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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呦还是那个活泼烂漫的样子,扑进卫朗的怀里,模样如小鹿一般可爱:“表哥,你终于成为太子了,你何时娶呦呦?呦呦想做你的皇后。”
不远处的卫添闻声一僵,攥紧的拳在地面上划过,留下一滩骇人的血渍。
那时候的本王,依旧蹲在三年前中秋节时蹲过的那个偏殿殿顶,明明是初春时节,暖风起,万物苏,可眼下的这一切却叫我觉得萧瑟又至,风雪又归,就连那初春的风吹过来啊,留下开至颓靡的梨花香,也留下透心的凉。
思绪至此戛然而止,我回过神来,看到秦不羡不知何时又取了满满一碗血,正一勺一勺喂进东里枝的口中,也看到卫添端着秦不羡推给他的那碗血,僵僵地往门口走去。
殿阶不高,殿外的风也不大,可他行至殿门口的时候,身形一个趔趄,手中那碗血差点洒出来。
秦不羡跪在东里枝的身旁,喂完了自己的血,又喂了我和程遇的血,这一切有条不紊地做完之后,又借着卫添的剑在手指上割开一个口子,血水又成雾状,缓缓渗入东里枝的眉心,只是这一次血雾里少了之前的邪性和诡谲,而是氤氲着玉白色的光,柔和又安宁。
最后,她终于结束了所有的动作,安安静静地望着东里枝,轻声笑道:“如果你也是门人该多好,我就可以让你活很久了很抱歉,我没有别的办法,给你更多时间了”说完俯下身去,静静地趴在东里枝的身边。
本王这才跳下来,快步走到她身旁,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招呼:“这么巧啊,秦大人。”
我本以为她会暴跳如雷,骂我不讲信誉不知廉耻,可我没想到她竟卧在那里,安静乖巧,甚至于一动不动。
“秦不羡?”我又叫了一声,她依旧没有反应。
惊慌一瞬间充满整个脑海,我拦腰将她抱起来,果真发现她脸色惨白,额上全是细密的虚汗,她整个人已经昏过去。
033、你好像真的忘了很多事()
秦不羡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本王在她身边伺候了两天两夜,拖她的福,这两天只趴在她床边浅眠,便没有再做那个奇怪的梦,只是偶有那么一瞬间,会从打的某个小盹儿里听到有人哽咽地唤我“师叔”,脊背一僵怅然醒来,只看到床上虚弱的人儿唇瓣微微动,却听不到方才那一个称呼。
醒过来的秦不羡看到本王只微微愣了愣,便想起来两天前那一晚事,眉头习惯性皱起,审视我道:“那一夜你没有听我的话,偷偷去东里枝宫里了是不是?”
我微微一笑春风满面,摸过秦疏桐早早送进来的药,端给她:“秦大人之前便跟本王承诺过,等东里枝的事情解决了,便把自己同卫添、同东里枝之间地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小王我体谅秦大人辛苦,自己去听了,秦大人便省了很多口舌不是么?”
她低头不语,默了好一会儿才接受现实,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我又递给她两个蜜饯儿,她摆摆手,问道:“宫里现在怎么样了?东里姑娘还好吗?”
“吃了这两个蜜饯儿,我就告诉你。”本王涎笑道。
她剜了我一眼,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接过蜜饯儿嚼了。
我忍住心中突然泛起的愉悦,正襟危坐,如实答道:“秦大人昏睡的这两天,宫里宫外一刻也没闲着。你去诊治东里枝的当晚,她就醒过来了,次日,圣上早朝,宣布三日后要大娶东里枝,立其为皇后,赐居凤栖宫。”
秦不羡错愕:“东里枝住在凤栖宫,那鹿呦呦去哪儿?”
我把擦脸的绢帕递给她:“去一个十多年没有人住的偏殿,也就是坊间说的‘打入冷宫’。”
她闻言,单手扶上额角,有点不敢想象地揉了揉太阳穴:“他真的这样听话,把那碗血给鹿呦呦喝了?”
