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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还在乎这些。每天由着他枕着,靠着,抱着,有时一个晚上下来姿势也不变一下,彻夜看着那张脸,指尖检视着越发消减的下巴,心里难免百转千回。
秋生不辞辛苦陪了书长回来,几天下来却几乎连话也说不上。还好他也不在意,每天在店里帮帮忙,逗逗阿宝,倒像在家里一样。直到秋生快走了,这天晚上书长在阿玖睡了之后悄悄出来,把秋生叫到院子里,两人在井沿上坐了下来。夜深了,暑气全消,难得一丝小风吹得人全身适意。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真的留在这里?'半天,秋生开口问。
书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守着自己最要紧的人,难道不好么?'秋生微笑着。
书长一惊,回头看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留下来吧'。
‘你都知道了。'书长苦笑着,‘不觉得我很可笑么。对自己的亲人,竟然。。。。。。'
‘不过是一个自己想守护着的人罢了。如果不是我想做的事天天把头提在手上,我也会愿意这样做。'秋生没有看书长,语气也很平静。
‘谁?我怎么不知道。'
‘你。怕不怕。'秋生没好气地敷衍,不愿多说,‘真不考虑一下教授的话?'
‘不是。正相反,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书长很感激有秋生在,一个人的时候反反复复想过却想不明白的东西,这时候忽然有了诉说的欲望。‘你知道么,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大志气。他从小身体就不好,舅舅他们要忙店里,他就总是粘我。我小时候本来也很贪玩,有一次用小竹篓背着他和别人骑马打仗,竟然把他头朝下摔出来,脸都摔花了。那时候舅妈还在,伤心极了,直说这要是个女孩以后就嫁不出去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记恨,好了还是跟着我。我那时也不懂,就觉得这个小尾巴以后要真没人要,我就娶他好了。'
‘后来长大了,等到他出去玩的时候,变成我天天跟着他。怕他受伤,怕他被人欺负,有一天忽然就怕他喜欢别人多过喜欢我。'
‘我也害怕过,恨不能杀了自己。我到上海去上学,每次回来他都在等我。柳姨不让他出门,他就在二楼的窗子那里守着。这样我一进巷口就能看见他,安安静静的,象画上的一样。'
‘我愿意守着他,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可是,这样好么?对他,好么?'
‘你知道么?这一次我在里面害怕极了,我太弱了,真的有什么事,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果能去留洋当然好,可是这么多年,他怎么办呢?秋生,你说我怎么办好?'书长一口气说完,象觉得冷似的,抱着膝,把头埋在腿间。
廿三
这个问题把秋生也问住了。这是个两难的局。走,这么多年,不要说几年,就是几天后的事,谁又能预料,谁又能有把握呢?不走,干守在这里,守着就能得到么?
‘你不打算问问他自己?'
‘不行!'书长很快的说,‘你不明白,我对他不一样。如果我那样对他说了,无论什么他都会同意的。可是这样对他太不公平。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呢。我愿意在他身边等,等到他明白,他自己能选择的时候。'
秋生听了心里一阵泛苦,‘如果他不能明白呢?'如果他没选你呢?难道对你就公平?这两句话秋生说不出来。转头看书长,书长却笑了,一个微弱的笑容挂在嘴角,‘只要在他身边就没关系,不明白也没关系。'
‘那就这么下去?'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总以为只要我够努力,就可以让他,让一家子都过上好日子。可是,这次我才知道什么是草芥比命贵。秋生,或许我就是那只守着月亮的猴子,太贪心了,所以才有这样的事情,害得全家都跟着担惊受怕。'
秋生摇了摇头,并不认同,‘你在里面吃苦头了么?'这个问题掌柜的和柳嫂都不敢问。
‘说不上。一直都关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除了送饭的也没人来过。就是,'书长犹豫了一下,‘后来转到上海,有两天饭也没得吃。那时候真的饿得连害怕都忘了。'书长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这次还没谢过你。'
秋生知道他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我又做了什么值得你谢的?教授出了不少力。裴师傅也很着急。还有当时实在想不出办法了,我才去找了顾真之,你不介意吧。'秋生有些歉意的看着书长。
‘怎么会。只是觉得欠大家太多了。'而且有些东西永远也没有办法偿还吧。
秋生明白他的意思,沉默了一阵,又问,‘有件事一直想问你,裴师傅,他和萧涑溟,是那样的么?'
书长诧异的转过头去,秋生却没有看他,‘你怎么这么想。报纸上说的么?'
‘如果是别人问,我也就不说了。你想来是没有恶意的吧。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只认为,这两个人是天下最好最干净的人了。萧师傅是个戏痴,他给云师傅写戏,照顾他,栽培他就是这样而已。几年前为了这个还闹过一场。萧师傅气的和他们诗社的一个人登报绝交了。世人都看云师傅是唱青衣的,又生的好,就无中生有造些是非。你可不能相信。'
秋生还要说什么,却听见有人叫,‘哥!'两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是阿玖撅着嘴站在后面,‘你怎么自己跑出来,吓死我了!'想来是一觉醒来没看到人,以为噩梦又来了。
秋生看了看两个人,悄声对书长说,‘守着你的月亮吧。'然后也不管书长涨红了脸,自己先走了。
阿玖却走过来,坐在书长身边,身子自动一歪,靠在他肩上,睡意又起,打了个哈欠,口齿不清的说,‘哥,这儿真凉快。明儿晚上咱们睡院子里吧。'
‘你又贪凉,看一会儿肚子痛'。书长把他额前的乱发轻轻拨了拨。阿玖怕痒,转着头躲书长的手指,一会儿,又把脸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书长不敢让他在这里睡,已经出了伏,着凉就不好了,‘阿玖,回去睡吧。'
‘哥,我走不动了。'对着哥哥不由自主地就撒娇了,‘你背我。'
‘行,行。'书长认命的矮下身去,阿玖马上就贴了上来,胳膊圈在书长的脖子上。书长心里一阵暖。
‘哥,你好久都不背我了。'舒服的人把头歪在书长颈侧,嘴上还有抱怨。
‘真的?'
