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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闺阁记-第2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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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滢笑道:“郑大夫今日确实是辛苦了。”又向寻真并知实一笑:“你们两个也跟着受累,怕是今日午饭都没吃好。”

    寻真且不说,知实是真辛苦,一直帮着照看王敏荑,眼见得无事,方才回转。

    双婢闻言,自是皆道不敢,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倒是比陈劭在时更热闹几分。

    正自说话间,门帘忽地被人挑起,大雅走进来道:“回姑娘,小侯爷在外头呢。”

    说完了,便抿嘴儿乐。

    寻真也“咕”一声地笑出来,忙握着嘴,小声儿道:“小侯爷自打回了京,家都没回呢,净跟着咱们姑娘了。”

    这话一出,满屋的丫鬟仆妇也皆偷笑,知实便咬着牙推她:“你可小声儿些吧,话都被你说了。”

    寻真不服气,鼓着嘴还要说话,被知实一把捂住,杀鸡抹脖儿地冲她使眼色:“我的姑奶奶,你就少说几句好不好,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她是真着急。

    身为陈滢的大丫鬟,寻真总这般口无遮拦,委实不像。

    见知实急得脸都红了,寻真这才知道怕,老老实实点头,知实这才松手。

    陈滢并未注意到她们的动静,听闻裴恕来了,倒有些吃惊,不知又有何事,便忙叫请。

    不一时,门帘挑起,裴恕弯腰进了屋。

    陈滢凝目看去,见他仍是一身玄衣,腰畔铁剑已然不见,袍子一角沾着些灰,显是来得匆忙。

    陈滢的心便提了起来,上前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复又吩咐人上茶。

    裴恕却摆摆手:“不用上茶了,我就有件事要与你说。”他往四下看了看,加重语气:“单独说。”

    陈滢会意,立时挥退了众人,又命寻真、知实守在门口。

    待人都走空了,裴恕方近前两步,低声地道:“我们找到了一条秘道,就在山脚温泉池左近。”

    陈滢怔得一刻,悚然抬头。

    秘道!

    那岂非表明,这小行山,其实是有着极大的安全隐患?

    她不由心底微寒。

    康王虽死,可其余孽却无孔不入,居然连皇家围场也如此危险,于大楚朝而言,这些人真是毒瘤一般的存在。

    “如今已基本可以断定,那假内侍正是由秘道逃脱的。”裴恕又道,声音放得极轻,如若耳语一般。

    陈滢便蹙起眉:“你们进去探查过了么?可知那秘道通往何处?”

    裴恕沉着脸,眼神极冷:“那秘道开口处极为窄小,大人根本进不去,也只有孩童才能进出。”

    低沉的语声,携着帘外北风,听来越发寒瑟。

    陈滢眉心一动。

    只有孩子才能进出的洞口么?

    的确,方秀娥之女身形瘦小,出入秘道自无问题,可是,那假内侍却是成人,他又是如何进出的呢?

    莫非……

    陈滢似是想起什么,笑容变得古怪起来。

    除了那个“奇特”的人,还有更好的解释么?

第489章 裴式牵手() 
此时裴恕又道“幸得禁宫内卫中,有一两个擅缩骨术的好手,经他们探查,那秘道直通山外一处野坟地,他们在秘道中找到了一套三等内侍的衣袍,还有几件小孩子穿的破衣裳,另还有三样很奇怪的东西。”

    他眸光森然,语声愈低“一样是以行缠绑住的假腿,下头连着一只假脚,拿棉絮等物充塞得严实;另一样,则是一颗金豆子,样式在市面儿上很少见,陛下亲眼瞧过了,道是先帝爷在时,宫里赏过这样的金豆子。再一个是人皮面具,拿去叫人认了,正是那假内侍的假脸。”

    此言一出,益发印证了陈滢的猜测。

    “是那个侏儒。”她接口道,语声笃定“他踩着高跷一样的东西,拔高身形,戴上面具假扮成内侍。反正远远站着,谁也看不出那是假脸。至于那种金豆子,不必说,又是康王当年旧物。”

    “我也这般想的。”裴恕皱眉,目中隐含忧色“此事我已然禀明圣上,陛下当即便降旨,着六部各出两人讲经筵,并点名要了伯父进宫。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伯父只怕要在宫里住着了。”

    陈滢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侏儒是国公府客院杀人案的真凶,更意图嫁祸陈劭,元嘉帝命陈劭进宫讲经筵,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又或者,是把人看管起来了?

    也可能两者皆有。

    谁知道呢。

    陈滢莫名觉得好笑。

    她在前头为抓康王余孽奔忙,而她的父亲,却隐瞒着一个大秘密。这秘密是如此之大,竟致康王余孽以两枚弃子、换他杀人的污名。

    当然,那桩杀人案也可以有别的解释。

    比如,成国公当年为守京城,与康王叛军大战于城外,两下里结了仇,康王余孽于是报复回来,陷国公府于险境。

    可是,这个解释,仍旧很牵强。

    与叛军接战过的勋贵,岂只成国公一人?

    京城里打过康王的人多了去了,他们为何偏偏要冤成国公府?又为何偏偏要冤到失踪八年的陈劭身上?

    谁知道他的身后,隐藏着什么?

    元嘉帝不放心,太理所当然了,换作陈滢是他,也同样会怀疑。

    说不定,陈劭之所为,还真就与叛国谋逆等同。

    陈滢嘲讽地笑了一下。

    这也真有趣。

    女儿抓贼、而父亲却很可能就是贼首。他们父女,还真是一对耀眼的奇葩。

    “陛下命我送你回家。”裴恕又道,往左右看了看。

    屋中自无旁人,他放下心,踏前半步,蓦地轻舒猿臂、修指轻弹,向陈滢的衣袖上碰了一下,又飞快缩回。

    陈滢愕然地看着他。

    这是在做什么?