“那碗血,是不是只要鹿呦呦喝掉,卫添就能对她发火甚至刁难?”我有点不敢相信,但又想起了那一晚我在梁上听到的对话,“你说的‘种恨’,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侧过脸,冷冷地望了我一望:“没什么意思。”
我实在看不惯秦不羡这一副仿佛别人都欠了她八万两银子的样子,纵然我某些方面确实对她不起,比如打碎了她盛血的罐子这一桩,但本王在她府上贴身伺候了两天两夜,态度比我少时在太学里上课的时候还端正,她为何还摆出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一腔怒火蹭蹭往天灵盖上扑,正准备给她讲一些做人的道理:“秦大人”
她却自床上撑着胳膊探身过来,在据我的眼睛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下来,一双桃花眼清亮如洗,声音压得很低却十分清晰:“卫期。”
这一声,仿佛春风奔踏桃花雨下,仿佛滚滚洪流漫过惊天的烈火,自此日落而月升,远望而无涯。
简单些说——本王那冲到天灵盖的怒火,被这一声清凉又温润的“卫期”给浇灭了。
只是下一秒,她笑得有点伤感,眼中也泛出些薄薄的雾气:“卫期,你好像真的忘了很多事”
034、不老令()
我错愕了半晌,全然不知她这句话什么意思。
正要问清楚我忘了哪些事,她却突然伸手探上我的的衣襟,下一秒从我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正是那一枚墨玉底青铜币、侧边还刻着“羡”字的玉佩。
她无视本王惊讶的神情,握紧玉佩举至我眼前,一双眼里看不出悲喜,连声音亦是淡淡的听不出情绪,只是落在我心上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崇安王殿下不是想知道陛下、东里姑娘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么,我现在讲给你听。”
我皱眉:“好。”
她裹了裹外衫,半垂了眸子,娓娓道:“三年前,我定居宁国”
三年前,秦不羡定居宁国,恰逢锦宁两国交战,卫添亲征,后宁国战败,卫添微服至宁国找到了她。
这一件事,本王记得清楚,卫添第一次对南国府这样上心、大动干戈御驾亲征,本王都差点以为南国府有救了。可秦不羡说出这一件事,我便瞬间反应过来,卫添征战是假,趁机去宁国寻术客是真。
秦不羡说她最不想接的就是帝王家的活儿。
自古龙颜易怒,伴君如伴虎,君王一言,抵得上珍宝万千,叫你一夜间飞黄腾达;也比得过利刃长剑,叫你一夕间家破人亡。她深知这个道理,又深知自己这种术客,在江湖乡野飘荡惯了,做不来朝堂之中左右逢源、迂回周旋的事,她也应付不了一个国家的帝王。
所以当初听疏桐来报,说锦国国君卫添来求见的时候,她看了看窗外纷纷扬扬好似永也不会休止的雪花,倦倦道:“说我从不接帝王家的活儿,叫他回吧。”
可过了一个时辰,疏桐又出现在她面前,绞着衣袖为难道:“先生,那位陛下好像很坚定,在门口站着,雪在他的斗篷上积了快一尺深了,他也不肯挪动。”
秦不羡不说话,皱着眉头思考着该怎么拒绝。
疏桐又出去劝了一趟,可卫添还是站在那儿不肯离去,两下僵持了许久,疏桐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她见状赶紧接过来,一路跑到茶室,将那玉佩递到秦不羡面前。
“先生,他带来了这个。”
秦不羡望着那块玉佩:四指宽,三寸长,黑玉底,白银纹,青铜圆币稳妥地嵌在中央。
正是我后来从吕舒那里拿到的那一枚。
据秦不羡讲,她以前的门派叫不老门,这玉佩是该门派里独有的信物“不老令”——见不老令如见门主,见委托之可劝而不可拒。
但她从门派里出来很久了,已经算不上门派中人,也已很久没有看到不老令了,更没有必要去履行门派的规矩。听到这里,我曾打断她的话,笑问道:“你为什么从门派里出来,是不是学成之后就想单干了?”