‘嗯。上次还是你去上大学堂的第一年的时候。'
书长也想起来了。差不多的季节,阿玖一定闹着要去邻县看社戏。晚上回来就走不动了。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可是那个晚上的一切都还那么鲜活。月光,山影,虫鸣,还有阿玖。那两只细细软软的胳膊,就像现在这样围着,流露着信任和依赖。是不是从那一刻起,自己的心跳就不对了?这个书长却想不清楚了。滴水穿石,怎么才能找出是哪一滴水穿透了石板呢?
‘阿玖,你怎么只长个子,不长肉呢。'胳膊细得让人心疼,背在背上的人也没什么分量。
‘嗯,'阿玖动了动头,热热的呼吸吹得书长的心更乱了。
廿四 上
教授来了消息,书长要回学校一趟。阿玖当然想跟着去,可是掌柜的和书长都不让,无奈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书长走了。这时候书长根本不敢回头,阿玖的眼光那么可怜,好像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几乎要把他的脚钉在地上动不了。
柳嫂看着阿玖在家闷得怪可怜的,偷偷打发他出去逛逛。阿玖却没了玩的心思,琢磨了一下还是往萧家小院去了,从哥哥出了事,柳嫂又病了就没怎么好好收拾过。
低着头走在路上,几乎撞上人,抬头一看就惊喜,‘是你!'
瑞麟知他一贯天真不会作伪,也十分欢喜。
阿玖过来拉他,‘我找你好久了。跟我回家去吧。我们还没好好谢谢你呢。'
‘哦,那你打算怎么谢我?'瑞麟一面说,一面仔细看他,比前几天是好多了。
这句话却把阿玖问哑了,‘我,我,'一看瑞麟一脸忍着笑看好戏的表情,顿时有些羞恼,‘都说让你和我回家去啦。'
瑞麟收了笑,把扭着脸,撅着嘴的人拉到树荫下,‘不逗你了,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你要走了?去哪里?'阿玖果然忘了生气,关心的问。
‘我在这边事情已了要回北边去了。'
‘是么?'阿玖低了头。他天生好热闹,喜聚不喜散。从小因为家里管得严,熟识的人并不多,和这人虽相交不久,可是却感觉得到,这人对自己是好的紧。如今一听他要去了,忽然就有些不舍。
瑞麟看了知道他对自己也不是全不在意,可是离想要的只怕还差的远,‘陪我去喝杯茶吧。以后再见也不易了。'
阿玖待要说什么,也被这句‘再见不易'堵了回去。于是两人去了一处临湖的茶室,在二楼靠窗的雅室坐了。阿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不停的左看右看,只觉十分新奇。周围是见惯了的景色,从这里看出去似乎又和平时不同,他想着瑞麟不是本城人,就从窗子指点了各处给他看。
说了好一阵阿玖才停下来,忽然就觉得不对,‘你怎么都不说话?'
瑞麟微笑着看他,‘我一直在想,把你带回去。'
廿四 下
‘什,什么带回去?'一向伶牙俐齿的人,口吃起来。
‘带回去解闷儿啊。'瑞麟笑着说,低头喝了一口茶。等抬起头的时候,笑容却没有了,他转头看着窗外,声音落寞‘带回去作伴也好。'
‘你的家人呢?而且你这么厉害,应该有很多朋友吧。'阿玖从没见过他这样子,有些不忍心。
‘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把我送到外面求学,等我回来他已经过世了,上面兄姊也早已各自婚嫁离家。'
‘啊,'真可怜,阿玖不知不觉的有些同情他了。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又兴奋起来,‘不如你搬到这里来吧。闷了就来我家好了,柳姨最喜欢有客人来,而且她做的东西很好吃。师傅都喜欢呢。好不好?'
瑞麟一瞬不瞬的盯着阿玖的眼睛看了好久,那双眼睛带着真挚的热切。‘阿玖,你不想到外面去看看么?'
‘外面?'困惑了。
‘嗯,外面。离开杭州,去上海,南京,北京,或者国外去。'
‘我,没想过,'眼睛暗了一下,又亮了,‘你都去过了么?真厉害,是什么样的?'
‘我的确去过很多地方。'瑞麟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你也可以想啊。还有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的。'
‘我们?为什么?'阿玖真的不明白了。
‘做伴啊。云师傅不是也和师傅作伴么?你要不要想想看?'瑞麟看着阿玖,心里竟然有些紧张。
阿玖有些困惑的看着他,下意识的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半天竟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不行么?'瑞麟移开了目光,注视着湖面。房间里沉寂下来,阿玖看着他一脸失意,忽然感觉有些愧疚,仿佛不能答应这个请求的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但是,就这样离开家,对他来说简直不可想象,所以嘴上嗫嚅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什么能安慰人的话来。
‘天晚了,回去吧。'瑞麟回过身来,语气神态都没什么不对,可是这一来,阿玖反而觉得更加不安了。
‘你真的不和我回家么?我家,你一定会喜欢的。而且我们本来就应该好好谢谢你。'忍不住又问,有些恳求的意思。
瑞麟摇了摇头,‘ 那件事对我不算什么。何况我也快要走了。见面也不必了。'看看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