    “阿滢,我不好拉你的手。”裴恕说道,黑脸上的颜色,极为丰富。

    随后,他便又肃下面容。

    “有我在,便千军万马在前,也伤不得你。”他沉声道,横眉抱臂,如环剑于胸。

    陈滢耳畔,忽似有人拨弦,铿锵琤琮,正是一曲《将军令》。

    她转眸望他,用很轻的声音道“阿恕,谢谢你。”

    裴恕咧嘴想要笑,又忍下了,大手一挥“都说过了,跟我你还客气个什么?”

    陈滢“噗哧”一笑。

    方才那个可爱的小动作,再配上他此刻言语,果然是小侯爷式的亲昵、以及小侯爷式的情话。

    “好了,我知道了,下回定然不再与你这般客气。”她笑道。

    莫名地,心中郁结,已然稍解。

    她暂且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劭之事尚无定论,她的一切推测,皆是空中楼阁,并站不住脚。

    与其担心将来,倒不如慢慢去查,好在如今她也不是全无眉目,至少行苇还在她视线中。

    虽然,陈滢尚不知这神秘长随的真正来处,但她却能肯定一件事

    陈劭与行苇,绝对不止主仆那么简单,他二人之间的反应,更是十分微妙。

    这是陈滢长时间观察得出的结论。

    有时她甚至觉得,行苇与陈劭的关系,与明面儿上正相反,行苇是主导者,而陈劭,地位竟还在他之下。

    这个发现,让陈滢行事越发谨慎。

    如果行苇是一条大鱼,那么,只消查清了他,陈劭的秘密,亦终将破解。

    所以,不可轻举妄动,宁可慢些。

    “阿滢,你在想什么?”醇厚如酒的语声传来,陈滢如梦初醒。

    她向裴恕笑了笑,自然而然地撇开话题“我没想什么,只是觉得,那侏儒胆子也真大,竟敢闯到这里来。”

    说到此处,她忽又想起一事,问“那条秘道可有来历?”

    康王知此秘道,而元嘉帝竟一无所知,这有些说不通,是故她才相询。

    裴恕闻言,面色再度肃然,一手习惯性地按向腰畔“陛下找了几名老宫人来问,有个宫人说,他曾听他的师父说过,高宗皇帝当年登基前,遇过一次险,过后就把这小行山给圈起来做了围场,围场建罢,那些工匠全都赐了毒酒,没留一个活口。这秘道怕就是那时候挖的。”

    陈滢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久之前的事了,怪不得陛下不知道。”

    裴恕亦颔首“陛下也是这样说的。陛下还道,康王妃乃武将之女,不只人生得美貌、亦擅骑射,当年颇得康王宠爱,在未去封地之前,康王妃几乎隔一、两个月就要约女伴在此行猎,可能也就是在那时,让她无意间发现了这条秘道。”

    “这个推测怕是相当接近于真相了。”陈滢道,对这位前王妃,倒也有几分好奇。

    这位康王妃,据说携子女服毒自尽,尸骸正在鬼哭岭别庄。

    只是,这样一个擅长骑射、美貌且可能也非常聪慧的女子,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三具骸骨,也果真是康王妃母子么?

    陈滢以为,未必尽然。

    康王余孽至今还四处作妖,便很能说明问题。

    此外,这条秘道被发现,也再一次表明,那别庄里的三副骸骨,只怕是个幌子。

    幸得康王已然死了,如今只余这母子三人,就算他们收拢旧部,只怕人手也很有限,这也算是大楚之幸事,百姓之福音。

    而侏儒的出现,亦让事情明朗化,陈滢此前推测“神秘人”与长秋殿刺驾案的关系,亦就此多了一条侧证,破案的大致方向,亦就此明晰,她自是乐见。

    。

第490章 彼此合拍(冰绫舞和氏璧加更)() 
说罢正事,陈滢便重新唤进众仆役,收拾行装。

    一屋子人忙得四脚朝天,裴恕却寻个无人的角落,端端正正坐下,张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继续充当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也可能是某种趋光、趋暖的植物。

    比如,向日葵。

    以陈滢以中心,脑袋来回转动,裴恕目不转睛,看得认真而又专注。

    众丫鬟仆妇见状,便没有不乐的,寻真更是数度笑出声来,裴恕却是充耳不闻,坐得那叫一个稳。

    他瞧他自个儿的媳妇儿,很奇怪么?这都好久没见了,就多看几眼,谁又能说什么不成?

    陈滢也觉好笑,笑罢了,又有些微的一点心疼。

    裴恕死去的姐姐,应是对他影响极深的吧。

    便如此刻,他的一颗心,分明已然系在陈滢身上,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却极少愈矩,只在她的默许下,收过几张帕子。

    那一刹儿,陈滢想起他伸出手指,碰在她的衣袖上。

    她微笑起来。

    比之牵手相拥,这样的轻触,似乎更叫人心动。

    这一世,她真是挑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

    而他打动她的,不是爱或欢喜,却是尊重。

    喜欢是容易的,爱是冲动的,这两者皆是非理性的产物,而尊重,则正相反。

    当喜欢不在、爱亦衰驰,面目全非的两个人,可以在对彼此的尊重里,保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这一点体面,能够最大程度地,让离开变成一件即便不那么美好,却也不必难堪之事。

    如果说,爱与喜欢是绽放的花、是腾空的烟火,那么,尊重便是一把扫帚、一块抹布,扫净泥泞的落英、擦去满地残屑,还你安宁,以及相对完好自我。

    诚如生即有逝,这世上所有的聚,亦皆伴着散。前行路上,找一个能够让分开也很体面的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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