跟右相一道用膳,一道回府的,奴才捉摸着,爷怕是会忘了奴才,那奴才就干脆在右相府门前候着……果不其然,爷果然是和右相……”
“……”这逆天的分析!
她什么时候说过是要去寻闵竺凡的了?!
一句住嘴还没喝出口,一旁里,谢少卿已经扶着闵竺凡下了马车了。又刚刚巧,就听到最后的这通彻头彻尾的十分动听的分析。
谢少卿一顿,望着闵竺凡和君天姒,眼神……就有点意味深长。
君天姒怔了怔,望着闵竺凡微微眯起的双眸,严肃道,“这,这是误会,误会!右相放心,朕绝不是去寻右相……”
“陛下不必解释,”闵竺凡的神色仍旧沉稳,语气也悠悠然般漫不经心,“陛下对臣的心思,臣知道。”
对臣的心思……知道?
当真知道?!知道什么?!可听这言语,分明是不知道啊!其实说句实话,她为何会非要进群芳楼,这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何况,被他一曲解,就更是完完全全的不知道了!
“这……”君天姒哽了一下,悲切道,“这真是误会!”
可闵竺凡显然是个对万事万物从来都有自己见解且只有自己见解非自己见解不听除自己见解不信的人物……
“臣知道。”屈屈三个字,却一语定音,毫无余地。
“……”
“陛下,您的披风。”忽然有人来解围,君天姒感激的一塌糊涂,抬眼看到跟在最后高高瘦瘦的女子将之前在群芳楼中替君天姒收起的披风拿出来,正恭敬的递到君天姒面前,低眉敛目,一派严谨。
君天姒张口,正要应下,却听到有人惊悚。
“这披风好眼熟……诶?这……这不是巷子里和竺凡亲热那人……”
谢少卿恍然,指着披风抖了抖唇,望着闵竺凡和君天姒,眼神……就更加的意味深长!
“……”
迎着凉凉的夜风,君天姒深深的觉得,今夜……该跑!
「27」
待君天姒跟着相府的小厮到了药池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闵竺凡已经在空无一人的药池旁站定,微微直起身,慢悠悠的敛好衣襟,掸了掸袖,这才淡淡的拂了一眼君天姒,缓缓张开双臂,右相定定的开口,“陛下,来吧。”
“……”
脸皮这个东西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的!看着闵竺凡,君天姒越发肯定了这个想法。
微微后退一步,陛下面上表现出十分的疑惑,却又不失冷静的询问道,“右相在说什么?朕着实……听不懂。”
嘴角轻轻勾起,眉眼间便化开了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慢条斯理的,闵竺凡开口,“陛下,这么站着,太消耗体力,臣……可坚持不了多久。”
言语温文,举止优雅,这大概就是厚脸皮界的最新高度。
君天姒扬了扬眉,生生扯出一抹笑,这才道,“……呵,既如此,那朕,是断断不该再打扰的,右相好生将养,朕先……”
闵竺凡掀了掀眼皮,淡淡道,“陛下果然是不待见臣么?”
“……”
这话直白的,忒不留情面了。就算……当真是这么回事,如今,也断然说不出口。
君天姒惊讶,道,“右相怎么会这样想?朕向来是很倚仗右相的。”
闵竺凡抬眼,语气里带了嘲讽,危险又低沉,“倚仗臣?呵,陛下倚仗的,向来不是楚大人吗?”
“释垣?”
君天姒愣了愣,实在没料到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楚毓,犹豫着开口,她踌躇着措辞,“这……释垣他,自然也是要倚仗的,右相和释垣向来是朕的左膀右臂,都是不可缺少的。”
闵竺凡笑一笑,挑了眉,“左膀右臂?不可缺少?”
君天姒点点头,尽量表现得十分镇定,“自然。”
闵竺凡却突然收了双臂,一步步迈向君天姒,眸中是深不见底的情绪,声音也压得极低,“若是如此,那陛下知道臣的表字是什么吗?”
眼见着忽然逼近的高大身影,君天姒一慌,被迫开口,“表字?”
盯着眼前的人,闵竺凡眯眼,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唇,开了口,“陛下刚才还说臣和楚大人都是不可缺少的,可一直以来,陛下只唤楚大人的表字,却不晓得臣的。”
“可见,就算是左膀右臂,到底……还是有些差别的。”
顿了顿,他才结束了这段意味深长的话,眼睑微微半阖,掩了眸中情绪,逼近的呼气让君天姒颤了颤。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吗?!还是说,自己悄悄打的算盘已经被他识破了?!他在试探自己?!
君天姒被逼的不由略微退了一步,想要跟他拉开些距离的,“右……右相的,表字?”
闵竺凡却没有退让,反而随着她的步调更近了一步,“怎么,陛下想到了?”
这个问题还就真的难住了君天姒。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知道楚毓字释垣,沈云字承意,甚至,根据猜测,她都大概晓得陆放字泽舟,可偏偏的……闵竺凡字什么?她不知道。
盯着他此刻紧紧抿起的唇,她忽然发现,她听过别人叫他右相,叫他闵大人,或叫他闵竺凡,甚至是叫他竺凡,可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别的什么,他的表字……她竟然不知道。
君天姒动了动唇,却完全没吐出一个字,良久,她道,“是朕疏忽了,右相若是在意,告诉朕,朕一定记着,若是喜欢,朕以后……一定以表字相称。”
闵竺凡扬了扬眉,忽然笑,声音沉得像是一壶浓香的酒,长长的叹息,“陛下还真是……会讨臣的欢心啊。”
身为一个皇帝,竟然要尽心尽力的讨一个臣子的欢心,悲哀啊!
君天姒抽了抽嘴角,“右相……”
闵竺凡抬眼,眸中是化了一层雾般的浓黑,他打断她,沉声道,“容曦。”
“陛下,叫臣容曦。”
“容……曦。”
唇齿碰撞,气息相依,她说了这两个字,容曦。没由来的,她觉得这两个字……很好听。
她从没听别人叫过,这是第一次。
满意的勾了嘴角,闵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