秦不羡摇摇头,没有告诉我离开的原因,可脸上却浮出些许黯然:“你不要接话,我不想说的你便不要问,认真听就是了。”
于是话题便又转回三年前,她见令牌不知所措,一瞬恍然。
疏桐条分缕析道:“要不然您就破例一次?一来,他到底是锦国的国君,现今宁国战败,咱们呆的这个地方,若是他想攻打便就能攻打下来。若我们不接他的委托,怕是会惹来麻烦;二来”
讲到这里的秦不羡又顿了顿,没有说出“二来”之后的话,本王也谨记她方才的提醒,不去追问。
总之经过疏桐的劝说,秦不羡答应了这一桩委托,穿上斗篷,亲自将门外的卫添迎进来,请他坐在雪貂毯上,倒上新买的茶。
疏桐备好了两个手炉,她选了炉盖镂刻着五蝠的那一只递给卫添,先请了个罪道:“陛下驾临寒舍,未曾好生招待,还请陛下网开一面,饶小人不死,”又双手奉上不老令,“陛下委托的事情小人会尽力去做,但这枚令牌小人不想收下,请陛下带回去随意处置了罢。”
卫添把这令牌揣进怀里,摩挲着手炉的纹饰,笑道:“先生一定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了这一枚玉佩,已拼得你死我活。”
秦不羡认真道:“陛下,在种恨这桩事,你死我活尚属轻巧,提不起来又放不下去,求生不得又求死不能,于阴诡境地中沉沦反复,于牢笼之中困顿不得出,才是最叫人难过的。所以,陛下若是因为小仇小恨而不痛快,小人还是劝您以江山社稷为重,早日放下仇怨苦痛,不要走上种恨这一条路。”
卫添喝下一口茶,坐得笔挺,望住秦不羡笑道:“若是为了小仇小恨,朕便不会费尽心思得到这枚玉佩,也不会在这大雪天里为了求见先生而等几个时辰了。”停顿片刻,怅然一笑,“虽然我也不晓得来找先生对不对,可有些事在心中郁结甚久,一日不除,便不能安睡。”
秦不羡便不说废话,直截了当问道:“既然如此,那陛下现在可以把这些令您不能安睡的事原原本本讲给小人听了。”
之所以要求卫添原原本本讲出来,不是因为她喜欢听那些宫闱秘辛或者说皇城旧闻,而是她必须清清楚楚地了解到他心中有哪些恨、如何产生的这些恨,找到源头,才能做好“恨种”。
035、恨种的制作()
卫添怔怔看了看窗外,那已经攒了一尺高的雪,面上有些无措:“朕之前是听说过,要把所有恨的原由都讲给先生听。朕来之前是做了准备的,可现在却不晓得如何说起了,就就从朕二十岁那年的经历说起罢。”
秦不羡放下茶盏,一字一句认真听。
“二十岁那年本是我登基的一年,可我父皇被逆臣下毒顷刻身亡,母后亦遭大火尸骨无存,我二弟趁机逼宫做了皇上,我太子身份被二弟及其党羽废黜。”
讲到这里的秦不羡悠悠转头,望着我,眉头紧皱道:“崇安王殿下,你作为陛下的兄弟,应该比我更清楚陛下二十岁那年的经历罢?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鹿呦呦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您也该了解罢?毕竟听说,您和当时的二皇子关系不错。”
脑海中便又出现当日偏殿殿顶的样子,风很凉,吹得人心动荡。以至于刹那回神,对比鲜明,只觉得秦不羡的房中燥热难耐,我掏出折扇摇了摇,也把心神稳了稳,才笑道:“是的,本王清楚。”
秦不羡便哂然一笑,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